穆老爷子一吃完晚饭便进了密屋,老正去寻了黄忠喝酒,黄忠带来的家丁也偷着躲在房中赌钱去了,蕊儿忙着收拾行礼。
这么一来,最闲的却是楚容和云龙。
一个依树观看蚂蚁搬家,一个坐在石凳上望月呤诗。
云龙摇头晃脑间见楚容腰间插着竹萧,想起江湖中传言,说楚容擅长**,说他的萧声除了当年的第一剑客的钟楼可与之相提并论,再难寻出第三人。这耳闻是虚,眼见是实,何不借此机会见识一番。
一来他确实喜欢音律,二来总希望方方面面能与之一拼,望能胜他一筹,对他道:“久离楚兄精通音律,今天难得有缘相见,我们何不合奏上一曲,解解这枯夜无聊?”
楚容仍看着地上的蚂蚁,“那只是江湖中无聊之人胡乱传言,我对音律只是略懂,上不得台面,怎么敢拿来出献丑。”
“楚兄不必过于谦虚,只是我这泛泛之辈请求与楚兄合奏的确有些唐突了?如果楚兄有所不便,也不必强求。”云龙嘴里说不必强求,但眼里却是毫不含糊,象是在说,如果你不敢,那便是浪得虚名之徒。
楚容自小便练就了一身的忍功,可以说是定力十足,但他却不知为何,受不得这个云龙的挑畔,不自觉得也希望能胜过他。而且对方之意说的也十分明了,虽自称泛泛之辈,但那神情绝不是泛泛之辈所能有的。“不知云兄用何乐器?”
“琴。”
“琴?”楚容一愣。他到这山上,便得与云龙同住,在屋中并没见有琴摆程,既然如此只得向蕊儿借琴了。
蕊儿收拾东西,并没关门,对他们之言是听到了的。不等他们开口,便捧了琴出去,放在石桌之上。微笑道:“难得有人合奏,这琴也算派上了用场。这转眼便已经入冬了,我看这院子中的梅花长得甚好,想来到了下雪天,定然开得灿烂,可惜明日便要下山,却是看不成了,不如你们来一曲暗香算是提前赏了梅花吧。转载 自 我 看書 齭”
云龙回以一笑相谢。对楚容做了个请字地手势。
楚容取出竹萧,握在手中,向云龙微一点头。
一萧一琴同时响起,一曲暗香在二间之间相互交缠。时高时低,如叹息,如称赞。又如低诉。
二人同时为对方地技艺惊叹,好胜之心更胜,总想压上对方一拍。然谁也没能压过谁,在相争的同时,又爱惜着对方的才艺,竟有种相识恨晚的感觉。但敌对的心态,又不肯与对方相交。
蕊儿本是音律中的奇女子,哪能听不出二人曲音中的相争之意。轻轻一笑。轻挥衣袖。与风中轻舞,雪白的衣衫在冷风中飞扬。边舞边唱,“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歌声宛转清扬,却胜黄莺低唱。脚尖轻点,身轻如燕。美得就如同一条含苞欲放地雪梅花在风中轻颤,每个笑,每一个回眸都牵动人心。
楚容和云龙的目光随着蕊儿的身影移动而移动,忘了相争,只想用心的吹好这支曲子,伴着蕊儿跳完这支舞,将她每个动作牢记在心里。
蕊儿在二人眼中看到了平静,不再是浓浓的敌对之意,轻扬长袖,遮去脸上的笑意,这两个男人何曾不象寒梅一般在严冬群芳纷谢时,独自凌寒开放,倔强的风骨,孤独而清傲。全然不同的性格,但骨子里却相似到如同一个模子里雕刻出来地一般。
这孤傲的两人如化去敌意,能成为知交,那将是何等的大快人心。
不知何时,院中本关闭的几扇窗已打开,老正,黄忠,小厮们都趴在窗台上静看着翩翩起舞地蕊儿,听着这世间难求的合奏,深深地被吸引进去,进入了忘我状态。
直到蕊儿旋跪坐到地上,袖副如花瓣一般散开,音乐才慢慢消逝。
所有人仍沉浸在刚才的表演之中,过了许久,才醒过神来,拍着手掌,大声叫好。
窗后地穆老爷子,掂着雪白的胡须,微笑着轻点着头。如果楚容能与云龙为友,实在是一大幸事。
云龙将琴还给蕊儿。
蕊儿接了琴,只是冲着二人微微一笑,便捧着琴回屋了,把这片宁静让回给了那一立一坐的两个男人。
二人相视一笑,如果不是中间隔着个蕊儿,他们说不定真能以心换心。然世间总是有这么些遗憾的事,不能事事如人所愿。
这次合奏,虽不能解去二人的心结,但却再次对对方另眼相看。
刚才比的虽是音律,但他们明白,这音律之中却又加入了高深的武功修为,这曲音相斗,其实也是二人武功修为的相斗。这一曲下来,彼此都都是旗鼓相当,没曾输上一分,却也没能胜上一毫。
这样地人做为朋友固然是好,但如果做为敌人,真是可怕地劲敌。
第二天清晨,迎来的这一个冬天地第一场雪,枝头上的雪梅颤颤悠悠地争相开放,嫩黄纤细的花蕊,随着风,不住地轻轻颤动,象是要向寒风挑战,显示着它们顽强。
蕊儿凑上鼻尖,轻闻了闻梅花散发出来的清香,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能在下山这前看到它们开花,真的很好。
“蕊儿,便如同这梅花的花蕊一般。”不知何时,云龙站在了她身边,凝视着她的星眸中带着笑意。黄忠带着四个家丁,在门口搓手顿足,来暖和大雪带来的寒冷。
蕊儿尚没说话,楚容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蕊儿,我们也该上路了。”
楚容单手抱着蕊儿的琴,另一只手提着蕊儿的包裹。
蕊儿向楚容点头应允,回头对云龙道:“我们就此别过,望以后有缘再见。”
云龙眼里的笑意慢慢减褪,换上浓浓的不舍之情,“定会再见。”
楚容将包裹换到抱着琴的手中,空出手来,揽住蕊儿,宣称着他的占有权,“云兄,我们就此别过。”
云龙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递于蕊儿,“寒疾发作之时,记住服用。”招眼看向楚容,“楚兄,就此别过。”眼光中分明告诉楚容,能治蕊儿寒疾之人,并非只有楚容一个。
楚容嘴角勾起淡淡一笑,对蕊儿道:“我们走。”
两列人一前一后的下了山。
山下停着一辆豪华的双马马车,厚厚的车帘,挡去了寒风,另外还有四匹俊马。两个马车夫坐在车辕上不住得搓手,捂耳朵,不时焦急地向山路上张望,当看到云龙他们时,忙跳下马车,恭恭敬敬地叫道:“公子,黄爷。”
云龙看看徒劳的楚容和蕊儿,停下来问:“我送你们一程。”
楚容微笑摇头,“不必了。”
云龙望向左右,长长一条黄土路,只见飘飘雪花,不见半个人影,他们二人如果走路前去前面的小镇雇马,最少得走上一个多时辰,正要再开口相邀。
路旁小屋的门开了,一个中年男子,牵了匹高头大马出来,将马缰递于楚容,“公子,你的马。”
楚容接过马缰,“谢谢风大哥了。”
中年人又递了壶酒给他,“这天冷,把这个带上,可以暖暖身子。”
楚容忙笑言相谢。
云龙见他有马了,轻轻一笑,“那我们就此别过了。”
楚容和蕊儿又与他道了别,云龙才拉开车帘上了马车。
楚容取下马上的披风披上,一个跃起身,轻飘飘地上了马,动作利落潇洒,好看得要命,微伏下身,将手递给蕊儿。
当蕊儿把小手放到他的大手中时,二人相视一笑。
楚容手臂一收,蕊儿轻轻巧巧地便坐在了楚容前面。楚容轻吻了吻她的香额,手臂又是一抖,将她娇小玲珑的身子整个包裹进披风之中。轻夹马腹,俊马如箭般穿射出去,稳稳当当地走在了那条黄土大道之上。
云龙在车窗中看着远去的马匹,当那二人一马消失在片片雪花之后,说不尽的惆怅与失落,深叹了口气,对马夫道:“走吧。”
与他同车的黄忠,看着少爷的脸色,也明白了些什么,但在这时候,他只能沉默。
马车在一阵吆喝声中往蕊儿离去的反方向奔驰。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