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忙着迎来送往的几天里,孔悄悄的命人收拾了自己寝宫旁边一间偏殿,说是丽华既然已封了人,再住东下院已不合适,既然太子还没给她专门收拾出屋子,那么,就在自己隔壁跟自己做个伴,于情于理,也都是说得过去的。
这期间,太子几乎天天都往孔这边来,来了必打听丽华都做些什么。孔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却不去揭穿他,只在他问的时候,淡淡地回几句。听到小人这几日都在应付那些个宫里的,陈元秀微微有些后悔:本来只想把这小人日日带在身边同进同出、同坐同卧,没想到随口的那么一封,就闹出这些个动静来。这些天,想再看看她,可是不能了。
好在再多的迎送,都有完的时候,收了几天礼,再回拜了几天后,丽华终于闲下来了。如今,她就住孔的隔壁,而孔对她的称呼,也由原来的“绿萼丫头”变成了“”,丽华不感叹:世事无常啊!看来这个大BOSS,还真是跟对了!
这样感叹的,绝对不止她一个,比她感触更深的,是她原来的主子:龚良娣。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小红,这个六岁就卖进她家的小丫头,竟然能有今天。人,虽不是什么正经品级,可按宫里的规矩,也比自己这个良娣的位份都还要高些了。虽说小红的年龄比自己要足足小四岁,但按照宫里的规矩,自己还得去拜见她,称她为。这,这让她龚雪如情何以堪?!
所以,在东宫各院嫔都一窝蜂地折腾着去替新晋封的张丽华张人贺喜的时候,龚良娣一直都呆在自己院内,不肯出门。她怕,怕身为原主子的自己,碰上身为原丫头的丽华,却还要拜见的那份尴尬。于是,她躲、躲、躲……一直躲了七天,躲到别的院里的嫔都去拜会过了,张人也都回拜完了,还是不敢出门。
然而,她心里清楚,这事儿,躲是躲不过的,该来的,终究会来。
该来的果然来了。那天早上,龚良娣给太子请安回来,刚刚用过早膳,就听门口的小太监拉高了嗓子报门:“新晋人张丽华到。”
龚良娣怔了一瞬,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听得脚步声已渐渐近了,却还不知该作何反应。
身旁的彩霞猛拉了她一把,她一惊,下意识地回头看时,却见满屋子的人都已经跪了下去,只有自己一个人还站着。
心底苦笑一声:形势比人强啊!再没有犹豫,龚良娣就地缓缓地跪了下来。
——张丽华,我已经跪了你了,你应该不会再翻旧帐了吧?!
龚良娣在心里喃喃地说。
张丽华一进门,就看见原来的主子龚良娣领着一大帮丫头,包括原来指点过自己的彩霞,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等候着她的到来。
没来由的,她的心一酸:她和她的命运,其实又何其相似。同为子,同被送进这见不得人的去处,她还是太子面前的宠,见了自己这个新晋的所谓“人”,不管愿意不愿意,都得一样的礼数周到。人,特别是漂亮的人,在这个时代,不过是强权男人的附庸。如果想生活得好些,就一定要用尽自己的力量,牢牢抓住身旁那个最高位置的男人,从而为自己以后的生活,奠定好基础。
原来,在21世纪时听到的“男人征服世界,人征服男人”,还真是有深厚的群众基础。从孔和龚良娣的身上,丽华明白了一件事情:在这个世界里,人读书识字也好,琴棋书画也罢,甚至吟诗作赋、嘲风弄月,所为的不过是增加自己的分量,从而更好地抓住男人的心。
这,不能不说是身为人的悲哀。因为,到现在为止,这仍然是个男权的社会。
因为这些了悟,所以,丽华并没有对龚良娣产生任何轻视报复之心。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丽华和颜悦地躬身双手搀起自己原来的主子,口称,绝口不提以往之事,反倒先自责起来:“,请恕子无礼了。本应早来请安,只因近日来各院纷纷来见,故没有先来拜见,如今姗姗来迟,还请恕罪。”说着双手扶起她来,自己反福了下去。
龚良娣听得心中一抽:她居然还认我做?!却仍是不大相信自己耳朵,忙扶起丽华道:“怎么说起这话来。没去向道贺,是的不是,怎么反倒向赔罪,真是折杀了。”说着,也福下去。
丽华忙拉起龚良娣,两个携手坐到椅子上:“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子从小到家,这么些年来,承蒙照顾。进宫,又蒙不弃,带了子进来,子遂有今日。如今子虽承太子看顾,封了人,怎敢忘旧,站到头上来了。若不弃嫌,不若你我就此结拜为异姓,此后同生共死,同荣共辱,不知意下如何?”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