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家法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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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如烟与梨儿将淼儿扶至卧房上,刚给伤口敷上药,缠上一圈绷带,已闯进两个大丫鬟。

  “三太太叫这丫头过去!”

  席如烟道:“淼儿尚在昏迷,如何过去?”

  “三太太说了,无论如何也要她过去。”

  正说着,淼儿醒了,抱着脑袋呻吟。

  “醒了就走吧。”一个大丫鬟板着脸道。

  淼儿尚未清醒,已被两人一左一右架着走了。

  余下的两人担忧的对望一眼,亦跟了出去。

  淼儿被带至三太太住的厅堂,在座的还有萧蝶衣,目光邪冷,嘴角却挂着丝幸灾乐的笑纹。

  “跪下!”三太太威严的低喝。

  淼儿正一头雾水,已被两名大丫鬟按跪在地。

  “说!你身上的玉镯子哪里来的?”

  淼儿怔了半晌,脑子方才清明少许。“是我自己的。”

  “你自己的?你一个下贱的丫头怎会有这种玉镯子?定是来的!”

  “我没!”

  “还嘴硬!这玉镯子分明是万年寒玉精雕而成,乃萧家专用之物,怎会出现在你身上?”

  淼儿呆了一呆,喃喃道:“原来是桃李门的东西。”旋即摘下玉镯,用力向大理石地面摔去。哪知,那玉竟是坚硬无比,弹跳了数下,叮当有声,丝毫无损。

  室内先是一阵死寂,继而又一阵手忙脚乱,丫鬟慌忙拾起玉镯子交给三太太。

  三太太仔细检视了一番,松了口气,起身上前狠狠甩了淼儿一耳光。“下贱的东西!此物也是你能糟蹋的?”

  淼儿被打得摔跌在地,拭着唇角的血渍,挺直身子。

  三太太怒目而视,突然大喝一声:“拿家法来!”

  门外的两人大惊失,席如烟忙小声道:“快去叫四少爷来,快!”梨儿飞般跑走。

  家法是一根软鞭,一把戒尺。

  “先打手心!”三太太坐回原位,发号施令。

  淼儿的手紧握成拳,根本掰不开。

  “动鞭子!”

  “啪”,后背已着了火辣辣的一鞭,淼儿忍不住低哼一声,旋即紧紧咬住下唇。

  “你若承认是的,便可少吃几鞭,快说!”

  淼儿只是咬唇不语,天中潜藏的一股倔强之气猛烈激发。

  “打!”

  接连几鞭抽下来,淼儿便如风中落叶,颓败不堪,却依旧挺直腰杆,毫不妥协!嘴唇已咬出鲜血,顺着下巴滴在月白的衣襟上,晕染开朵朵红梅,清傲无比。

  一条人影如风而至,一把抓住抽下的鞭子,狠狠一甩,执鞭的大丫鬟连人带鞭飞了出去,人事不省。

  “褐衣!你做什么?”三太太愀然变。

  萧褐衣也不答话,只是望着浑身血迹斑斑的淼儿,眸中渐渐浮上一层水气。他想抱起她来,又怕碰痛她,一时呆在原地。

  门口一番动,缓缓踱进两人,却是萧白衣与当日那名少年。

  “娘,怎么了?”不经意的眸光掠过淼儿,再轻飘飘的绕开。

  三太太将经过一说,萧白衣拿过玉镯看了一眼,若无其事道:“不过一个玉镯子,娘何必如此大动肝火?伤了身子就不好了。她是我园子里的丫鬟,交给我吧。”

  “好吧。”知子莫若母,三太太深信儿子会为自己“扬眉吐气”。

  萧白衣微微一笑,转头道:“褐衣,带她走。”

  萧褐衣俊眉紧蹙。“可是,淼儿会痛。”

  萧白衣轻瞟了一眼靠在他身上的小人儿,对身旁的少年道:“七月,帮一下四少爷。”

  “是。”面严肃的七月走过去,却一眼看见萧蝶衣翘着一只小脚,颠呀颠,斜眉睨目,满面嘲讽,毫无大家闺秀的娴静优雅,不由蹙紧眉头,直盯着那只桀骜不驯的小脚,不动了。

  萧蝶衣察觉不对,扭过头来,一见到那张严肃的脸,眸中精光一闪,一只小脚更是点个不住。

  七月眉头皱得更深,突然嘴角一抿,懒得再看,走至淼儿身边,与萧褐衣一人一边,轻轻架起淼儿走了出去。

  淼儿逐渐陷入昏迷,隐隐觉得有人撕开她的衣裳,在灼痛的伤处抹着凉凉的药膏。唉,她淼儿活了十三年有余,倒霉事全聚在这些天了,呜呜,痛得她梦中直喊娘。

  完全清醒已是第二日午后,睁开眼,菊满室,令人神清气爽。徐徐移动眸子,窗前一个月人影蓦然触入眼帘,透扉而入的阳光将其烘托得轻若浮云,仙气隐然……

  此种景象似曾相识,淼儿闭闭眼,那幻觉已真实的转过身,稳稳的走过来。

  淼儿的一双眸子逐渐睁大,呼吸微窒。“二少爷?”

  萧白衣慵懒一笑。“醒了?”

  淼儿慌张的四顾,一个人影也无,天!谁来救她?

  “你怕我?”如风而过的声音,轻轻吹拂她苍白的面颊。

  吞了吞口水,淼儿摇摇头,直向内缩去,以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

  “告诉我,你母亲叫什么?”

  淼儿愕然瞪她。

  “那镯子应该是你母亲给你的吧?此种寒玉乃萧家祖传,曾打造成各种玉器,供我父亲挥霍。你……不会是萧家流散在外的儿吧?”

  “我才不是你们萧家的儿!”淼儿大声喊。

  “是么?”萧白衣缓缓笑开,清亮的眸子盯着她涨红的面颊。“我还以为你是我父亲抛弃的儿,前来寻仇来了。看来,是我误会了。”

  淼儿一口气哽在喉咙,连忙垂下眼。

  萧白衣自怀中取出折扇,撩开她额前散发,露出那块伤疤,居然吹了口气,道:“还痛么?”

  淼儿浑身一哆嗦,惊恐的瞪他,猝然掀被下。如此躺着,只会让他居高临下,尤使自己处于劣势,便如一只即将送入狼口的小羊羔。

  孰料,小羊羔估计形势不足,一个头昏眼向下直倒,与大灰狼扑了个满怀。

  此时,淼儿方才发觉自己浑身无力,伤口灼痛,正退开,心中蓦然一动,一个邪恶的念头一闪而过:她要让他破功,让他忍不住吐出来,让他……

  半晌没有动静,淼儿迟疑的抬起头,近在眼前的眸子光华满盈,面如常,连一丝儿冷汗亦无。呀!这家伙还真是功力非凡,莫测高深哪!

  “你在等什么?淼儿?”他唇角勾动笑纹,犹如风吹拂波澜,一圈圈涟漪直向淼儿眼中漫延……

  那笑直如迷幻药一般,淼儿只觉头脑逐渐昏沉,不自觉说出心里话:“你怎么不吐?”

  笑容更深,并且缓缓靠近,以着诡异的语气回答她:“你想知道?抱歉,我也想知道。”

  淼儿狐疑的望着他,却被他下一个举动吓得张口结舌——他刮了下她小鼻子,笑道:“你想我吐你一身么?”

  淼儿的脑子已乱成一锅粥,正一片翻江倒海,门外传来响动,她忽被轻轻抱起放置上。

  “二爷,淼儿还未醒么?”是席如烟。

  淼儿赶忙闭上眼,心中一阵哆嗦。

  静了片刻,方听到萧白衣不紧不慢的声音:“嗯,或许尚要睡上几个时辰,暂且不要让她吃东西了。”

  淼儿连忙翻身道:“我醒了,少奶奶,淼儿要饿死啦!”

  席如烟笑道:“醒了还装死?又不会让你下做活儿。我去叫梨儿端吃的来。”忙走了出去。

  淼儿瞅着她的背影,喃喃道:“少奶奶真是个好人。”瞥了某人一眼,“可惜,有人身在福中不知福。”

  那位某人走近她,趋身道:“我就是如此,你能如何?”

  淼儿转开脸,不理不睬。半晌后回眸一望,不知何时,他已走了,真是神出鬼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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