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司碧落与殷无歌四眼对望，后者对着门外的那人道：“进来。”
短短两个字，却含着不可侵犯的气势，仿佛千斤之顶压在身上，司碧落这才开始静静打量着眼前的男子，他还是旧日的那副模样，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生活他的一切已经摒弃在她的范围之外，他们之间似乎除了君臣之外再没有任何的关系任何的牵扯了。
从前的那个聪慧的少年已经长成一个合格的君王了，他的身上无时无刻不散发出一股不可凌驾的气势，而他不可抹去的帝王的尊严，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他的样子。
都说要长大，都盼着长大，但是有没有人思考过长大以后的事情呢，是不是对于没有镌刻下来的从前，回忆就成了祭奠过去的唯一一种方式？大哥战死在他曾睥睨千军万马的沙场，二哥也消失在她的视线之内，对她避而不见，现在就连年少的玩伴也成了只能仰望的王，她呢，她的位子在哪里？她是什么？
就在短短的一年之间，已经物是人非了。许多人，许多事，再也回不到从前，那个骑着白马在草原上驰骋的从前。
殷无歌不知道短短一刻钟的时间，眼前的碧落心思早已千转百回，看着他的脸上已经没有刚刚的放松的神，转而凝重，碧落知道事情大条了。
虽然心中早就猜到了一点点，但是她还是开口了：“什么事情？”
殷无歌放下手里的奏章，道：“南齐来侵我草原。”
“什么？”
碧落觉得实在是可恶极了，刚刚才从战场回来，南齐这一插手，摆明了是想‘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可惜了她才死里逃生，现在又要去和死神决斗了。
“碧落，我，”殷无歌觉得自己相当没用，身为君王，他不能擅自地亲征，只能让碧落一个人去面对所有的腥风血雨，邪魅地狱，她，还是个子啊。
看出了年轻君王的担心，司碧落单膝下跪，朗声道：“王上，碧落愿意前去打退南齐，还我族人安宁。”
“是孤，对不起你啊。”
碧落领了旨走后，殷无歌转身去了御园，坐在蓝裳亭里，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园，落日的余晖照在他的身上，他就像是从天际归来的神一样，远处的宫人看着他们的王，眼里有着崇敬以及神圣不可侵犯的仰慕。
他们，从来就只是站在祭坛下，看着祭坛上方的神氐，呼唤着他们的名字，给他们朝拜，以及尊敬和不可违逆的尊严，却忘记了，神，也是从人变来的。
神，也是人啊。
他们也有伤，也会痛，也会难过，可是他们的喜怒哀乐，又有谁能够体会，能够理解，能够去安慰呢？
他们必须高高在上，不能透露自己的软弱，撑起别人的天，脚踏别人的地，永远倒在别人之后。
“王上，这里风大，回去休息吧。”
怯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殷无歌回头，看见年少的小宫小心翼翼地提醒着差点睡在自家园里的他，殷无歌站起身，伸了伸腰，转回头道：“以后，你来伺候孤吧，还有，记得明早叫得早一点，孤要送司命去军营。”
“是。”
送别的队伍很长，族里的人都来送别即将远征的亲人。
还有他们的英雄，永远的神氐——司碧落。
她早就成了族人的信仰，族里的传说。
一个十四岁的少，如何用手中的软皮鞭守护了族人的安宁，族人的幸福。
她本身就是一个神话。
而现在，她就静静地站在王城的城门外，她穿着白的软猬甲上衣，下身一袭白裙，头发高高束起，唯有几缕头发散落耳边，头上没有任何的饰品，只有一根白玉簪子，就如她的人一样，高贵，纯洁，低调而不张扬。
她站在那里，凝望王城的方向，她在等，等一个人。
这样的她安安静静的，你绝对无法将她同战场上的破军星联系到一起。但她就是那样一个人，两种矛盾的结合体，却又奇异地融合在一起，无可挑剔。
那个人，没有来。
殷无歌站在她的身边，看着她期待的眼神，看着她眼里的光亮一点一点地暗淡掉，也不埋怨起那个人来。过了许久，直到先前部队的号角声传来，一同站立的两个人才如梦初醒。
殷无歌转身吩咐身边的小宫：“把酒给孤端上来。”
“是。”
不一会儿，端着托盘的小宫来到了两个人的面前。
银制的酒具在阳光下绚烂夺目，异常地丽动人。
年轻的君王斟上两杯酒，将其中的一杯递给碧落，她接下，一口饮尽，不带一丝迟疑。
殷无歌忽而伸手将她垂在耳边的发丝挽到耳后，这个动作叫碧落红了脸，而他下一刻居然将她拉入怀里，轻轻抱着，身旁传来一阵阵的抽气声，碧落在心中大叫，小你想死也别拉着我啊。
但是，那一刻，殷无歌在她耳边说的话她一辈子都会记得。
他说。
落落，我等你回来。
不是君王对臣下的期盼，不是男子对心上人的爱恋，单单是一个朋友对另一个朋友的担心与牵挂，却足以让她动容。
于是她应下。
她说。
好。
下一刻，她退离他的怀抱，快的仿佛刚才没有发生任何的事情，迅速拉过一匹白马，一个翻身上马，两腿一夹，消失在送行众人的视线里面。
风声在耳边呼啸，似在诉说着一个事实。
那个人，终究还是没有来。
当期待全部落空，当心碎全部都变成绝望，她迫切地需要一种方式来发泄心中压抑的情感，所以她奔向——战场，那个修罗地狱。
她不知道她这一次还有没有机会活着回去，承诺，是因为需要。这一次的敌人，太过强大，太过坚韧。
现在，她所有的一切都化成一个字。
杀！
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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