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苾立刻已经听出李铭毅心中的不满,因为李铭毅对她说话,除了在人前以外,从来不会如此客气见外。
岑苾虽然知道李铭毅心事,但是心中气恼,于是淡淡说道:“摄政王让我为你选定的夫人我已经挑选了太史令许恒山之女许莛霜,不知你有何异议?”
李铭毅心中气恼,道:“既然娘娘已经选定,末将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岑苾皱眉道:“到底是你自己的婚事,我也希望你能找到称心如意的妻子。”
李铭毅抬头看着岑苾,伤感的说道:“称心如意的妻子,我李铭毅此生大概无福拥有了。”
岑苾被李铭毅忧伤的目光所感染,心中也黯然,沉默片刻,问道:“你可知道孟莲在你身边,一直深爱着你?”
李铭毅听到孟莲的名字,心中又是一痛,这些年来,虽然他从未对孟莲产生过男女之情,但是一直把她当妹妹看待,前日,她突然绑架岑苾,已经让自己够震惊了,今日,她突然死在王府的暗室,而死因未明,死前正是岑苾去见她,这更叫自己惊讶难过疑惑。晚上,汪竣达约自己去侍卫营喝酒,这些日子自己心中正是烦闷,有人同饮自然乐意,可是三杯还未下肚,竟然听到秀鸾宫的宫女前来求助,自己一时又忧心如焚,自己到底是怎么了?眼前这个女子她到底有多少秘密?她到底想干什么?李铭毅想到这里不禁觉得心凉,心中十分难受。
“我并不是傻子,之前,我虽然一直只将她当妹妹,可是这两年来,我也明白她的心意,只是不能接受她的好意,因此冷落于她,哪知道她就这么走了……”李铭毅低沉声音伤感的说。
“她的孩子,你知道是谁的吗?”岑苾问道。
李铭毅抬起头来,望着岑苾,目光充满疑问:“我不知道。难道你怀疑是我的?”
岑苾道:“你知道金易水吗?”
李铭毅皱眉稍一沉思,道:“那个闻名天下的杀手?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岑苾道:“昔年我在梁国的时候,曾让他帮我救过一个人。孟莲的孩子,是他的,刚才我在御花园中,也是见他。”
“什么?”李铭毅一时难以置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金易水深深爱着孟莲,可是孟莲却一心爱着你,当日,在孔雀谷中救我一命的其实是金易水,因此我答应他去放出孟莲,可是……”岑苾说到这里,垂下眼睫,没有接下去。
“可是什么?在暗室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孟莲死了,你刚才还去见金易水做什么?”李铭毅急问道。
岑苾抬起头来,望着李铭毅的眼睛,问道:“今日发生这件事情之后,你怀疑过是我杀死孟莲吗?”
李铭毅皱起眉头,一时不敢迎视岑苾的目光,低头想了片刻,答道:“我想,我想你不会吧?你好像没有理由杀她……”
岑苾听了李铭毅的话,苦笑一声,道:“你不必说了,其实你当时也怀疑是我杀了她。”
李铭毅默不作声,垂下了头,片刻后,他抬起头来,问道:“真相到底如何?她为什么会死?她已经怀了孩子,她既然怀了那个人的孩子,应该是爱她的,就算不顾自己也会顾着孩子,怎么会自杀?难道是意外?她想杀你,被你错手杀死?”
岑苾长久的望着李铭毅,默不作声,目光中充满悲哀。李铭毅被她看的心中颇不自在,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良久,岑苾目光扫视着一旁桌上的花瓶,幽幽说道:“孟莲她到底在你身边这些年,你会怎么想她到底还是知道一些的。她临终猜的也算准的,你到底对我产生怀疑了。不错,好端端一个人,我进去不过一顿饭功夫,就一尸两命,我能脱的了关系才怪,就算她真是自杀,也可以说是我用言语刺激逼迫了她,才导致她香消玉殒了。人们一般都同情弱者,现在她死了,在我和她之间,她是弱者,也许,她真能用一死来换取最后的胜利。无论我怎么解释,你心中也永远会留下这个疑团,是我害死了她,就算我不杀伯仁,伯仁也因我而死。而且,你一定觉得,在燕宫中再次见到我,我已非当年在吐蕃时那个岑苾了,我变的睚眦必报,惹了我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例如太后,连她两个女儿我都不放过,既然我是这样的人,做出谋害孟莲斩草除根的事情也大有可能。总之,她的死无论如何我也脱不了干系,其实,我同情她对爱情的执着,她虽然人生一世也没有得到心爱的人的真心,但是她为了心爱的人可以不顾一切。既然她临死的愿望就是为我的残忍再增加一笔血色的印记,为了对她不惜牺牲生命来换取梦想的东西表示敬意,她的死,你就算在我头上吧!”
李铭毅听完岑苾的话,道:“不,我不相信你真会杀她,我不相信。你在燕国之所以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你当初刚进宫时候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你不过是在这里求生存,这怪不得你,我不会觉得你是那样残忍的人,否则,今晚我听说你有事,我也不会立即随汪统领进宫了。”
岑苾望着李铭毅,幽幽叹了口气,道:“你若相信了我,孟莲岂不死不瞑目?”
李铭毅闻言动容,沉默片刻,道:“逝者已矣,希望她从此能够得到安宁。”
岑苾心中回想起当时孟莲拿刀刺入自己腹部的决绝,当时鲜血四溅的惨烈,心中不禁十分难受。虽然她绑架了自己,虽然她要置自己于死地,临死都要诬赖自己,但是自己却并不想她死。可恶如太后,自己也并未要取她性命,只是希望她能够诚心悔过,自己并不是一个嗜血的人,当日在柳州虽然亲手杀了袁鸿恩,但是那是为了他好,免于他遭受更大的折磨。
岑苾,到底不是一个狠心的人,今日孟莲这样死在自己面前,给她心中刺激太多,虽然后来自己强作镇定,但是那也不过是因为自己多年来经惯了风雨,对自己生死也不过一笑看待,才能如此。
岑苾正在沉思,李铭毅突然说道:“你说金易水深爱孟莲,你今晚为什么要去见他?这禁宫大内,他竟然来去自如吗?你不怕他发起怒来杀了你?”声音中透出关切和后怕,还有深深的恐惧,这恐惧,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危,而是担心自己爱逾生命的人的安危。
岑苾微微摇头道:“是祸也躲不过,他若想找我,我就算终日呆在这宫里,又有什么用!而且,他并不是一个疯狂嗜血的杀手。”
“可是,如果他万一发起疯来,你的两个年幼的儿女怎么办?”李铭毅追问道。
“自从在诚州离开冯赫之后,一路之上,遇到的生死玄关也不少了,这都是我的命,躲也躲不过,孩子们虽然我也甚是不舍,但是如果命里注定无法抚育他们,那也终究没有办法,只好看他们自己的了。”岑苾惨然说道。
李铭毅低头沉默半晌,又道:“你的女儿,现在对你态度还那么恶劣吗?”
岑苾苦笑一声,道:“都说儿女是父母的债,我想我前世一定欠了她不少没有还,今次今生她来讨债来了。”
李铭毅当年劫持岑苾一路西行,最明白岑苾对女儿的思念,现在好不容易接回女儿,却是视如仇敌,这起因,归根到底是自己当日犯下的错误,李铭毅想到这里,分外内疚,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或是做些什么补救,心中愧疚不已。
岑苾挥挥手道:“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现在说说你的事,奕名,你年纪也不小了,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也强求不得,许莛霜这个女子,我去年见过一次,是个不错的姑娘,你娶了她,她一定会为你生儿育女,做你的贤内助,到时候你一家人其乐融融,定然甚是开心。”说到这里,岑苾想到自己两次不幸的婚姻,不禁心中痛楚,说不下去了。
“你就这么想我娶她吗?这位许小姐就这么好吗?”李铭毅望着岑苾,心中伤感的说道。岑苾从来没叫过自己的名字,第一次叫,竟然是让自己娶另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李铭毅只觉得心痛的裂成碎片。
“是的,你要娶她,她很好。”岑苾紧咬嘴唇,说出这几句话来,只觉得自己心已经碎了。虽然当年在怒江之畔以为段奕名已经死了,当时又遭冯赫棒杀,真是心如死灰。后来,来到燕国,本想安宁度日,哪知祸事却找上门来。现在,大仇已报,自己又接回女儿,生下儿子,可是让李铭毅娶妻,却让自己痛不欲生,这痛,丝毫不比以前那些痛楚来的轻。可是,自己已经是大燕皇妃,而且产下了皇子,自己这辈子和李铭毅是不可能的了,既然如此,何必耽误他呢!只要他过的好,自己在一旁看着,又有什么不好呢!
李铭毅沉默半晌,沉声说道:“既然你要我娶她,那就娶吧!”说着,站起身来,向屋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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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铭毅的婚事定在七月十五举行,在此之前,穆晟钊在江成武的授意下,赐李铭毅宅院一套,用以迎娶新妇。
岑苾让凌薇去库中选了一份贵重而符合身份的礼物,她并没有亲自挑选,连凌薇选出几样礼单给岑苾看,岑苾也只是漠不关心的说道:“你自己看着办吧!”只让凌薇心中十分奇怪:平日里娘娘很是倚重李将军,为什么他结婚大喜,对于礼物却毫不重视呢!
其实岑苾心中明白,既然已经放手,就不要再留下什么,若送的东西经自己之手,不免又暗含深意,何必给他留个念记呢!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