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苾只顾自己说话,没有注意到李铭毅眼中流露出来的一抹黯然。
岑苾又问道:“一别多年,你现在可有婚配?可有子?”
李铭毅有些伤感的说道:“大仇未灭,何以为家!”
岑苾正要劝慰他一番,屋外突然传来一个士兵急促的声音:“李将军,吐蕃军队在城西集结起来,又想攻占秦州。”
李铭毅闻言站起身来,大声道:“知道了,本将马上就到。”
岑苾也站起身来,凝望李铭毅,柔声说道:“将军保重!”虽然只有四个字,但是每个字都说的极重。
李铭毅本想说什么,但是最终没有开口,他点了点头,转身出了屋门。李铭毅出去之后,凌薇掀帘进来。
岑苾坐下,喝一口茶,望着凌薇说道:“东西送到汪统领那里了?”
凌薇答道:“是,娘娘!”
岑苾道:“回来了怎么没进来?”
凌薇道:“奴婢见娘娘正在和李将军说话,怕打扰了娘娘,因此没有进来。”
岑苾复又问道:“回来多久了?”
凌薇明白岑苾是问自己听到多少,于是赶紧答道:“奴婢刚来片刻。听到屋内有人声,知道李将军还没走,因此站到院门口等候。”
岑苾并不担心这个自己身边颇受倚重的宫听到什么,但是也不能不知道她听到了什么。
*
李铭毅披坚执锐上了城楼,力抗敌军,将吐蕃将士发起的三次进攻压制下去,右昭日王见势不妙,退出三十里扎营,放松了对秦州的包围。一时秦州城内百姓大喜,人人传颂李将军的威风,驿站中也不例外,凌薇听到不少,回头都给岑苾复述一遍。
因为秦州城的情况不利于江成武养病,也不利于他指挥全国战局,因此他又修养两日,等伤势稍微好转,于是动身回邺都。
这次江成武返回邺都和当日穆晟钊猖狂逃回邺都有所不同,现在经过李铭毅一番征战,已经肃清了沿途路上的敌军,江成武和岑苾可以坐上四马大车,安然返回邺都。
四月初八,岑苾终于安然回到宫中,穆晟钊前来一番慰问,诉说离别之情,更找来皇宫中各位太医给岑苾把脉一番,开了好些安胎药,更御赐珍贵药品不少。岑苾趁此机会跟皇上提了御林军血奋战挽救秦州之事,除了要求穆晟钊下旨好生抚慰阵亡将士,另外又增加了御林军人数,从之前的四百人增加到六百人。江成武因为在秦州确实靠了御林军救助,因此并不反对这个提议,此事得以顺利进行。汪峻达更得皇上宠幸,也得到摄政王青眼,同时增加了自己的人马势力,心中更加感谢岑苾。
只是李铭毅,自从那日一别后,没有机会与岑苾单独交谈,一路上皆骑马跟随在岑苾车驾之后,远远注视着岑苾。
四月二十是惠仁太后四十诞辰,穆晟钊向孟太后要求去位于相州的惠陵拜祭生母,孟太后应允下来。穆晟钊又说到随行嫔,依旧想让岑苾随行。
孟淑平闻言眉头一皱,说道:“皇上,虽然你年纪已长,哀家不该多管你帏之事。但是你到底是皇上,皇上讲究雨露均分,这样后宫才能和睦,哀家看这岑贤现在似乎已经有专房之宠了,这样下去,不免后宫误国,皇上要戒之慎之。”
穆晟钊见太后如此说话,赶紧赔笑说道:“儿皇谨记母后训斥。”心中却暗恨道,你这老妖婆,当年自从你被先皇封为昭仪,后宫中你就得了专房之宠,自己却还不满足,想着和情人私会,于是拉来我母后伴驾,最后利用完了又毒死了她,现在不过贤帮着我,你就不高兴了,于是事事刁难她,多次想置她于死地,实在可恨。
穆晟钊虽然这么想着,但是面上却丝毫不能表露出来。这时候,贵嚷着开口了:“贤如今都有孕在身,怎么能带她长途跋涉呢!”
皇后也跟着说道:“这个贤,可真是个灾星,她跟着皇上去英华宫,英华宫就出现山洪;她跟着皇上去秦州,摄政王就遇刺,臣以前随皇上去英华宫那么多次,从来没有问题,她不是灾星是什么!皇上还敢带她出去?!”皇后和贵虽然从来是水火不容,但是在抵制岑苾这件事情上,她二人向来都是一致对外的,甚有默契,你方唱罢我登场,片刻也不冷场。
穆晟钊因为深恨孟淑平杀母私通,而皇后之父跟孟淑平是同母弟,因此他对皇后丝毫没有表兄之情,心中直对她也恨的牙痒痒,只是她深得太后宠爱,平日不敢表现出来,现在皇后对他心爱的贤发难,他心中自是不服,想到贤与她同甘共苦,英华宫那次如果没有贤自己可能就死在山洪之中了,这个人竟然这样诋毁自己的爱,实在是太可恶了。
贵又说道:“当日皇上御驾到秦州,如果带上臣,那么父王遇刺了臣还能侍奉一番。”
皇后立刻笑道:“贵真是说笑了,想你也不过是王爷一个庶出的儿,只怕你亲娘都没有多少机会侍候王爷,王爷这么多年来跟你说过几次话数都数的出来,你还侍候王爷,真是可笑,只怕你那时都慌了手脚,不知道如何侍候父亲大人吧!”
皇后是个有一说一的直子,她抓住贵话语中的毛病,也不放过,马上调转矛头攻击贵。她此话颇为尖刻,只气的贵脸上红一块白一块,却是无话可以反驳。
孟太后看不过眼了,说道:“皇后,注意你说话的分寸。”
皇后这才收敛半分,闭嘴不言,但是眼中含笑,一副得胜者的模样。
贵撇了一眼皇后,“哼”了一声,不再理会皇后,对穆晟钊说道:“皇上,这次拜祭惠仁太后,还是带臣同行吧!”
皇后立刻说道:“带你去?当然是先带本宫前去。本宫到底是正宫皇后,身份在你之上,要带也只能带本宫一个人去。至于你,还是回你的金泉宫照顾你的宝贝儿子吧!”
贵怒极,口不择言说道:“皇后怎么了!到底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还要抱别人的孩子当自己的养,真是可笑!”
太后见二人争的太不像样子,心中十分不悦,说道:“好了,都别争了,这次皇上就带袁婕妤同去吧!不过七八天功夫,你们后争成这样,像什么样子!”
皇后和贵听到太后钦点了袁婕妤,想着只要不是对方,心中也好过一些,而且袁婕妤不过是个三品婕妤,没有子,不足为惧,二人于是也不再争执,当做默认了,让袁婕妤鹤蚌相争渔翁得利了。
本来此事就这么定了,谁知道那袁婕妤却突然跪了下来,说道:“太后娘娘,臣蒲柳之姿,却得沐天恩,不胜惶恐。只是臣自秦州回来就得了惊惧症,尚未痊愈,只恐不能很好的服侍皇上,辜负了太后的厚望。”
她此话一出,众人都是一愣,万没有想到她一个小小婕妤竟然会自动放弃独享圣宠的机会。只有岑苾明白,当日袁婕妤在秦州城楼被吓的太厉害了,尚未完全恢复又遇到乱军突围,因此不敢再轻易离宫了。
穆晟钊立刻说道:“母后,儿皇此次去是祭奠生母,儿皇还是一个人去好了,更能显示对惠仁太后的敬意。”
孟太后见后宫僵持成这幅模样,穆晟钊愿意独自去倒也是个解决方法,因此也就同意下来。
*
四月十四,穆晟钊出发前往相州,汪峻达随行。岑苾送走皇上,回到自己宫中,休息一番。这些日子一直辛苦,也没好好保养身子,这日闲下心来,安坐一日,享受难得的闲暇。
第二天早上,天还未亮,岑苾还在睡梦之中,突然听到凌薇匆匆进来,将岑苾叫醒。岑苾皱眉道:“什么事情这么急迫?”
凌薇说道:“修德长公主宫中宫蕊儿一早在宫门口求见,说是有十分紧急的事情要求见娘娘。”
岑苾睡眼惺忪的问道:“谁?蕊儿?她是谁?”
凌薇道:“娘娘还记得吗?当初修德长公主的贡品小狗死了,这个宫吓的要死,是娘娘将自己的小狗给了她,她才逃过一劫。”
岑苾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拧眉思考了片刻,说道:“好吧,你带她进来。”
凌薇应了一声,立刻出去,片刻,就带了一个小宫进来,岑苾依稀记得就是当初在青菡房中哭泣担忧的孩。
岑苾还没发问,蕊儿就立刻跪倒在岑苾前,说道:“娘娘不好了,太后和皇后想杀你。”
岑苾对于太后想干掉自己并不意外,但是这个小宫漏前来跟自己说这个,她倒是觉得很意外。
凌薇见岑苾没有发话,于是催促蕊儿道:“到底怎么回事,赶快跟娘娘说清楚。”
蕊儿显然十分慌乱,说道:“昨天晚上,奴婢随修德公主去太后宫中,无意中听到太后正在和皇后说着娘娘在秦州的时候曾经干政,她们说后宫不得干政,因此打算今早要赐死娘娘。”
岑苾听了这话,睡意消了一半,心头清楚起来,拿眼瞪着蕊儿,想分辨她说的是真是假。
凌薇不相信的说道:“这怎么可能?娘娘在秦州那是助了摄政王一臂之力,怎么能说是干政呢?而且现在皇上不在宫中,娘娘又怀有身孕,太后怎么敢这样做呢?”
但是岑苾却想到,也许太后是早有预谋的,趁现在皇上不在宫中,自己毫无防范也毫无保护自己的能力,不如先找个理由杀了自己,先斩后奏,以后的事情让摄政王善后,这样虽然有可能会惹怒穆晟钊、江成武和梁国,但是相比自己今后可能对她产生的威胁,根本不算什么!太后果然老谋深算,先下手为强,自己一时疲累,怎么没有想到这里呢!
PS.今天可恶的疾病差不多好了,呵呵,才开始吃饭,谢谢各位亲的关心哦!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