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挽歌被他气得无语,赤火刀一抽,又想扑上前去用武力解决问题。
“住手!”柳柳急忙出声喝止了她,“你还还嫌误会不够多,想再多添几起吗?当年的事确实不易启口,可是星姨她却还是说了,你若想诛神教的人以后仍旧任人栽赃、任人作践,你就一刀把你眼前这人给劈死。大家就什么都不用谈了,你也可以直接回去准备好等着下一场的灭教。”
挽歌的脸涨得通红,她咬着牙强忍着挥刀砍下去的冲动,硬是把赤火刀一寸寸的从段无痕头顶上方移开,恨恨地向段无痕身侧的地面砍去。带着湿气的泥土被滚烫的刀锋炙烤,纷纷炸裂开来飘散为沙。沙尘之中,一袭绿衣的段无痕始终未曾移动过分毫。尘埃落定,也不见他有丝毫狼狈,垂至腰际的黑发还是与方才一样,纤尘未染。
这个迟迟出现的史记公子,看来也是个深藏不漏的人物。看着慕容启脸上一闪而过的惊叹,无谓暗暗地努了努嘴。
洛寒星出声把挽歌唤回身边,寻思了好一会这才慢慢开口,“二十年前的那件事,是出于诛神教的惯例和风俗而为之的,并非出于对江湖武林的野心。”她扫了众人一眼,“或许你们会觉得匪夷所思,但是诛神教主教内的子地位一向颇受尊崇,而教主之位也是不分男选有能力者担任。教主任期不设时限,七堂之内凡有不服者可以随时向教主提出挑战。而主教之内子的地位之所以特殊,是因为最后真正能通过考验进入七堂主堂的子向来是少之又少,而抚育和培养诛神教下一代的任务则全都落在他们肩上,几乎所有诛神教的精英都是由上一届主教内的子所栽培起来的。所以,这些子的地位尤其特殊,享有许多诛神教内其他教众没有的权利,同时那些权利也是她们的任务。其中有一条就是,凡进入七堂主堂或担任重要教务的子,可以任意挑选自己的夫婿,不限教派、不限门第、不限数量,但是对所选之人唯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他们必须是强者中的强者,这样才能保证诛神教的下一代能有足够的能力挑起庇佑诛神教所有教众的重担。因此,诛神教主教之内有许多子都采取了一多夫的方式繁衍后代。但是,这样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这近一百年发展下来,我们在武学人才的培养上也渐渐遇到了瓶颈,所以我们迫切需要新鲜血液的注入。”四周响起了齐齐吸冷气的声音,洛寒星没有理会,只是叹了口气道:“我说的这些就是二十年前那件事情的真正原因。”
“伤风败俗!”
“真是不知廉耻!”
“人尽可夫的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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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里传出一阵盖过一阵气势汹汹的叫骂,听着一声声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挽歌搭在刀把上的手不住地抖动着,妖刀赤火嗡嗡作响蠢蠢动。
“都给我他们的闭嘴!”平地一声怒吼把所有的声音都给压了下去,柳柳斜瞟了一眼骇住了的人群不屑地冷笑道,“什么是廉耻,廉耻几钱几两一斤,你们倒是给我称几两来看看!不知廉耻,哼,总比某些厚颜无耻还扯着嗓子狂吠的畜生强!人尽可夫?那就更可笑了,你们每天都不用照镜子吗?就你们这种酒囊饭袋的货,洗好包好倒贴送都没人稀罕!现在倒好,你们可是变相地在这说葡萄酸?”
众人被柳柳这么冷嘲热讽一翻,均是气得满脸通红,无奈还要维持自己一代大侠的风范,硬是怒睁着双眼憋着一口气。
段无痕平平淡淡的声音再次插了进来,“在南岭群山百族之中,的确至今仍然还有一种与贵教婚配方式相识的,名为走婚的风俗习惯。”人群这才渐渐地平静下来。
柳柳瞟都没瞟他一眼。马后炮,这人还真会把握说话的时机,先前倒是站在一边死得干净。
“好了,废话都问完了吗?”挽歌的脸上尽是不耐烦的神。
平平淡淡的嗓音再次传出,“还差总计七十六件无头公案需各位解释。”
“什么!”挽歌尖叫起来,“你们究竟有完没完!”
段无痕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你!”就在挽歌忍不住想要冲上去把他砍成两段时,身后传来了柳柳颇为响亮的嗓音。
“八十年前,漕帮的商船被劫实为盐帮为挤兑竞争对手所为;同年,西褛山庄那场死伤百余人的大火,源于山庄内的藏书阁,是新进的丫鬟忘了吹熄楼里的烛火所致;七十年前,聚贤居主人白泷琪,并非死于诛神教的百毒堂所产的霜叶红于二月,而是死于西域所特有的一种毒物——赤炼火蝎的蝎毒,其府内有一位来自西域名为惑姬的侍,在其死后不到一月的时间里急急地改嫁给当地一名一暴富的书生;六十年前,江南梅府赠给峨眉派第五十三任掌门的寿礼古檀黑玉,半年后出现在漠北的黑市之上,贩卖此物的是江南黑峡岭一带恶名昭彰的强盗帮派;同年……”柳柳细述着一件件被埋入江湖史记里的尘封往事,看着那些因惊讶而越张越大的嘴巴,眼里尽是鄙夷的神。
“以上所述三十一件谜案详情,再加上记录在此的其它四十九件,史记公子和在场的诸位大可以一一过目!”柳柳从怀掏出厚厚一打满是字迹纸张,猛地撒向空中。“诛神教所犯之事不论大小共计八十四件,这里便全是你们所要的说法。”柳柳冷冷地扫了一眼形各异的众人,“但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是非公道千百年后自有定论。信与不信也自由你们。”
纷纷洋洋的纸张漫天飞洒,拿起纸张来看的人,或是感怀,或是羞愧,或是暴怒,或是喟叹。一时之间,场面竟乱成了一团。
隔着四处飘散的纸幕,柳柳挑衅似地迎上段无痕深邃的双眸,却被对方眼里一闪而过的悲怆而迷惑,等她回过神来再度望去,对面的双眼依旧平淡无波有如一滩死水。
段无痕静静地站在人群前面,周遭的混乱丝毫都没有影响到他。他就像个局外人旁观者一般,用一双不带任何感情的双眼静静地注视着周遭的这个世界。不知为什么,望着他如烟云浮尘一般茕然绝立的身影,莫名的熟悉感渐渐涌上了柳柳的心头。她忽然觉得,这个史记书生和自己在某些方面或许真的很像。那是一种想要融入什么却始终无法如愿的无力感,异常寂寞且让人莫名地感到悲哀。
而与此同时,慕容启深沉的目光却始终未从柳柳身上移开。他无法想象这短短的三年之内,她是如何调查清楚这些事情的始末的,她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进行这些调查。是不是今天的情形,在她三年前出府的那刻就早已被她设想到了。他本想放她自由,还她一片广阔天空的。可她却固执地往这样一个黑不见底的套子里钻得更深了。啊!这个江湖并不乏知情人,少的是敢真正站出来的知情人。你以为你今天所说的这一切以前就从来都没有人怀疑过吗?你真是太天真了。这名剑山庄容不了你,往后怕是整个江湖都容不下你了。
“嘿嘿,”一条胳膊冷不防地圈上了慕容启的脖颈,“放心,黑脸大舅子,柳柳娘子啊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的!”无谓趴在他肩头笑得一脸灿烂。
慕容启皱着的眉松开了,脸却阴沉得可以。在他的瞪视之下,无谓畏缩着缩回自己的胳膊,笑得十分无辜,“唉,人家这不是关心你嘛!”无谓抬头看了看开始偏西的日头,嘟囔道:“这开饭的时间都过了,这戏怎么还没开始呢?”他刚抱怨完,院墙那头便再次有了动静。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