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紫檀魔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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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缚半生!”南宫赋艰难地开口言道。他努力地想迈步向前,无奈双脚像不是长在自己身上一般,竟移动不了半分。看着狞笑着一步一步朝自己缓缓走来的玄明,南宫赋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耳边忽然忆起谢祁阳的叮嘱,他涩然地笑了笑,他并不后悔拿出那颗火龙丹,韵儿从此以后将会有她自己的人生,相夫教子、含饴弄孙,守着自己最爱的人幸福老去。而他的人生却从来都是一片迷茫,只是在一根所谓命运的细线的牵引之下,顶着南宫这个姓氏,无喜无悲地拼杀于江湖的血雨腥风之中,八面玲珑地游走于形形的武林人物之中。这样的生活,他累了也倦了。当他发现自己心底一直翼想的那道温暖阳光,居然也是天上虚幻的浮云时,他是彻底地迷惘了。

  想到柳,南宫赋的笑容更深了,她确实伤他甚深,亲手打碎了他多年来的幻梦,下手下得可谓是毫不留情。若说自己丝毫不曾怨恨于她,那样的胸襟自己自问是没有的。所以,他还是怨恨她的,不是怨恨她的欺骗,而是怨恨她的残酷,连自己心里最后的念想也随着她客气生疏的笑容而逝去,那时的他来不及细想,只知道自己的心钝钝地在痛。

  直到那个让人哭笑不得的无谓出现到他的面前,半是调侃半是炫耀地对着他侃侃而谈,他这恍然醒悟,其实痛苦的人并不只是他南宫赋一个。也许自己记忆之中的柳有许多地方都是伪装出来迎合他的喜好的,但是自始至终有一点她却根本用不着假装,那就是她的善良。

  她的善良不显于外,她的善良羞于表达,她的善良善于掩藏。她用最直接也是最残酷地方式,血淋淋地剖开了他的真心,同时也剖开了她自己的,痛彻心扉之后留给彼此的都是一片坦然的真心,这样的气魄让人震撼也让人动容。这样的气魄让他失去了怨恨的理由,只能肃然起敬。那日,暖暖的光映照着她洒脱坦荡的笑颜,那一刻他顿觉得豁然开朗,失去了一个虚假的恋人,他却赢得了一个披肝沥胆真诚相待的至交。至此,人生已是无憾。只是可惜了,那些封存了三年的落雪红梅,自己怕是再没有机会品尝了。

  梅寒今犹在,遍寻不着品茗人。

  明年的天,可会有人沏上淡淡的一壶雪中寒,追忆起他这位食言未至的品茗人。

  伴着叮铛作响的铃声玄明走得近了,他看清南宫赋脸上的微笑狐疑地止住脚步。而后只听一声振聋发聩的长啸从南宫赋的胸口激荡出来,压过了清脆的铃声,震得整个地道尘土飞扬。

  “不好!”茹夫人抛开手中的紫金铃,果断地拔出发间的碧玉钗,朝着南宫赋消失的方向掷去。

  尘土落定之后,灰头土脸的玄明走到茹夫人的身边歉然地摇了摇头。

  茹夫人伸手抚着散落于腰际的长发,冷笑道:“无碍,你何时见过我的碧玉钗失过准头。”玄明循迹朝地上望去,只见一条长长的血线从南宫赋方才站立的地方开始,一直向前延伸直至没入前方黑暗的地穴之中。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神情。

  茹夫人冷冷地朝玄明撇去一眼,把他没出息的反应全都瞧进了眼里,心下虽极度鄙夷,出口的声音却还一如往昔地温婉。“时间差不多了,是该我们上场的时候了。”

  “呵呵,”玄明笑着走向长发披散、满面的茹夫人,一把揽住了她的纤腰,手心顺着她腰部的曲线反复摩挲。“反正大局已定,我们干脆就再晚些过去吧!”

  茹夫人皱着眉睁开他的大手,“你就不怕长梦多,事出多变?你的玄悲师弟啊,说不定早就消灭了诛神教的恶徒,正兴高采烈地收拾包袱赶回少林。”

  “哼,”被她这么一激,玄明倒也没了兴致。“走!我倒要去前头看看,诛神教的那些杂碎是不是当真如此的没用。”茹夫人随手梳理好自己散落的长发,也随着玄明向地道出口步去。摇曳的火光照亮了她秀雅的面容,也照亮了她望向玄明背影时,眼中一闪而过的狠绝杀意。

  而此时名剑山庄的大门前,众人还未从那惊人的丑闻中回过神来,皆神情木然地望着半抱着琵琶,缓缓自轿中步出的白衣子。洛寒星扬眉淡笑着望向一身红衣站在场中的柳柳,笑意却未曾达到眼底。柳柳目光在她左脸上自眉梢横拉至唇角的狰狞疤痕上转了一圈,又移到了她右眼眼角处鲜红的泪痣上。

  “丫头,你的眼神很放肆。”洛寒星皱眉道。“和你的人一样放肆。”

  “哪里,比起前辈来还是略逊一筹。”柳柳笑着对上洛寒星满是杀意的眼神。

  “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就不怕我拔光你嘴里的牙吗?”洛寒星冷笑道。

  “前辈不会的,毕竟放肆是需要资本的。前辈不是那种喜欢麻烦的人,要是真嫌柳柳说得啰嗦了,大不了也就是一掌毙我于掌下罢了。”柳柳笑得云淡风清,似乎受威胁的人并不是她自己。

  “哼,”洛寒星冷哼一声,“丫头,算你说得中听,你若敢听我弹奏一曲,今日的事我便不再与你计较。”

  柳柳略过默笙警告的神,应道:“好,听前辈弹奏一曲又有何妨,只怕柳柳驽钝,做不了前辈的知音人。”

  “愿听便听,废话少说!”洛寒星寒着脸试了试音。只见她随手一拨,便抖出一地的珠翠清丽。她怀里的琵琶是用紫檀穆制成的,以象牙为枕,琴头雕着如意凤尾纹,看起来十分精致。琴身散发出一种柔和的光泽,想必是经常被人抚摸擦拭。

  她弹得是清平乐的调子,弹、挑、抡、揉、抹、扣,本该柔和的琴韵被她弹奏得面目全非,凄厉有如鬼嚎。那调子陡然拔高,又陡然垂落,忽高忽低,高如万马齐鸣,低如蚊呐声声

  忽然曲调一个婉转,高音从紧绷的弦中挣出,越奔越高,越演越烈,仿佛想要撕裂周遭的一切。琴音尖厉如针刺得人耳膜生疼,众人顿觉心浮气躁、头痛裂。更有甚者,因忍受不了琴音的刺激,捂住耳朵拼命地撞击着身后的墙壁。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