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我说老三啊,今天城里怎么这么热闹,在山上都能听得到锣鼓声,是哪家大户人家在办喜事呀?看样子这阵仗可不小呢!”
“大哥啊,你消息也忒不灵通了吧?今儿个可是慕容家出阁的日子。”
“慕容家?!那个天下第一剑?”
“对啊,你可知道这和慕容结亲的又是何人?”
“这我怎么知道,不过看这阵仗,来头也不小吧!”
“何止不小,说出来可要吓死你啊!慕容要嫁的可是武林世家南宫家的二公子,南宫赋。”
“那个在洛阳比武大会是力挫群雄的南宫家二公子?我听说他是挺有可能成为下一任的武林盟主的人选之一呢!”
“就是,就是。南宫家和天下第一剑一结亲,想必今后在武林上的地位大概是无人能及了吧,哈哈!”
“哈哈,也是,这么门当户对两家若是结亲,想必以后江湖上又多出了一对璧人……”
山道上,两个樵夫正聊得起劲,只听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大家…大家抓住她,绝不能让她跑了!”
听见叫喊声,两个樵夫齐齐回头,只见一匹黑马飞快地从眼前而过,在扬起的尘灰中,依稀可以看出骑马的是位姑娘,一位穿着火红嫁衣的姑娘。等等,穿着嫁衣?!两位樵夫吃惊地回过头互看着对方,不会吧!刚才,刚才难道是慕容家的在逃婚?
山顶上,一个修长的人影负手而立,他遥望渐渐消逝于山道之上的那抹跃动的红,口中喃喃自语着。风,吹散了他低沉的嗓声。隐约中,只听得“保重”二字随风而逝。
三年后
客栈里。
“你们有没有听说,碧玉生南宫赋和江南第一剑慕容启都收到了诛神教的祭日帖。诛神教,那个三十多年前被逐出中原的武林第一邪教?!”
“锵锵”角落里一只细瓷金边茶杯从桌上滚了下来,摔在地上,一下子粉碎了。
众人的眼睛齐齐朝角落望去。角落那桌坐着的是个绿衣子,因为背对着众人,所以看不见她的长相,但是只觉得那背影异常柔和。似乎感觉到众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了她的身上,子慢慢站起身缓缓回过头来。众人屏住了呼吸,眼里满是期望。就在子把头完全转过来的那一刻,叹息声此起彼伏。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误,子显得很紧张。“对不起,各位大哥,小子一时手滑了,扫了各位聊天的兴,还望各位见谅。”
“没事,哈哈”对桌一位拿刀的汉子爽快一笑,“一般姑娘听见这邪教也会吓着的。”
“也是,也是。”众人符合道。
“请问这位大哥,那个祭日帖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大家提到它都这么紧张?”子好奇地问
“姑娘不是武林人士吧,那个祭日贴呀,就是诛神教下的战书。”
“原来如此,那只要接到祭日帖的侠士把那个什么神的教给打败了,不就没事了吗?”子淡淡地微笑。
“姑娘说得简单,你可知少林慧明方丈和峨眉念慈师太都已死在诛神教那些恶人手里,可怜那慧明方丈死后还被剜了双目拔了舌头,而念慈师太更是可怜,竟被那些恶徒,那些恶徒……”拿刀的汉子说不下去了,只是攥紧了手里的长刀,攥得指尖都泛出了青白。
“念慈师太,先被割断全身筋脉,而后被悬于峨眉派各师祖牌位前,她是,她是不堪其辱咬舌自尽的。”拿刀汉子的同伴哽咽着把话说完。
“天,天哪!太狠毒了!这些人简直不是人,连畜生都不如!”绿衣子的脸唰白了。
“可恨我们武功浅薄,不能杀了他们为众多武林同道报仇雪恨!”汉子一拳敲在桌子上。顿了一下,汉子又道:“虽然我们力量微弱,但我们总不能置之不理,眼看着南宫大侠和慕容大侠也死在他们手里,所以我们约好要去慕容山庄帮忙,哪怕拼了老子这条命也要保住两位大侠!”“对对、对,我们也是要去帮忙的,武林兴亡,人人有责。”客栈里到处响起了应合声……
“那各位大哥路上保重。”
“子也是,愿你能早日寻到你的亲人。”
夕阳下,拿刀的汉子领着一大帮子人朝南走去,忽地他回了回头,望了望渐行渐远的子的背影。真不明白,在客栈里,为什么有那么一刻,居然深信不疑地认为这种背影并不是一个寻常子所能有的,而拥有它的却又恰恰是这样的一个寻常子。
“诛神教吗?”绿衣子看着窗外嘲讽地笑了笑。
“柳柳娘子,你在笑什么啊,告诉你未来的亲亲夫君我听听啊,怎么我就出去这么一小会,你又找着乐子了?”一个人影不知何时窜进了屋子里。搂着绿衣子的纤腰,他把整张脸都埋在子漆黑的长发里死命地嗅嗅嗅。
“无谓,你狗啊!离我远点!刚吃完包子还没擦嘴就又贴上来了!”用力拍掉腰间不安分的两只爪子,柳柳转过身来,怒视爪子的主人。
“嘿嘿嘿,人家想念你身上的味道了嘛!要是忘了你的味道,就你这每天换一张脸的坏习惯,为夫的要是哪天抱错了人,不就对不起娘子,要以死谢罪了吗?小无谓还没生,为夫的怎么甘心死啊!”爪子的主人,是个身穿华衣的公子哥儿。此刻他一脸坏笑,浓眉大眼挤在一起
整张脸像揉皱了的大饼,颇为搞笑。
“你你你……”柳柳涨红了脸,努力搜刮脑袋里所有想得到的词汇来反击他,片刻之后,她揉揉额头,宣布放弃。因为这个人,人如其名,无谓,真的是无论你说他什么,他都无所谓。而且其脸皮之后简直是旷古绝今、前所未有。和他讲理,你还不如直接自杀,来个眼不见为净。
“你知道吗?有的时候,我真的很想一掌劈死你。”柳柳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
“柳柳娘子啊,为夫的很强壮的,你只劈一掌不够,为夫的心疼你劈太久,累了手疼。”
“那我就下毒。”
“柳柳娘子你忘了,为夫的向来不挑食,什么东西吃下去都能消化吸收的。”
“……”
“……”
“那我自杀,行了吧?”
“自杀!”无谓吓得躲到了角落,“柳柳娘子,你可千万别想不开,你要走了,为夫的岂不孤单寂寞无聊可怜死,还要努力去想一个万无一失的殉情方案,那不是比让为夫的去死更恐怖吗?”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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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她终于明白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了。自从一年前这块牛皮糖黏上她开始,她的生活就开始彻底地乱套了。
回想起来那时她还在天山上,忙着找最后一味药千年雪人参。在天山上待了大半年,她一直一无所获。发现那株千年雪人参时,她一时太激动了,居然没发觉自己已经站在山崖边上了,结果一失足连着那株千年雪人参一起掉到了山崖底下,摔得半死不活不说,还把那么珍贵的雪人参,摔成了两截。
说起来还真奇怪,山崖底下居然有个洞穴,她一时好奇就进去看看了。结果里面什么都没有,就摆了口没上盖的破棺材。还以为里面除去一具没肉的骨头就是什么金银财宝或是什么武功秘籍之类的。谁料除了具冻僵的“遗体”,什么都没有。后来,就开始下雪了,再后来她就把“遗体”挪边上了点,腾了个位给自己眯一下。再后来她就听见嚼东西的声音,一睁眼就看见那个“死人”像啃萝卜一样的在啃她的千年雪人参,还笑着喊她娘子。想到这里,柳柳就恨得咬牙切齿,她的千年雪人参啊~,就这么喂狗了。狗还比他好处理,这个无谓她赶不走,躲不了,杀不死,毒不倒。有时她真的怀疑他还是不是人。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他一眼就能认出来了,接着就像狗看见骨头一样扑过来,然后所有人都傻愣愣地看着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害她现在只能改穿装。有好几次,她趁他睡熟了开溜,马不停息地赶了好几个时辰的路,一停下来,就听见他睡意朦胧的声音从道旁的树荫里传出来,差点把她吓死。还有几次,他趁她不注意,拿了她的七步倒、离魂水兑了酱油蘸油条、泡包子吃去了。吃完还一蹦一跳地跑到她面前一脸傻笑地说味道不错,问她要不要也来点。和他在一起,她能没被吓死、没被气死地活到现在,简直是个奇迹。
“柳柳娘子,你在想什么啊?脸这么难看,告诉为夫的听听,为夫的也能帮你分一下忧嘛!”罪魁首一脸讨好地笑着靠过来。
“你别再恶心地喊我娘子,别再黏着我就是帮我最大的忙了。”
“这怎麽行呢,我娘说了,一定要管自己最最喜欢的姑娘叫娘子的。一定要永永远远地和自己的亲亲娘子在一起,一定要永永远远地对她好,绝不让她伤心让她哭,这样她才会永永远远地对她的亲亲相公好。是不是柳柳娘子不喜欢为夫的我?可是我们明明都一起睡过了,难不成柳柳娘子不想对为夫的负责了?”无谓难得一脸正经的样子,大大的眼睛闪呀闪呀的。似乎柳柳一说不喜欢,他就会当场哭出来似的。
柳柳的脸红了一大片,“谁,谁和你睡过了呀。”
“咦,柳柳娘子怎么能忘了,为夫的醒来第一眼见到的就是抱着为夫不肯松手的你了。”无谓一脸哀怨。
“…….”
“…….”
“无谓,你娘,她幸福吗?”
无谓把头埋在柳柳的颈间,长久都没有说话。过了很久,“应该是幸福的吧,因为我娘她经常笑呢,而且她笑起来真的好好。”
“我娘也是呢,”看着窗外血的夕阳,柳柳脑海里又浮现了往昔那一幕幕。轻轻合上双眼,遮去眼中的点点晶亮,“她也经常笑,每当我伤心的时候,她就会弹琴给我听。我已经有很久没有陪过她了,真怕她一个人会寂寞呢。”
两个人长久都没有说话,任由夕阳的余晖洒在彼此的眼中,把一切都染成深沉的金红。
“无谓,”柳柳回过身直视着无谓的双眼“你说什么才是幸福?”
“幸福么?”无谓淡淡的笑容也镀上了淡金,“只有那些曾经不幸的人才会知道吧!我是不知道呢,难不成柳柳娘子你知道?”
“那种东西,我怎么会知道.”柳柳尴尬地别过脸。
“不过,与其去追求那些未知的幸福,还不如快快乐乐地过好每一天。好像只有这个才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事。”
快快乐乐地过好每一天吗?柳柳沉默了。
“找个时间,回去看看你娘吧!”无谓把柳柳紧紧圈在怀里,难得正经地附在她耳上柔声说。
“嗯,”柳柳应了应,“明天,我就动身,银两什么的我已经全帮你收好了,应该够你用很长时间的了……”
“等等,”无谓一脸惊讶地指着自己,“你要把为夫的丢在这里,自己跑回娘家去?”
“这么说也是没错。”
“为什么?呜呜呜,为夫的这么听话,你说往东,为夫的从来没有往过西,你为什么不要我了?”为了增强哀怨效果,无谓努力地抽起鼻子来。
是啊,柳柳一脸冷笑,那是因为你还可以往南往北去嘛!拿出最无情的表情,“我说不准去就是不准去,你要是敢跟去,就等着拿休书吧!”
无谓一下子没了声音,就在柳柳认为大功告成的时候,身后传来闷闷的哭音。
柳柳红着脸怒视眼前那张无限哀怨的苦瓜脸。片刻后,她缓缓抬起手勾住他的下巴,而后点起脚,把自己的唇缓缓印上他的。封上了所有的噪音。
屋外,初那带着微微暖意的微风中,一树垂柳不知何时已抽出嫩黄的新枝,迎风起舞。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