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感觉不到冷,但每当天与地弥合成一色时,就像一块密不透气的黑布包裹着似的,令人感到要窒息了一般地沉闷。
少主和红红只要一合上眼,满脑子浮想的尽是浮雕的图画,静不下心,睡不着觉。便细细地揣摩浮雕画面,前后融会,相互贯通。悟到心得时,便起身习练,每个动作直到心领神会,直练到出神入化。
一天,红红觉得怠倦起来,怎么也无法聚精会神地练上一招两式了,便来到少主那儿,央求说:“少主哥哥,这冰窟窄窄的,太没意思了,我要出去玩!”
“出去,出哪儿去呀?”
“我要到外面的冰川里去!”
“你?你能出去?”
“哼!你敢小看我?我让你好看!”
红红说完扭身向洞口方向跑去。
少主急了,赶忙追了上去,堵在洞口说:“红红,你可千万别乱来,还是让我先试一试吧。”
“不,我偏不!”红红趁少主一不留神,从他的臂膀下钻了过去,已经站立在边沿上了。
少主想拉住她,又怕她争执,一不小心会失足掉了下去,只好说:“红红,你就往上跳吧,要是够不着,我在下面接住你。”
红红不满地剜了一眼少主,纵力一跳,像一颗红球飞射了起来。
一会,就听见红红在上面兴奋得大呼小叫起来:“少主哥哥,我上来啦,你快上来吧!”
少主一听,也纵力一跳,飞了上去!
冰川还是原来的冰川,明晃晃,银闪闪地静默着,美得柔和,奇得心仪。他们站在冰顶,回想起一个来月的狼狈相,再相互看看自己今天的飒爽英姿,不由地豪情满怀,感慨万千。
“我要下去玩。”红红像一只刚出笼的鸟,太想遨游在自由自在的空间里了。
这时少主才发现他们当初上来的冰道已经不见了,到处陡峭得如刀截一般,忙说:“不行,没有路了!”
“我才不要路呢,我要跳下去!”
“太高了!”
“我不怕!”说完红红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少主一惊,紧跟着也跳了下去。
下坠的感觉真是太爽了,红红飞快地翻滚着,咯咯地娇笑着。
就要触到地面时,少主左手一伸,把红红抓住了,来个鸽子翻身,稳稳地潇洒地站在地上了,再从容地把红红放了下来。
红红一着到地面上便大哭起来,一边捶打少主,一边骂:“谁叫你抓我?谁叫你抓我?你个臭蛋!你个大臭蛋!”
好在她此时浑身已热气腾腾,要不早就要被泪水浆住眼眶了。
少主本来是怕红红摔着,没想到好心惹上个马蜂窝,又是道歉又是哄,她就是不依不饶。他火了,大叫起来:“别闹了,大不了我再送你上去吧。”
“我才不要你送,……
我要自己上去!”
红红立刻阻止了哭泣,显然她没有想到下来了是还可以上去的。她冲着少主狠狠地一跺脚,再用鼻孔“哼”了一声,一蹦,便飞了起来。
少主的心随着她上升的高度越绷越紧,仰着头,眼睛跟随着,嘴巴张得大大的。
直到红红稳稳站在冰顶上时,少主才长长地吁了口气,脱口赞道:“好漂亮啊!”
这时红红在上面兴奋得忘记了所有的不快,高兴地喊:“少主哥哥,快上来吧!”
少主心头一热,红红都能上去,难道他就不能?因此也大叫着:“我来啦——”
一个漂亮的抛弧划上高空,少主轻轻地落在红红的身边。
红红激动得轻轻一跳,紧紧地吊挂在少主的脖子上:“少主哥哥,我们怎么会这么厉害了?”
“是啊,我们怎么会这么厉害?”少主也不敢相信这会是事实。
红红跳了下来,哈哈大笑后说:“我们就有这么厉害啦,我要下去了!”
“我也去!”
一大一小,一白一红同时飘然而下,像两朵纷飞的花朵。
冰川还是原来的冰川,环境还是原来恶劣的环境,因为有了不同的身手,便有了不同的心境。
他们曾经认为这是一个恐怖的鬼地方,恨不得立刻离开,而此时他们感到这儿白得是那么的亲切,奇美得是那么的有趣。
他们都还是个孩子,是大孩子。在这个没有世俗没有外人的两人世界里,他们长时间地相处,似乎忘记了他们的性别,彼此像是嵌入心骨的亲人,两个最纯真的孩子。他们在冰峰间追逐嬉闹,蹦上跳下,别说有多痛快了。
直到一轮金黄的月儿高高地挂上了夜空,他们这才想到该回冰窟去了。
此时此地,那儿便是他们的家。
夜深了,皎洁的月光恬然地从冰封顶上遗漏下来,照在少主和红红的身上,就像是轻轻地披上一层银黄色的被子一般。
红红歪依在少主的身边,和少主一轻一重地吹出了欢畅的睡眠曲。
这是他们自从进入到冰川地带的第一次睡眠。
快天亮时,母后来到了少主的梦里,就像儿时亲密地在树林里追逐嬉戏,玩累了,母后把他抱进她那温暖的怀里,一下一下地在他的身上抚摸着,痒痒的,酥酥的,他甜甜地咯咯地笑出了声音。
突然,一团白色的烟影疾飞过来,幻化成一个张牙舞爪的妖怪,那双爪子如十根森森利钳,死死地抓着母后的颈脖子。
母后的脖子被抓得细长而扭曲,两眼泪水汪汪,痛苦地看着少主,沙哑着嗓子断断续续地叮嘱:“找……根……之源……救……母后……”
话没说完,母后就被白光掳走了。
“母后——”少主哭喊着要扑过去……
“少主哥哥,你怎么啦?”红红被少主的哭声吵醒了,在一旁着急地捣弄他。
少主醒了,但……
梦中母后那痛苦的表情深深地烙在了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想到母后,少主不由地暗然伤神,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化成冰珠子滚了一地。
“少主哥哥,你到底怎么啦?”红红急得也流出了晶莹的泪滴。
“我想母后!”少主说完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我也梦到我的母后和姐姐了,她们要我回家——”
两个伤心者,抱在一起痛哭,别说哭得有多伤心了。
天已大亮,少主和红红大哭了一场后,心情好了许多,这时们感觉到饿了,来到冰蘑菇窟吃冰蘑菇。
早餐后,少主说:“红红,我们还是回去吧。”
“真的?”红红伤心得快,高兴得也快,可高兴的劲儿都还没提起来,情绪又一下子跌落了,说,“我们昨天跑遍了这儿的冰川,也没见哪儿有出路啊?”
“我们不是还有一个地方没去过吗?”
“你是说,洞口下面?”
“你真的聪明呐!”
第一次受到少主的表扬,红红的脸涌起一阵红晕,她羞涩地低垂下头,看着自己挪动的脚尖。
少主并没有在意红红的变化,轻轻一拉,催促道:“我们走吧。”
少主和红红飞身一跃,跳了下去。
站在上面的洞口往下看时,只是看到一个旱冰湖般的大坑,坑的这边是他们居住的冰峰,坑的那边是另一座高耸入云的冰峰。
来到谷底绕着山脚走,才发现对面的大冰山不是一座,而是两座夹缝相立的冰山!
因为中间的通道曲曲折折,在远处是发现不了的。
向冰缝走去,两山如锯齿对合,里间的缝隙细小而弯曲,线式的亮光照耀下来,反反复复地相互折射,竟然亮得把眼睛都刺得生痛。
不管怎样,有路就是有希望,有希望使他们激动不已。
红红兴奋地冲着冰缝喊:“喂——我是谁?”
清脆的喊叫声在锯齿间的缝隙中来来回回地震荡着,那回声就成了无数个清脆的声音,好听而又有趣极了。
红红和少主乐得哈哈大笑,笑声也在冰川间不停地回荡着。
少主不禁也伸长脖子,把腮邦子憋的鼓鼓的,仰天一声大叫:“哦——我是南柯国的大王——”
红红的叫喊声,两个的开怀大笑声,还有少主的叫声,各种声音浑合在一起,分辩不清是什么声音了,传过来又传过去,浑响着,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嗡嗡嗡,他们的耳膜像是要震破了一般,同时身子也感受到了被来回的无形的巨浪在挤压着。
轰隆隆——冰川开始摇晃起来,就要坍塌了!
红红吓得跪扑在少主的身上,把头埋在他的两腿间,抱着他的一条腿不停地发抖。
少主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坏了,但他头脑中清醒地想着,他是哥哥,他不能害怕的,于是强打起精神道:“红红,我们不是学了很多很多的本领……
吗?现在,这冰山就是我们的敌人了,我们比一比,看谁的功夫学得更厉害!”
听少主这么一说,红红一点也不害怕了。
她学了那么多的本领,只和少主哥哥对练过,他总是让着她,从没有过过真正交手的瘾,这下敌人来了,正好可以真正露一手呢。
红红一激动,从少主的两腿间钻了出来,故意远离少主,还期盼着冰川立刻坍塌下来呢。
冰川说坍塌就坍塌,红红兴奋得反而向冰块下砸的前方冲去,吓得少主赶忙要护着上去,但终究还是慢了半步,被轰哗下塌的冰块阻隔了。
巨大的冰块倾泻下来,少主和红红各自拔弄着,像两条破浪梭行的鱼儿,往上越游越高,脚下,冰块越堆越高。
当四周都归于平静时,原先的两座冰山没了,新的一座更高更大的冰峰形成了。
少主和红红站在高耸入云的冰峰顶上,远眺延绵不绝的一座座冰山,无限豪情充溢在心间。
正当两个各自浮想联翩,凌云壮志时,一个嗡嗡的苍老而又冷酷无比的声音传来:“毁了我的冰川,拿命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