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撩开轿子的一缝向外望去,天近黄昏,落日的余晖浸染着大地,通红的落日光芒渐散不再刺眼,照在我的头顶的锦帕上,身上的一袭红衣交织着金线,略微反射着阳光竟闪闪发亮。
队伍浩浩荡荡,前不见首后不见尾,欢腾的音乐响彻不停,所经之处挤满了驻足观看的人。我听的有些烦闷,但是我知道更多的是因为我的心。轻轻放下锦帕,不再去看外面的景致,愣愣地盯住眼前的这一抹红,任其一路颠簸。
这一日,是我大婚的日子,嫁给定陶王刘欣!
我没有见过他,定陶傅太后结其亲,父亲满心欢喜,得以嫁给王侯世家是众人所羡慕之事,况且定陶王刘欣乃先帝庶孙,高贵至极!我静静地听着父亲的安排没有丝毫可以插嘴回旋的余地,默默退出殿堂,一无眠。
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荣华富贵,于我如过眼云烟,追其所有终其所无啊,我只是希望愿得一人心,白头不相离,此刻只能是奢望吧。我鼻子一阵酸涩不住要泪落而下,慌忙用衣袖拭干自己的眼角,母亲说过,于此大有不吉,不可以落泪。
轿外的喧嚣越来越大,定陶王府开始迎亲,我端坐在轿内无视众人的呐喊叫嚣,等候嬷嬷前后忙完礼节便来相扶。
我抬高头颅,眼睛却注意着脚下,厚厚的锦帕遮住了我容颜也挡住了我的视线,我的两侧皆有嬷嬷相辅,暗暗轻声提醒我先迈右脚,距离高堂要走多少步……
迈过定陶府内堂那高高的门槛,我的手中接过嬷嬷递过来的红丝绸,倾听外面叫喊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之声。红绸的彼端略微下斜,我猜想刘欣应该是比我稍微矮了少许,夫对拜之后我便被送入了洞房。
我的心忐忑不安,却也只能端坐在那静等着刘欣的到来。这样,我就是为人了么?而我此刻竟然还未曾见过我的夫君,更不要说了解了,母亲曾告诉我说定陶王刘欣知书达理,勤奋好学,不近,我知道那只是母亲为了宽慰我。
屋外的喧哗似乎渐渐退去,屋内的婢大约也早就退了下去,四处渐渐堕入寂静。我在这坐了多久了,似乎很久了,我累了,但是我却不能乱动,我也是大家,纵使头上的装戴让我不堪重负我只能挺直自己的腰脊,抬高自己的头。母亲千叮万嘱,让我不可有失礼仪。
终于屋外传来了阵阵脚步声,并越来越近,我屏住了呼吸却觉得自己似乎更紧张了。
吱嘎一声,门被推开了,一人应声而入,我的心却是越跳越快,扑通扑通的声音似乎就要脱口而出,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地想要抑制自己这紧张不已的心情,但是越是想就越紧张。
终于他站在了我的面前,半晌不语,我透过锦帕向下扫视却也只能看见他亦是一身红衣,上面也是金线交织秀出的吉祥图案,却又看不切实。
终于,他慢慢挑起我的锦帕,我深吸了一口气,睁大了眼睛想要一睹他的容颜,大概他也是如此想法吧!
我一怔,继而笑了,想起母亲的那句对定陶王刘欣不近褒奖之话。
他被我笑声给愣住了,小脸通红,微微垂下头,然后对我轻轻地作了一个揖叫道,姑姑!
姑姑?我一愣,却立刻反应了过来,是的我是他祖母从弟的儿,按理确是他的姑姑,我早就知道此刻竟然忘记了。
我略微点点头,此刻自己竟然轻松了许多,越发觉得头顶的新娘嫁冠沉重了。欣儿,帮我把头上的嫁冠拆下来。我终于有些受不住了,开口说道。
他一愣,然后点点头说道,请姑姑到妆镜旁边。
看到他恭敬的样子,我又不住记起母亲对他知书达礼的评价,原本只是以为是母亲夸大之词,此刻一见,倒也略见的真实了。
我侧头看看他,然后点头站起来,站在他的旁边,发现果然如我猜测的一般比我略微矮了少许,约莫及我下巴。我坐在妆镜前,昏黄的铜镜映射着彼此的身影,他站在我的身后为我卸妆,我则打量着镜中的影像,欣儿你多大?我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欣儿十三岁。他定声回答,但是我却是知道他此刻手忙脚乱,子的发髻装扮岂是他会拆的,何况是嫁饰更是繁琐百倍。
十三岁,比我小三岁。我心中暗暗思量,这一隔却让我觉得他还是个孩子,即使自己也是如此。
慢慢的我的发髻散落,秀发铺满了我的肩背,他则是轻轻试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我微微一笑,难为你了。
不会,姑姑。他依旧如此谦逊懂礼。
我转过身来,轻轻拉住他的手,好奇地问道,欣儿,为何你总是叫我姑姑呢?
祖母曾说于礼不可违,你是祖母的侄也就是欣儿的姑姑。
我开始喜欢这个孩子,白净的脸庞端庄的五,温文儒雅中掺杂着一丝稚气,却是这般的知礼自谦。我是姑姑,可也是你的子,以后叫我文姝就可。
他点点头,然后对着我笑道,文姝!
这一,睡梦中的自己的嘴角微微翘起,我很庆幸嫁君如此!
注:孝哀傅皇后因为找不到历史中真正的名字,于是起名为傅文姝。
姝(shu):取自诗经:静其姝。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