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书架间徘徊流连,多久了?我悄悄问自己,自打进了宫开始,再也没有正正经经地看过一本书。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我倒不求那黄金屋,亦不求颜如玉,只希望,书里还有一份安宁,能让波折的命运少些平仄。
信手挑出一本书,指尖摩挲书页,似有墨香扑鼻而来,在空气中缓缓流转。
我闭上双眼,自从中了“荷香”的毒之后,我再也没有在自己身上闻到荷香味,个中缘由我听宋玉凌略略提了,但是还是存着那么一丝失望。
娘亲留在我身上的印迹,也就这样没了……
凝神看向手中的翻开的书页,嗯?居然是《大戴礼记&8226;本命》一处,当下合上塞了回去。
宋玉凌这般不拘礼教的人,居然收藏有《大戴礼记》这样的书,人还真是不可貌相。
撇撇嘴,心里无端升起一股怒气。
(注:“七出“就是从这本书的这个地方来的……强烈鄙视之……谓“妇有‘七去’:不顺父母(此指公婆),去;无子,去;淫,去;妒,去;有恶疾,去;多言,去;窃盗,去。都是封建社会里,男人们为了维护自己的地位制定出来的条条框框,束缚女子,却放纵自己三妻四妾,呸呸呸!)
把书塞回去之后,我郑重其事地拂拂衣袖,自小受叶妈妈教导,对所谓加诸于女子身上的教条就甚为反感,还以为宜王不同常人,谁知道他也是寻常男子!
满腔怒气,莫名其妙地升起。
我绕过这个书架,正欲往前一个书架行进,却忽然发现这个我所在的书架上的白绸写道“荒谬之书”。
诶?
不自觉又笑了,我拍拍脑袋,原来,他还是藐视礼教的啊。
心情在偷偷地快乐。
前边这个书架是“草木植物”,我靠着书架微微喘气,眼见之处是一本《异木集珍》,就用手抽了出来。
封面已泛黄,显得年代久远,书脊用齐整的线穿了,可见维护之细心。
书的前部是目录,一排排地列了花草的名字,我随意地浏览而下,突兀地停了下来。
“醉美人?”我喃喃出声,想起余大哥从孩子手中买的花,就是“醉美人”吧?
能拿来街上任意买卖,也属异木?我带着疑惑翻书。
醉美人,赫然三个楷书大字映入眼帘,旁边还配着插画,看样子,果真是我拥有过的那种美丽花朵。
“‘醉美人’寓意良辰,以此花赠眷侣,乃贺其‘比翼双飞’之意。”我轻声念出书上文字,脸先是一红,后来想想却有些失望,余大哥以此花赠我,并非旁人以此花赠眷侣,如何能有“比翼双飞”的前景?
那明媚的花朵仿佛还在我眼前,浅浅的晕红淡淡渲开,如清似媚的醉采,和醉酒美人堪比风度。
我叹叹气,那时的女儿心事,随着时间的推移,已沉淀下去,现在回首看去,不是相思之味,只是怀旧伤感。
我本欲将书合上,借此隐藏被勾起的心事,眼角余光却看到,这段文字下边用行书写着一行小字。
我定睛看去,大惊失色。
大意即是醉美人的花香具有扰乱人心志的效果,置于相对封闭的空间一夜,人就会神智错乱。
我泛起疑惑,当时我亦有放置一夜,“非羊脂白玉护体不得解”,羊脂白玉?那时我一直将“清荷叶落”钗带在身上,原来是那钗子救我于危险境地。
羊脂白玉是稀有之物,价值高贵,寻常百姓家不能拥有;所以书中的语气,才会如此严谨。
余大哥,竟是有心害我?我一时慌张不安。
“此事世人稀知,余乃偶然得之。”既然世人稀知,余大哥应该也是不知道的吧?或许作者知道的是错的也不一定,他遇到的事情可能是碰巧发生的吧?
我想来想去,心里一团乱麻,不知如何是好,手心不断渗出冷汗。
晕眩袭来,我只好就着椅子坐下,厚厚的冬衣掩不住我心底的寒意,颤抖着身子,是难受么?是察觉谋害的心伤?
不是的不是的,余铭松根本不知情!心里有个小小声音反驳道。
我对他的称呼什么时候已经悄悄变成“余铭松”了?
越想越慌乱,我忍不住跺脚,甚至站起身来,伸手推翻了小桌子。
“砰”的一声巨响,在这个静谧的地方显得分外突出。
书房的门突然开了,想是两个女守卫听到巨响,开门以探究竟。
我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看倒下的桌子,又看看两个女守卫,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房里只有我一人,明眼人都知道桌子倒地是什么回事,那两个女子盯着我的眼神似要凌迟,我愈加慌乱起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