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城外走走。”大夫人看见儿子笑逐颜开，满眼慈爱。
“夫人！”莲手里挽了件披风走出来，见了一行人，赶紧施礼。
大夫人微微一笑，晨曦里，阳光为她罩上了一层祥和，一缕荡涤污浊的圣洁。
莲的眼中掠过阴晦，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位母亲！！
“怎么了？！”清流转过身看见她捏着披风若有所思，清丽的容颜泄出一丝脆弱，如沐露的百合一般，不由的放柔了责问的声调。
“夫人，真是，出众啊！”莲发出的由衷的赞叹。
清流笑笑，望着母亲的背影，露出骄傲的神情，那是他的母亲啊！
莲胸内一阵揪痛，什么时候也有人这样注视……前世不能，今世……她垂下头，眼底蓦地腾起了火一样的一道眼波……
“莲，你干嘛呢？！”一个大丫头走过来，语气颇为不善。自从上次莲在后园补衣后，丫头们看她的眼神又如针似芒了。
“来了。”莲看了眼远去的人影，敛下眼，进了院子。
“是这儿吗？”大夫人一行出了城，大夫人换了衣服和一个婆子悄悄离了队伍，两人穿着普通，看上去就象是在大户人家里帮佣的，穿巷过弄的，到了一间茅屋前。大夫人看着在风中飘摇的茅屋，很是惊疑。
领路的婆子点了点头。开始，她也不信，不是听说那些以前在老爷面前的老仆人临走前都领了笔银钱的吗？！怎么弄得这个样子，搞不明白！！
推开根本不能称之为门的一垛茅草，婆子领着大夫人进到屋里，大白天，这屋子里还是黑漆漆的，怪瘮人的。
“有人吗？”婆子颤声问
“谁啊？！”一个沙哑的嗓子从里面传出来，好象古井深处发出的声音，让人听着分外的凉。
两人循着声走过去。
只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自一团也分不清是衣服还是被絮的东西里钻出来，下巴上还粘了块黑乎乎烂兮兮的东西。
“请问，您是以前在徐府里做过杂役的郭四叔吗？！”婆子问。
“我是。你们？！”老者的眼里蓦地透出恐慌，他挣扎着向后退到阴暗的墙角里，“你们要干什么？”
“我们是徐家夫人身边的，”大夫人止住了婆子，自己走到前面来，放柔了声音。“想跟您打听点事儿。”
“夫人身边的？！”郭四盯着大夫人看了半晌，没吭声。
大夫人示意婆子到外面去看着动静。
“郭四叔，夫人想知道，老爷身边是不是有个丫头叫莲？！”
郭四听了，瘦小枯干的身子向后缩了缩，尽管他的身后已经是冰冷的墙壁了。
“我，不知道。”他快速的否认道。
“郭四叔，您看，”大夫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来，“这是夫人让我交给您的，她知道，您过得不太好，想着您也算是徐家的老人了，她想多少得帮衬点儿……”说着，她打开了布包，里面是两锭银亮亮的银锭。
郭四的眼睛亮了。这银子少说也有个十两，做个小买卖什么的，足够了。
“这些是给我的？！”他不信的问。
大夫人点了点头。
“您问吧。”郭四把银子揣进怀里，精神一下子好了。
“那位莲……”
“说起来，这也是咱们徐府的一桩疑案呢！”郭四捋了捋胡子，陷入了回忆中。
……当时老爷还被称为少爷。
莲是当时管家买来献给老爷做礼的，莲的家就在这城外头，听说是老娘死了，年成又不好，她家就把她卖了，不过，卖的是活契（即卖给人家几年，到了年限，仍旧可以回家），好象是十五年……
莲刚来的时候只有岁，那时就生得很是水灵，人也很巧，很得少爷的心……
后来，少爷渐渐长大了，听他屋里的丫头们讲，少爷似乎看中了莲，几次都透出口风想把她收房……
可是，莲在家里好象是有个相好的，一直在等着她，所以，莲并不乐意……
再后来，突然间，莲就不见了……”
“突然间？！”大夫人震惊的问。
“是啊，听丫头们讲，前一晚，她们还在一起做针线呢，结果，早上起来就发现莲不见了，但是，她的一些衣物，却没拿走……”郭四诡秘的一笑，“不过，我们当时私下里都猜测，莲可能是和自己的那个相好的，私奔了。”
“为什么？”
“您想啊，按着契约，她得做到二十出头才能回家，到那时，她就是老姑娘了，谁等得了那许多时候，而且，她家也没什么钱，男家也是个穷苦的，根本过不了什么日子，弄不好，还得把她卖人……”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我想想，”郭四仔细想了会儿，“也就是夫人进门前两个月时候的事儿……”
“后来呢？”
“后来？！再没人见过莲了。”
大夫人站了起来，再也没人见过？！二夫人在牢中说，她住的院子里真的有具尸体……
“那你记不记得，当时，老爷最信任的是什么人？”
“这个？！”郭四仔细想了想，“哦，有两个，一个叫徐东，一个叫徐七儿，不过……”
“他们现在在何处？”徐府里并没有这两个老家人。
“他们都不在了。”郭四说出的事，让大夫人半天没回过神来。“怎么回事？”
“徐东是和老爷一起出去跑买卖的时候，喝酒醉死了，徐七儿，好象是生病死的。”
“多谢您。”大夫人打了躬。
“哎，妈妈，我看您的打扮，大概是夫人身边的吧？！”郭四摆了摆手，“您啊，夫人问到哪儿，您就说到哪儿，夫人问不到，您也就当不知道，这事儿，夫人是不会高兴听的。”
“多谢您老提醒。”大夫人笑笑，慢慢的走出了院子。
“妈妈，您扶我一把。”出了院子，大夫人的脚就软了，一下子就歪在了跟来的婆子身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