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背上行囊,从此一个人走,我只有衷心的祝福你,衷心的祝福你,最亲爱的朋友,祝你一路顺风。”放开自己情绪的闸门,尽情渲泄着心中压抑的情感,敞开自己的喉咙,吐出胸中的郁闷。
华侨郁闷极了,华侨这几年都郁闷极了,华侨这三十年都郁闷极了。
这还得从半个月前说起。
半个月前,单位里两位同志打了起来,这事经过组织的调查,最后也没查出什么问题。
一个星期前,主任过来了,查了华侨所有的本薄和各项登记统计,均未查出问题。
最后主任问:听说你以前喜欢玩电脑?
华侨同志心情极度不佳,一件小事折腾了半个月,调查组查到最后矛头全变了,现在不是查事,而是查自己这个人。血气上冲的华侨没好声气地说:“是啊。”
主任问道:“现在还玩啊?”
华侨心想,这不废话嘛,现代信息社会谁不玩电脑?现在办公网络化,不玩电脑还谈什么。“玩。”
“听说你以前非常喜欢玩游戏?”
“偶尔玩玩。”
“现在还玩啊?”
“偶尔玩玩。”
“不是吧,据群众反映你经常玩。”
华侨气极了,是不是工作查不出什么问题,来逮这个东西呀。要整人直说嘛,何必转弯抹角。
“是啊,我一玩就玩通宵。”华侨心想,你相信吗?
一个星期后,华侨后悔了,因为主任下达了命令,华侨同志不适合干指导员工作,调某某单位协助政治工作。
华侨惨遭贬!
华侨走在滩土上,面对着长江,边走边吼边想,“我怎么就这么霉呢?”“我何时才能出头呢?”
孔子日:三十而立。可华侨三十了,却是家不成家,业不成业。
华侨是大山的孩子,有大山般厚实的脊梁,也承继了大山所特有的韧。他坚信:好人自有善果,“孺子牛”是不会吃亏的。
然而,事与愿违,身边事情的发展方向往往与自己的意愿背道而驰。
小时,谨记父母的教诲,一心读书,想走出大山,告别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艰辛生活。可是事与愿违,总是有些混混在学校旁转来转去,动不动揉这个一下,揉那个一下。
到初中时,事态更严重啦。要交保护费。我们可怜的主人公华侨同志可惨了,父亲外出打工,母亲一个人扛起家中所有活计,还伺候着家中四个不是皇帝的皇帝。家徒四壁啊!同伴们骑着自行车上学,华侨同志得走上十来里地,靠着11路上学。每个星期的生活费最多五毛,有时还没有,哪有钱交保护费。
所谓道高一迟,魔高一丈。混混们又想出了招:没钱,那怎么办,总得给华侨同志留条活路啊,这样吧,用饭票抵吧,农村人不会少米吧!
就这样,华侨同志上到了高中,高二这年,华侨同志发现自己变了,怎么变了呢?个子高了,小胡子出来了,声音粗了,力量好象也比身边好多同学强了,华侨发育了!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华侨同志是个有理想的人,当然不想在沉默中沉沦啦。于是乎拉起了昔日的几个难兄难弟,成立了个什么飞鹰帮,由于自己年龄最小,位居末位,号黑鹰。
虽说成立了黑鹰帮,但并不是整日里像其它混混似的,也去敲诈勒索,只是去打抱不平。平日里以读书为第一要务,故而帮中老兄弟六人,成绩在班里基本在前十名之内。
九十年代中期的山村,录像厅开始流行起来。华侨同志由于家离学校较远,基本上半个月回次家。一日周末,华侨没回家,跟几个难兄弟在街上玩。突然,走来一群坦胸露乳、梳着时下流行的郭富城式的中分头,拦住了飞鹰六鹰,威吓道:“张三呢?”
黑鹰华侨一看势头不妙,趁势答道:“可能在街头录像厅。”
被放行后,六鹰急忙找到张三,拉其回学校,并召聚人手,全部躲在教室。
混子终于气势汹汹地来到教室推门而入,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只见满天飞舞的扫把、桌椅等物事呼啸而来,伴随着就是满空的星星在眼着晃晃悠悠。
飞鹰帮一战成名。
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啊。飞鹰帮被校方盯上了,更被校警盯上了。这一件事可以说彻底改变了华侨同志在这个世界上的命运。
那时候,学校有两个不成文的规定。
一是毕业班学生打饭,要在最后。毕业班的艰辛相信是世人皆知,尤其在那个素质教育还是胚胎的时候,毕业班的生活那更是“地中海”——内陆海(埋在习题的汪洋大海里)。如果打饭排在前面,那肯定是差等生或是对考大学失去希望的。毕竟大部分同志还是珍惜名誉的,所以不管成绩怎么样,毕业班学生基本上是在最后打饭的。
二是好生打饭也是在最后。九十年代的山村中学,条件是简陋的。一个棚子,几个窗口,再加几间砖房,就组合成了学校饭堂。如果生在开饭伊始,就在人堆里挤来挤去,那就有伤风化了,肯定不是正经子。所以但凡珍惜自己贞节名誉的生基本上都要等到最后人少时才去打饭。
问:肚子饿怎么办?
答:一个字,忍!
为荣誉而战一直是中华民族历史悠久的传统,何况只是一个忍字呢?
话说回来,一日华侨同志挨到最后去打饭,正碰见一理科班的兄弟,两人说说笑笑。
正高兴着呢,华侨同志只觉有双大手用劲地掰自己肩膀。华侨很是生气,谁这么牛啊,少爷现在好呆也是一牛人,敢太岁爷头上动土!
“干嘛?”(八十分贝)华侨转头看见一面生之人正严肃地看着自己。
“你刚才耍,你要道歉。”
“放屁,滚远!”
扭头不理,朝窗口递饭票。
那只手又过来了。
华侨气极了,猛地转过身,只听“啪”地一声。
一个响亮的耳声从那陌生人脸上响起。
“小子,你敢动我老六。”
那人一看自己被打,这颜面何存啊?不管三七二十一,扭住打自己的人。
华侨同志一看,“老四……”
见陌生人在扭老四,华侨忍不住了,参与到扭打当中,在兄弟二人的合力之下,终于将陌生人死死地摁在了地上,并断断续续地向他身上发泄几拳。
这么大动静,终于惊动了校团委书记宋老师。宋老师到事发现场一看,大吃一惊,学校校警张警给人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处理结果大家都能猜到,检查加处分。
飞鹰帮全体同仁可不干了,尤其在班田的怂恿下,黑鹰华侨买来了纸、毛笔、墨汁。发动全班同学的智慧之光,完成了《告全校同学书》、《给校领导的一封信》等名著,并创造的打起了“打倒看门狗”、“全校师生联合起来,共驱之”的宣传条幅,从饭堂到厕所,从教室到寝室,到处飘扬着文科班同学的杰作。
校领导们气极了。
大字报啊,又见大字报!
文革期间的惨痛记忆仿佛在瞬间回到眼前,曾经淡忘的伤痛再次侵袭老先生们受伤的心灵。
坚决打击歪风邪气。
于是一个非常正式严肃的谈话开始了。
甲方:校长,副校长,教导主任等校党委一班人及高三文科班班主任。
乙方:飞鹰帮老四老六。
甲:事情经过校方已经清楚了,你们调戏同学,还打校警,罪大恶极!
乙:莫须有。
甲:校警就是因为你们对生指指点点,才找你的。
乙:手足舞蹈有罪吗?张警听到我们的讲活内容了吗?
甲:即使没有,那也不能殴打警。
乙:他穿的是便装,额头上又没写警二字,我怎么知道!
甲:张警驻校已经两个多月,你们会不认识????
乙:虽然他是学校的明星,但我不是追星族。再说我们是学习认真的好学生。
甲:即使我们误解了你们,但你们也不能满校园地贴大字报,这是政治犯罪,是四人帮式的政治活动!
乙:我们不知道,学校又没教我们。这是学校的责任,耽误了我的青。
甲:孺子不可教也!鉴于你们的一贯表现,经校党委决定,劝你们二人休学,回家认真反思。
华侨同志第一次见识到了组织的力量。
什么是组织力量?组织力量就是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把邪恶说成正义,把自己的意志说成是人间至理。
什么都能得罪,就是不能得罪组织。什么人都可以顶真,代表组织的人就是不能顶真。
带着对组织的初步认识,华侨同志无比遗憾地告别了自己的学生时代。
在那个年代,要飞出那穷困的小山村,求学是最好最有前途的独木桥。
黑鹰华侨同志不幸成了被挤下水的一份子。可悲的是他竟然在独木桥的一头就惨遭淘汰,连一脚都未来得及踩上一下。
第一途径被堵死,只好选择了第二途径——从军。
第一年,落选。
第二年,了两瓶老酒,看望了下医生,华侨同志开始了自己的军旅生涯。
当兵路虽然艰辛,遇到很多磕磕碰碰的事,但好歹过来了,也算一帆风顺吧。黑鹰华侨考上了警校,通过三年的学习,成了一名光荣的武警警。
看到父母的笑颜,华侨同志有了从未有过的自豪感和满足感。
江边的华侨猛灌了口二锅头。精神也为之振奋起来。
父母的笑容给了他无穷力量。
今日的挫折不想也罢,人总是要活下去的。
扔掉手中的酒瓶,华侨正扭头,重拾自己的信心。只听扑通一声,
江面溅起了米高的水。
要搁平时,华侨可能没理会,因为每年跳江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在岸上肯定会去制止。但已经跳下去了,基本上是不会去理会的。
这是上级要求的。安全发展嘛,首先要确保自身安全。
可今天晚上的华侨,刚重拾信心,正建功立业,豪情万丈,再加上酒精的作用,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跟着也跳了下去。
还算清凉的江水,顿时让华侨清醒过来。
江流中到处是漩涡啊,可不比平时训练时在游泳馆啊。
一股巨大的旋扯之力让华侨不由自主地旋转起来,任由其挣扎都无济于事。
华侨同志在心底无奈地叹道:我真的是个倒霉蛋!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