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下旬,一条小道消息传来,说是暑假过后,难关中学要与同广联中进行合并。同学们一听,炸了营:既然暑假过后合校,那就不存在两校竞争的问题了,老师还管不管我们,还象原来一样用心教学吗?同学们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几个月以来,他们就是在两校之间的竞争中度过的,老师们经常说的一句话是:今年我校的升学率,就寄托在各位同学身上;同广联中的生存,就寄托在各位同学身上。有竞争,就有动力。没有了竞争,老师们就没有了压力。
王楠楠并不这么想。他觉得主要还是靠自己。况且,真的没有了竞争,老师也不可能不管学生。
几天后,这条小道消息得到了证实。这条小道消息的确证,给不少同学增加了压力。
四月底,又有一条消息传来,杜明要转学了。原因是他的父亲杜成远调到了距县城最近的乡镇,去当副乡长了。杜成远在下柳乡当副乡长有职无权,早就想离开。过年后,他就通过在县组织部当科长的弟弟进行活动,终于成功了。杜成远很兴奋,油光满面的。他特意跑到同广联中去与老师们(他的老下级)进行告别。但是杜明还要在同广联中等待几天,原因是那里的学校还没有联系好,不过已是指日可待。
杜成远调走的调令一下,乡党委书记李相汇只说了一句话:滚他娘的。其实他早就盼望杜成远调走。杜成远一走,就空出一个位子来,那些想升迁的站长们,还不来巴结他?在现在的那些站长们中,现在的种子站长李前宽与他走得最近,如果可能的话,没有其他外因的话,他将推荐李前宽当副乡长。当然,这是要经过人大通过的,也是要经过上级部门批准的,不是他李相汇一人说了算的。如果成功的话,他又培植起自己的一个亲信。这年头,哪位干部不拉自己的人?
杜明要转学,同学们议论纷纷。大家都很羡慕他。人家本来就是吃“国库粮”的,现在离城越来越近了。杜明自己更是兴奋不已,徐倩却有些不高兴了,拉长着脸,好像谁欠她一斤谷子似的。她越想越觉得生气:你杜明高兴什么?难道你要走了就没有一点留恋之情?这两个月来,与你白相处了!真是白眼郎!
生气归生气,可是毫无办法。这种事情,向谁说去?
其实杜明走就看出了徐倩的不自在。那天晚上,他把徐倩约出来,走在那条南北大街上。徐倩不吭声,杜明沉不住气了,说道:“徐倩,你也许听说了,我就要走了。”徐倩说:“你走你的,与我何干?”杜明说:“你不要生气,我也是没有办法。我走后,还会记着你的。”徐倩冷笑道:“笑话,我生什么气?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十字坡,井水犯不着河水,你与我说这些做什么?”杜明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僵持在那里,他又怕被家里人、熟人看见,于是就劝徐倩望南走走。徐倩赌着气,望南走,杜明跟在后面,小心翼翼的。
其实徐倩与杜明“相好”,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的。徐倩学习成绩中等,考高中、考中专把握都不是很大。如果考不上,她就有可能在乡镇就业。她想虽然杜明人不怎么样,但是他的父亲是副乡长,如果他与她好,以后无论就业还是别的方面,都是有好处的。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杜成远调走了。这么一来,她的理想就完全落空了。
话不投机,两人只好分手。
徐翠玲想,幸亏当初没有与他怎么样。
王楠楠的心里有些不自在。按说,他与杜明的关系也不怎么样,杜明一走,他该高兴才是。但是王楠楠是比较重情的那种人。毕竟是同学一场,现在走了,还真有点舍不得。他发现徐倩这几天一直不高兴,就猜测可能是因为杜明转学,她心里不自在,于是对徐倩也增加了好感。因为自己要转学了,杜明对同学们也相当友好,只要有人与他说话,他就露出满脸的笑容。
第二天中午,王楠楠问他:“你真的要走吗?”杜明笑道:“是的。”王楠楠担心地说道:“现在就要考学了,你这时候转学,对考试有影响吗?”一提到“考学”,杜明就感到好笑,“考学”与他这种人有什么关系?但是王楠楠这么问,是因为看得其他,不把他当作“豆腐渣”来看。他也觉得有点感动,就说了一句:“可能有点影响。”王楠楠说:“太可惜了。”
其他同学都想方设法与杜明留点纪念,有塑料皮本子的,就送本子;有好钢笔的,就送钢笔。王楠楠什么也没有。虽然去年他发过塑料皮本子,可是已经
好班长,祝你在以后的人生征程上更加一帆风顺
王楠楠。
杜明很激动的接过本子。
王玉远送了一支钢笔;傅明送了一个本子;邱慎合送了一句祝福的话;平日那些与杜明不说话的同学,也每人写了几句赠言,送给杜明。杜明很郑重的接过来,看了一遍,说谢谢同学们,然后很郑重的叠起来,放进贴身口袋。
邱慎合说:‘我也没有本子送给你。”杜明说:“送本子只是一种形式,你送给我的那句话,我将受益无穷。”同学当中,只有徐倩送给了杜明一个绿皮本子。杜明翻开一看,上面什么字也没有写。
五天后,杜明就走了。走的那天,王楠楠说:“杜明,但愿我们七月份相逢在考场。”杜明咧嘴笑了笑,没有说话。
五月初,徐倩收到了杜明的一封信,信是这样写的:
徐倩:
最后两个月的日子到(多)好啊,真让人留连(留恋),感谢你陪伴我度过这么好时光。本来我想与你共度终生的,没想到我到了这里,我非常抱谦(歉)。希望你考上一个理想的学校。至于我,就不上学了。我什么学校也不会考上,心里有数,我准备找点事做。
杜明
另外他还给老师们写了信,感谢他们的教育。他给傅明写了信,在信里向大伙问好,说盼望同学们都考上好学校,自己不学了。
邱慎合说:“他不上学了,还是比较明智的。他考不上学的。现在要是开始干点什么,说不定很快就成为‘万元户’。”傅明笑道:“人家走就是‘万元户’了,哪个当的不是‘万元户’?”
邱慎合拿杜明比他的二哥了。他的二哥因为承包山林,种果树种地,在当地是响当当的‘万元户’。
王楠楠的大哥王廷杰,想调到下柳乡去工作,因为他的爱人和孩子都在老家。他怕父亲不同意,就没有与家里商量。但是他知道要想办事,就必须找熟人。数来数去,自己这个家族里的人就是查上祖宗八代去也没有一个能够办事的,他就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叫郭元翻,是本村的,在县农业局当科长。郭元翻三十五六岁,镶了一棵金牙露在外面,很是风光体面。郭元翻听了王廷杰的来意后,说行,我给你想想办法。王廷杰没有想到这事这么顺利人家就答应了,千恩万谢地走了。那时候王廷杰的儿子王战,已经三周岁了,长得非常可爱。
王楠楠的二哥王廷会,中专毕业后在县化肥厂工作。今年过年后,成了技术科副科长。他的婚姻问题,一直让父母头痛。要是在老家,他这个年龄的人都已经结婚了。他不想在老家找对象。好不容易从农村出去了,谁还想把根再留在家里?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