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熹贵妃舒了口气,“额娘要你答应我,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设法饶安心一命。额娘对不住自己的亲生女儿,只能在安心身上做点补偿了。”
弘历沉默了会儿,才道:“儿子遵命便是。”
我悄悄退回自己屋中,独自思量着他们两人的对话。弘历不是熹贵妃的亲生儿子,这我知道;熹贵妃有个失散多年的亲生女儿,这我也知道。但弘历口中的“那个女人”是谁?熹贵妃所说的“过去的恩恩怨怨”又是什么?记得上次来宫中,也曾听温太妃提起过那个女人,她究竟是谁?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不知不觉在皇宫已住了五月。雍正每隔几天便会来一趟文熹殿,可见熹贵妃还没有沦落到宫中女人的共同命运——色衰而爱弛。见面的次数愈多,我和雍正也渐渐熟络了起来。他的残暴乖戾是出了名的,但他却在我面前表演了慈父的一面。我直觉这个男人的思想不简单,所以不会也不敢对他投入感情。我能感觉到吕四娘看他时的那种愤恨的眼神,她并没有轻易动手,因为雍正身边时常跟随着大批的侍从,要下手相当不易。但时间愈久,她压抑着的愤怒便愈盛,这也令我心中的不安愈来愈膨胀。
春去夏又来,为了避暑,雍正协几名嫔妃与阿哥,格格移居承德行宫。我亦随熹贵妃前往。
雷雨的天气时常不断。窗外又是一声响彻云霄的雷鸣,我关上窗户,在屋内不安地踱步。吕四娘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是不是错了?当初根本不应该答应带她进宫!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透过窗纱,直射到我脚边的地面上。我带着彷徨不安的心,顶着一把油纸伞,踏着深浅不一的水坑,冲出了屋去。
天已渐黑,惟有一道道刺目的闪电瞬间照亮承德行宫的一檐一瓦。我知道雍正这时候正在勤正殿批阅奏折,这是他每日不变的工作。抛却他的残暴乖戾来说,他真的算得上是一个勤劳的皇帝。勤政,却称不上爱民。
他每日批阅奏折都喜欢安静一人。勤正殿内,除了随侍的一名老太监,就只有两名沏茶的宫女。这个规律也是吕四娘多次出去暗探得回的结论。
也许是因为身居行宫,闲杂人等不得入内,所以雍正也放松了警惕。但他万万不会想到,行宫中还有一个叫吕四娘的人,正擦亮了双眼,等着报那灭门之仇。
尽管我顶着油纸伞,但斜刺里飞入的雨水仍是湿透了我的衣衫,鬓角的发贴在脸上,更添狼狈。
等我赶到勤正殿,外头空荡荡地没有一人,静得可怕。我踏着被雨水浸透的宫鞋步入殿内,花盆底子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在空荡的外间回响。
内室,吕四娘正挺直脊梁立在案前,手中的长剑在闪电的射影下愈加银亮刺眼。雍正坐在龙椅上,面色沉稳冷静,一双阴嫠的眼射向她,完全不像被人拿剑指着喉咙的样子。
“四娘……”我手扶着门框,颤声唤她。
她转头看我一眼,继而又恨恨瞪住雍正:“狗皇帝!我吕四娘今天就要取你的项上人头,以慰我吕门之人的在天之灵!”
剑尖往前一送,屋外电闪雷鸣。
雍正仍端坐在龙椅上,面不改色。一道黑影自龙椅后闪出,电光火石间,吕四娘手中的长剑已“铿”地一声被当中折断,锋利的剑锋反射回去,正中她的胸口。
“四娘!”情况突变,我情急之下欲要飞奔上前,却被那道黑影一掌击中胸口,眼前一阵发黑,便有一大口鲜血狂喷而出,身子犹如鹅毛般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几步开外。
“鬼仕,你退下。”雍正整了整明黄色的龙袍,面若寒蝉地站起身来。
那黑衣男子闻言,一下便又隐退到了暗处,仿佛从未出现过。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