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没关系,你知道我死过一次就行了。”黎兵死命思考的样子好好玩。
“懂,你车差点死掉嘛,我还不是差点被人砍丧命,我们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以后相依为命吧。”
呵呵,还是不懂,差点跟已经完全不是一个层次,话说又有几个人能懂。
“相依为命?你又不是无亲无故的,装什么命运悲苦啊?如果是我,我不要和谁相依为命,我要和我在一起的人快乐幸福,我也要快乐幸福。”我微笑着看向远处遥远的记忆。
“记得我妈妈跟我说过,你出生的时候正赶上国家计划生育,如果你注定不是投第一胎,那么你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你降世了,你的弟弟却连看一眼这个世界的可能都没有,所以,不要轻言放弃生命,你是我半只脚跨进棺材才生下来的,你那么幸运了,还有什抱怨的?你每天必须做的事情,就是让自己过得开心。”
那时我同寝一个同学自杀死了,为情,她从教学楼顶上跳下来,我刚好打水经过,目睹她的坠落,她死前的抽搐。
我悲伤苦闷,回家抱着被子闷哭,觉得生命脆弱、渺小和不堪一击,妈妈就跟我说了这样一些话,她说丫头,你那个同学什么人都想到了,她的情人、父母、朋友,唯独没有想到她自己,你们是经过多少艰难险阻才出生长大成人,她结束自己的生命,对不起的只有她自己,她死了,你现在悲伤,过后呢?你的悲伤还会残存多少,所有人的悲伤都会消失,那么她的死又能证明什么意义?所以,如果以后遇到了想让你结束生命的事,不要去这么做,活着,就什么都能过去。
那时妈妈是害怕的吧,害怕那种抑郁会传染,害怕我幼稚的心智受不了打击。也许是有阴影,我大学四年,研究生三年竟没谈过一次恋爱。
“黎兵,所以,为了我们的幸运,我们要尽量最好地活下去。”
“知道了!”我也会每天都好好生活的,黎兵暗自说,想想他以前混过的岁月,只能有无奈。
“走吧,你还想不想赶车了!”黎兵一把搂住我的肩往前走,这小子怎么老爱做这个典心动作?
“呃,我和杨总和周冠青他们是有些渊源的,但我不知道怎么说,——”
“哎呀,走了,车不等人,以后你想说再说,反正他们跟我们不是一层的,知道这么多干嘛。”
我笑了,黎兵是不想逼我吧。
第二天元旦,我起得很早,有件事情想去做。
我坐在楼梯口发呆,听见后面的开门声,转过头去,对愣着的人一笑,“早啊!”
“你怎么在这里?”她有些惊异。
“我想来找你,可是没有你的电话,只好直接来了,来又来早了,怕你还在休息,只于外面等了,张臻俊的。”张臻俊就是和我一起死去的那个男生的名字,他的,就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知道我是苏缇的人。
“我想了很久,想去看看张臻俊,张护士,你今天有时间吗?没有的话我们改天约,好吗?”我很真诚的说。
她看了我一眼,口气依然不善,“你等一下。”
她回去打了个电话,“走吧。”说完就径直往前走了。
“在龙脊山公墓,我们打的去吧。”
龙脊山,好远啊,“不好意思,那个,能不能坐公车去啊?”
“坐公车?很麻烦的。”
“对不起!”我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心里羞愧无比。
她看了我一会,“算了,坐公车就坐公车吧,就你麻烦。”
“实在是不好意思。”
公车一站走,一站停,我和她之间气氛很微妙,我想打葡尬然知从何说起。
“还没自我介绍吧,我叫张臻灵,灵活的灵。”
“呃,你们都是很好的名字。”
“你呢?你要叫什么名字?”她瞅我一眼。
“——还是叫我阿飞吧。”
“你决定要叫这个名字了吗?”她脸有些冷。
我苦笑,“不是由我决定,而是事实如此。”
哼,她扭头看着窗外。
一路上我们没再说话。
她是我重生后第一眼看见的人,而且由于前因后果,我总觉得对她有深深的歉意,相处也好别扭。
“到了,你还要发呆发到什么时候?”
恩?窘了?我抬头一看,张臻灵已经站在后门准备下车了,由于这是最后一个站,车内乘客就只剩下我们两个,司机正不耐烦地看着我,呃,我赶紧走到后门跳下车。
郊外的那种宽广荒凉的感觉迎面扑来,我深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涌进我的鼻管,刺激着我的神经,我的身体也被埋在这样一个荒凉的地方吧。
“快点啊,还要走好长一段路的,你在磨蹭什么?”远处张臻灵已经在吼了。
名字这么秀气,怎么格那么火爆!
我们在好像永没尽头的坡道上爬行,这个烂身体!我一路暗暗诅骂,没爬多久,我就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后面的每一步都像在受刑,张臻灵在旁边没事人似的鄙夷地看着我,我忍不住朝她吼,“这个身体又不是我的!”
终于到了,苦刑结束。
举目望去,一大片山坡上俱都已经全是墓碑,整个墓园,只有他们两个人,一片萧索。
跟随着张臻灵在墓碑之间穿梭,这里是另一个世界的入口,我们站在门外凭吊逝去的人。
在墓碑前的石台上摆好带过来的水果和糕点,张臻灵就直接坐在冰冷的地上,把围巾从脖子上拉下来,揉成一团轻轻擦着墓碑上的灰尘,直到墓碑回复原来的干净。
“每次来我都是这样坐着陪他。”张臻灵看着墓碑上那张微笑的黑白照轻声说。
“哦。”我没话可搭。
“你不说什么吗?”她抬头看我,“你阑是要说什么吗?”
来了我反而什么话也说不出了,来为杨卓飞道歉?还是仅只是祭奠一下这个比我不幸的男孩?看着那张年轻的笑脸,我觉得我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
“喂,你说他会像你一样的活着吗?”她在我们沉默了许久后突然问。
啊?
“你都活了,凭什么他就不能活了?”张臻灵看我吃惊的表情生气了。
“没,我没说他不能活啊。”汗!这是什么对话?
哼,她转过头看一眼墓碑说,“我上网查了你的这种情况,网上有很多你这种例子。”
“什么?真的有!?”我是真的惊了,这种荒谬的事不仅有还有很多?
“是啊,很多小说都这么写呐。”她戏谑地看着我。
倒,我被戏弄了!我无比无奈地看着她,“所以说文学来源于现实又高于现实。”
“可是,我还是宁愿相信他会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活着。”她说这话的笑让我晃了眼。
“恩,也许。”我说不出肯定的话。
我抬头看着天,说,“其实不管是我是杨卓飞,还是苏缇,你都有理由恨我。”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杨卓飞是他死亡的直接原因,而苏缇,是间接原因,他是我选修课的学生,他说他虽然学文学,但对哲学很感兴趣,喜欢提问,也会为了坚持他的观点大胆和我争辩,所以他虽然不是我们学院的学生,但是我对他很熟悉,那天我们相对而走,本来打个招呼错身走开不就好了,但是我偏偏突然心血来潮地想跟他说说他上学期交的期末论文,你说我那么啰嗦干什么?大街上有什说的,装什么关心爱护学生?”
我不只一次悔恨地回想过,但是一切都已毫无意义。
“算了,我又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你要事先知道问个问题会导致他被车撞死,我才应该恨你。”
也许今天我来,是乞求苏缇被原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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