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啊?”文竹有些不知所措。段松风放开顾卿影,“没规矩,你不懂敲门吗?”“啊,是。奴婢知罪。”段松风看都没看文竹,径自走出房门。等段松风走远,文竹才怯怯地问:“小姐,文竹是不是打搅你们了?”“没有!”顾卿影轻哼一声,转身不理文竹。
第二天一大早,顾卿影和文竹就回到了顾府。迎接她们的是顾夫人,依旧是礼貌疏离的姿态。
“爹怎么会突然病了?”
“还不是因为业儿?”顾夫人轻叹一口气。顾卿影知道,业儿指的是长兄顾承业。“业儿这些年镇守南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南方多瘴气,业儿染疾。现在都不知道怎么样了……”说到此,顾夫人开始哽咽。“偏巧此时,有官员上书弹劾老爷,真是造孽啊!好在皇上英明,相信老爷。”
两人一路说着,来到了顾思成住的青莲居。
“爹!”顾卿影上前,佯装嗔怪。“你好点没?怎么不早点告诉女儿您病了?”
“偶感风寒,不碍事。”顾思成见到爱女,眼中充满慈爱。“倒是你,随随便便跑出来,殿下会怪罪。”“爹多虑了。还是恶魔风告诉我您病了,主动让我来看你的。”“你呀!”顾思成听到“恶魔风”三个字,轻点顾卿影的鼻尖。“调皮。”“女儿要在此小住几日,伺候您直到您恢复健康。”顾卿影跟顾思成撒娇。“好好!”
顾夫人看到他们父女俩温馨的画面,再想到远在南疆的儿子,心里一酸。她轻轻别过头。“爹,大哥怎么样了?”顾思成脸上又浮现惨淡的愁容,“南疆来报,半个月前业儿有幸得中原郎中相救,现在正在恢复。生死有命,一切就看业儿的造化了。”顾夫人终于忍不住,抹泪退出了房间。“爹,你放心。大哥一定会没事的。”顾卿影轻轻抚平顾思成紧皱的眉头,“我去劝劝大娘。”
顾卿影在池塘边找到顾夫人,想到自己就是从这里来到这个时代,顾卿影不禁心有余悸。“大娘!”顾夫人听到顾卿影的呼唤,急忙擦干眼泪。她眼中的疏离,让顾卿影感到了她对自己深深的敌意。看来我说什么都是枉然,顾卿影想说的话,被冰冷的眼谁震慑住。她只淡淡吐出四个字:“保重自己。”
“原来你是好心来劝我的。”顾卿影刚要走,就听到顾夫人冰冷刺骨的声音。“我以为,你要故技重施,再从这跳下去。今天殿下不在,可救不了你。”顾卿影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以往顾夫人再怎么不喜欢自己,也会庄重得体。而今天她完全换了一个人,冷酷幽怨。是怎样的担忧离恨,让一个处变不惊的大家闺秀变得敏感多疑?
“你若真孝顺老爷,就该好好侍奉永平王殿下。老爷已经经不起大风大浪了!”“你是说,是段松风害的爹生病?”顾卿影紧张起来。“在朝堂上还有谁跟老爷有过节!?”顾夫人的脸因愤怒而变得扭曲怨毒。“不,他不会。他说过,他敬爹是个正人君子,不会用下三滥的手段对付爹。”顾卿影想起了顾承香对自己做的一切,冷冷的回敬。“你怎么不问你的好女儿都做了什么?”
顾夫人脸色变了又变,最终一言不发地离开。顾卿影有些后悔刚才的冲动,明明是来安慰她的,怎么会弄得这么僵?何苦给自己又树个敌人?真不知道与自己同名同姓的“她”,跟这对母女有什么过节。顾卿影看着池塘又想起远在二十一世纪的家。池面隐隐约约折射花江月芳华绝代的脸,思乡的情绪就渐渐被冲淡了。
之后的几天,顾卿影一直衣不解带地照顾父亲。顾思成在爱女的陪伴下,心情愉快,病自然好得快。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顾思成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顾夫人在顾思成面前若无其事,在背后表现得与顾卿影水火不容。这也是让顾卿影不愿在顾府久留。
“小姐,你真打算走回去啊?”文竹问。“怎么?我都没叫苦,你当丫鬟的先喊累了?”“不是,我是怕……”“你怕恶魔风怪罪!”顾卿影白了文竹一眼,“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以后很难有机会出来了!”
帝都有连天的屋檐、有宽阔的街道、有热情友好的小商贩,顾卿影喜欢在帝都逛街。当她真正融入这片繁华喧嚣中时,仿佛变成了这个时代的人。顾卿影思忖着,望着前方熙熙攘攘的人群出神。
突然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很快一匹白马脱颖而出。白马上的人,让顾卿影砰然心动。披散的长发在半空中恣意飞扬,白衣翩翩风神俊秀。不是花江月是谁?
“吁!”花江月飞快地勒住马,趁马前蹄腾空之际迅速调转马头。离白马近在咫尺的人安然无恙。“卿影,你刚才很危险!怎能突然闯到马前?”花江月惊魂未定,顾卿影却泰然自若。“因为我完全信任你。”
看着顾卿影讨巧地笑,花江月狠不下心责备她。只得故意板着脸说:“人命关天,下不为例!”“是是!”顾卿影摸摸马头,“它叫风驰吧!江月哥哥急着去哪儿啊?”“终南山。”“终南山?”顾卿影惊喜道:“不是你拜师学艺的地方吗?”“是。”花江月一笑,饱含万种柔情。
“我也要去!”他是想起云霜姐姐了吧!顾卿影眼神一暗。花江月欲言又止,突然他想起了什么。“顾丞相的病好些了吗?”“完全康复了。”顾卿影才不让花江月转移话题,撒娇道:“江月哥哥,你就带我去嘛!我早就想去了!”“不行。”花江月好脾气地哄道,“二弟会担心的。”“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啊!”文竹听后,在一旁小说嘀咕。“我会知道啊!”
“对!怎么把文竹忘了。”顾卿影坏坏地看着文竹,“你先回去王府。就说我在娘家多呆几天。”“这……”文竹焦急万分。“使不得。”花江月劝到:“有机会我让二弟带你去,这次就算了吧!听话。”花江月执起马鞭,准备启程。
“不行!”顾卿影抱住马脖子不放,“你不带我去,我就不松手!”顾卿影索性耍起无赖。“你就让我去吧!我早就想去了!唐代有“终南捷径”一说,大诗人王维还在终南山隐居过。我要去嘛!”她大吼大叫,惹得路人纷纷围观侧目。
花江月没办法,只好投降。“我带你去。”“反悔是小狗!”顾卿影仍旧抱着马首。“好!”花江月哭笑不得。
“拉我上马!”花江月依言,让顾卿影坐在自己身前。“上山跟着我,不要乱跑。速去速回。”“恩!”顾卿影点点头。花江月看向文竹,“劳烦你跟二弟说一声,我们晚饭前就回来。”“好吧!小姐小心!”文竹知道阻止不了顾卿影,惴惴不安地劝到。“放心吧!”“坐好,要出发了。”花江月扬鞭,风驰嘶叫一声向前奔腾。文竹看着远去的两人,一丝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太乙近天都,连山接海隅。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分野中峰变,阴晴众壑殊。欲投人处宿,隔水问樵夫。”顾卿影深呼一口气,“这就是终南山!”
花江月云淡风轻地笑了,这里是终南山,是自己的故乡。“这么喜欢王维?”
“是啊!”顾卿影眼波流转,“江月哥哥,我们别杵在这里。快上山吧!”没等花江月回答,她就向山上跑去。“哎呦!”顾卿影倒下抱住右脚,脸皱成了一朵含泪的花。“我看看。”花江月走到她身前蹲下。“是这儿疼吗?”花江月轻扶顾卿影的脚腕。“是!”顾卿影一双杏眼里,有泪光闪烁。“啊!脚好疼!”眼泪低到了花江月手背上。
“对不起。”花江月放轻了动作,“应该是扭到了,你先忍一忍。”“你要干什么?!不许碰!”“我想帮你治……”顾卿影看到花江月手足无措的样子,差点笑出声来。“不用了,活动活动就好了。时间紧迫,不如你带我飞上去吧!”“飞?”“就是轻功。”顾卿影一副讨巧的样子,脸上全然不见了苦痛和眼泪。花江月恍然大悟,无奈地捏捏顾卿影的鼻子。“你是故意的吧!”他放下顾卿影的右脚,“不疼了?”
顾卿影站起来,索性跺跺脚。“什么都瞒不过江月哥哥!你就答应我吧,也不枉我上演苦肉计啊!江月哥哥!”顾卿影开始撒娇。“好吧!”花江月无奈,“这样也节省些时间。抓紧我!”顾卿影上前抱住花江月的腰,脸上带着得逞的笑。
“哇!这招就叫‘轻影树上飘’”树木在自己脚下,它们纷纷向后跑去。轻风扶过耳际,擦过发丝。“抓紧了。”“我感觉我变成了一只鸟,不对我们是两只!”顾卿影忽然伤感地把头贴在花江月背上,“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声音那么轻,她以为很快就淹没风声里。然而她没想到,善音律的花江月听觉敏感,还是听见了。
“卿影,我们到了。”眼前是一个宽敞的小院落。茂林修竹环绕着它,院中花草繁茂。它像嵌在玉带上的钻石,让山腰熠熠生辉。顾卿影跑进院落里,被这里的静谧所震撼。“这就是你成长的地方?”“是啊!”花江月看着西边的一幢小木屋出神,“师父师母云游的这几年,我也经常来。师母极爱菊花,我不忍她老人家的心血无人照料。”
“为什么只有这间屋子是砖砌成的?”顾卿影指着东面白墙乌瓦的小屋问。“那是皇上特意为二弟建的。”“皇帝哥哥对恶魔风真好。哪一个是你的房间?”
花江月没有回答她,而是走到了西边的小木屋门口。“要进来看看吗?”
“当然要!”顾卿影几乎是冲进房间的。房间里整洁干净几乎一尘不染,不像很久不住人的样子。一榻竹床,一副古筝、一张案几,墙上挂满了山水花鸟画。看得出张张画是出自花江月手笔。“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顾卿影感慨到,“这句话再适合江月哥哥不过!’”花江月闻言淡然一笑,“江月愧不敢当,家师才是。”“我不要听你妄自菲薄。”顾卿影转身跑出去。花江月包容地笑笑。
“我猜猜,这个房子坐北朝南,一定是尊师的。”顾卿影看向花江月,花江月微侧过头,出神地看着树林神情严肃。“江月哥哥?”没等顾卿影反应过来,她就被花江月抱住,腾空而起。“江月哥哥,怎么了?”花江月没有回答,只是加快了速度。两旁的风景变成了一系列快镜头,直看得顾卿影眼花缭乱。她闭上眼睛,暗暗抓紧了花江月的衣襟。
不知过了多久,花江月终于落地。他放下顾卿影,爱怜地帮她整理好散乱的发丝。“卿影遇到什么事,都不会害怕对不对?”“当然。”顾卿影在心里默念,有你在身边,我怎么会害怕?花江月像是读懂了她心中所想,温柔一笑。顾卿影不禁陷入那顷柔波里,无法自拔。
突然花江月云淡风轻的笑容一敛,严肃地看向树丛。“诸位能追上花某,想必身手不凡。何不现身切磋一下?”话音刚落,五个黑衣人从四面八方涌来。“什么?”老天爷,你就这么不喜欢我吗?我才刚刚感觉到幸福,你就迫不及待地把幸福收回。顾卿影心一沉,不自觉地拉紧了花江月。“不是说好,不害怕吗?”花江月安抚她。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