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这儿真像个世外桃源。”顾卿影对墨菊狡黠一笑:“听说他近日在儿留宿,莫非他对你动了真心?”
“他心里装着故人,对我不过逢场作戏罢了。倒是小姐你,处境十分尴尬。没听见她们是怎么说的吗?”墨菊虽然在地位上已经与顾卿影平起平坐,但她依然如往常一样待人接物。
“不必理会那些风言风语。”顾卿影在藤椅上躺下。“这里真是纳凉观星的好地方,我喜欢。”墨菊见顾卿影难得有好兴致,便不做声地陪她看星星。顾卿影生长在二十一世纪的大都市,在那里霓虹华灯掩盖了星空。顾卿影从未见过这么多星星,也从未留意过天曌国的繁星竟然这么闪亮。
“星星就是穷人的珍珠,你的笑支撑着我坚强的最初。狂风沙是,我单薄衣服,穿越过亚细亚的迷雾。”
“小姐唱的是什么?亚细亚是什么?”
“我自己胡乱唱的歌。亚细亚?我刚才有提到吗?”顾卿影暗悔自己又得意忘形了,看到墨菊一脸迷茫立刻转移话题。“你听过牛郎织女的故事吗?”见墨菊点头,顾卿影继续说:“我知道一个特别有趣的版本。牛郎每年见织女,是去要钱的。而且她们的孩子估计是侏儒,要不怎么可能几千年了还能坐进筐里?”
墨菊扑哧一声笑了:“小姐,您这是听谁说的。牛郎织女两情相悦,被苦苦拆散多么痛苦。我若是他们,听见你的话定要气得再下凡。”顾卿影笑而不言,望着天上的银河出神。
“小姐,茶点来了。”文竹放下点心,垂首欲退出去。“文竹,你打算一辈子不理墨菊吗?”顾卿影叫住她。这些天,文竹对墨菊刻意的疏离显而易见。“文竹无法像小姐一般豁达。奴婢告退。”“喂……”“小姐,随她去吧!”墨菊看着文竹的背影,一切了然于心。
“墨菊,我一直想问你件事。”顾卿影目不转睛地盯着墨菊,一副探求真理的表情。“小姐,但说无妨。”“段松风身上是不是纹着一条龙?”墨菊闻言微露尴尬,“没有。小姐何处此言?”“真的没有?你确定。”顾卿影的追问,让墨菊红了脸但她面色诚恳。“没有,千真万确。”
“我明白了。”顾卿影眼前浮现出顾承香娇媚的笑脸,“听说永平王的身上纹着一条龙,活灵活现的。是吗?”顾卿影感到疲惫,“‘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后宫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大染缸。地位低的人没有安全感,不择手段地向上爬。地位高的人仍然没有安全感,排除异己以自卫。像我们这样悠闲地看星星不好吗?为何选择在深宫之中打发时间,让星星阅尽我们的寂寞。”
回答顾卿影的是短暂的沉默,也许这个问题连当事人也无法回答吧!
“我该回去了。段松风快来了吧!”顾卿影坐起来,转身看见段松风正一言不发地站在不远处。“你是人是鬼?怎么没有脚步声!谁准你进院的?”
“怕惊扰了二位的雅兴。”段松风走过来。他是习武之人步伐自然比常人轻快矫健。“这是本王的府邸,本王爱去哪儿去哪儿。”
“偷听可不好?你从哪开始听的!?”顾卿影气鼓鼓的样子,让段松风觉得好笑。所以他总是火上浇油,这一点顾卿影完全没注意到。
“从你打听本王身上是不是纹着一条龙开始。还听到了宫闺诗,盼望君王宠幸的宫女寂寞难耐。”段松风故意神情暧昧,让顾卿影无地自容。
“你误会了!我打听是因为,你只配在身上画一堆小爬虫!”顾卿影说完逃难似的离开,撇下冷笑的段松风和哭笑不得的墨菊。
夜色如墨,渐渐浓重。顾卿影坐在秋千上自斟自饮,今夜的星空似乎格外令她眷恋。秋千是青木后来用玉石为她做的。当初她不过随口说说,青木竟然照办了。每次顾卿影坐在这价值不菲的秋千上时,总会想起青木。
“顾孺人。”
“呵,‘想’曹操,曹操到。”顾卿影放下一个空坛,又拎起一坛酒自顾自地畅饮。青木看着地上歪歪斜斜的空酒罐不发一言。“你告完密了?又来监视我了?让段松风少白费心机、大材小用!”顾卿影醉眼惺忪,摇晃的秋千凸显了她的醉态。
“顾孺人不该如此,饮酒伤神。”
“今天你话真多!举杯消愁愁更愁,这话倒不假!”
青木沉默了半响,掏出一个小瓷瓶。“凝霜露物归原主,多谢顾孺人关心。”
顾卿影看了小瓷瓶半响,方才伸手接过。瓷瓶上还有青木的温度。她吩咐墨菊把凝霜露交给青木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墨菊……”眼泪从顾卿影眼角滑落。“你以为她真的幸福吗?有哪个女人,愿意与别人分享一个丈夫。有哪个女人愿意取悦自己不爱的人?她不抱怨,我就不懂吗?都是我害了她。也许没有我,事情不会变成这样,一切都会好。”
青木以为,顾卿影今日的失态全因为嫉妒。听到她刚才的一番陈词处处为墨菊着想,心里不禁对她肃然起敬。“菊孺人会明白您的心意。”
“就因为她明白,她才什么也不说。只苦了自己……”顾卿影又饮了一大口酒,“我倒希望,墨菊要权势要地位要爱情。那我就可以全力帮她得到,哪怕不折手段!”“啪!”顾卿影把酒坛摔碎在地。“不都说酒是好东西吗?不都说喝酒能忘记一切烦恼吗?为什么我越喝越清醒?!为什么我不醉?!”
“顾孺人,你已经醉了。”
“我没有!!”顾卿影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小姐!”文竹从房里跑出来。“小姐,我们回房去吧!”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好好,我们回屋。”文竹用眼神示意青木帮忙。
“我要回家去!我怎么会到这里来?这里亲姐妹都如仇人一样,我要回家!老天呀!求你把我送回去!”文竹和青木不明白话中的深意,只当她是在发牢骚。
好不容易把顾卿影扶上床榻,文竹和青木默默退出房门。“青木大人,求你千万不要告诉殿下。最近发生这么多事,小姐已经很难过了。”文竹的眼眶红了。“姑娘放心,青木并非不讲情理之人。”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扎扎弄机杼。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屋里顾卿影把玩着花江月送她的凝霜露,渐渐进入梦乡。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