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了缓神，终于，睁开的眼睛恢复了视力，他看到一位陌生的姑娘。自己躺在一张大炕上。而这位不认识的姑娘，正睁着大眼睛，盯着看自己。张保尔的脸腾地红了。他四周一望，屋中只有自己和这位姑娘两人。屋正中，生着一个煤球炉子，炉子上，一个砂锅热气腾腾，浓浓的药味四溢。
不会是梦吧！我在现实中，那么，马剑怎么样？那个姑娘看他醒了过来。呵呵一笑，站起身来，说道：“你不用担心，你的同学很好。不过是体力严重的透支，正在村委会修养。”她走到药罐的旁边，揭开盖子，吹了吹砂锅上的药沫。屋中，药味更加浓烈。
“你是？”张保尔终于知道这不是梦，而是现实。他问道。那个姑娘一边将药沫吹走，用砂锅的盖子刮了，一边说道：“我是这里的医生啊！”说到这儿，她将手中的砂锅盖上，扭头笑着说道：“怎么西安来的大医生，还没有救人，自己倒是先得病了？”
张保尔的脸色更红，他本来都不善于和女孩子交往。看眼前的女孩子，只有二十八九岁，肯定比自己小，说话流利，自己反而不知道怎么回答。那个姑娘继续说道：“我大哥还告诉我中医学院藏龙卧虎，今天真是伤透了心。”眼神中有一丝失望。
“医不自治！”张保尔没有来由的一阵恼怒，他回答道，“我想，既然我来了，多少会为这儿的病人出一份自己的力量！”他挣扎着就要起身。一拉被子，不由得鲜血直接冲到了耳根。（被褥之下，自己仅仅穿了一个大裤头），真想一头撞死！
那个女孩扭头过去专心的看着腾腾冒着热气的砂锅，默然不语。张保尔想支起身子，靠在炕头，这才发现，自己浑身竟然没有一丝的力量。随着自己的动作，浑身竟然都是酸痛的感觉。我怎么了？
“姑娘，这儿，这儿，是什么地方？”张保尔小心翼翼的问道，他心中感觉，这个女孩子并不易于相处（关键，对于女孩子，他根本不知道怎样相处）。那位姑娘的嘴巴微微撅起，“这儿，就是地门村！”眼中，却滚滚的滴下来两行泪珠。张保尔心中顿时失控，嘴巴张张，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个姑娘并不漂亮，可是，张保尔的心中，此时，不由自主的涌起一阵冲动，想将对方搂在自己的怀中。没有男女间的情爱，只是不想让她伤心。虽然自己不知道她为何落泪，可是，心底，不由自……
主的伤感。
那个姑娘伸出手，她的手指细长，皮肤白皙。一翘兰花指，将额角的头发抚向耳际。谁的动作可以如此让人浮想偏偏。张保尔看的痴痴发呆，嘴巴张的老大，就是无语。只好咕嘟咕嘟的咽下自己的口水。
那个姑娘转过身来，伸出双手，擦净脸上的泪水，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她的眼圈红红一圈，眼神却十分的倔强。“其实，你们能来，代表还有人记得这个村庄，记得山中的这些人。”山中这些人？什么意思吗？张保尔说道：“姑娘，我是农村人，来自城里，却不是城里人。”
那个姑娘转身端起砂锅，冷颜说道：“哪有怎样？到了城里，人的心就会变化！”张保尔不懂了，虽然他年龄比对方大了许多，可是，对于城市与农村，根本看不出什么分别。他愣了一会儿，才说道：“那些，有意义吗？城里人也是农村的、山里的人去的多了，才有了城里人！”
那个姑娘端着砂锅，将药汤倒进一个搪瓷缸中，听他说出这样的话，微微一愣。等到药汤倒好，转过身来，说道：“想不到你倒是很会说话！”嘴角带着冷笑，将药汤端到他的面前。张保尔有些诚惶诚恐，想要伸出胳膊接过药汤，偏偏双手用不上力，一时间，刚刚退潮的脸变成了猪肝色。
“姑娘！”张保尔看着她坐在炕边，她呼出的气息就像是幽谷的兰花，心神一阵动荡，声音顿时小了许多，“我自己来吧！”那个姑娘的脸上又冒出了笑意，她轻轻的吹了一下搪瓷缸内药汤的蒸汽，说道：“不要叫我什么姑娘，这儿的人都叫我巧姑。”她的声音忽然变得十分的温柔，“来，我来喂你吃药，等我哥回来，还要给你做手术！”
张保尔听到前面，还十分感动，可是一听后面的话，大吃一惊。“什么，做手术！”这时，巧姑已经用勺子舀起一勺药汤，对着张保尔的脸轻轻吹气，药味、她的呼吸，同时飘进张保尔的鼻翼。他心神一荡，不由自主的张开嘴巴，将那一勺无比苦涩的药汤吞下。
“巧姑，谢谢你！”张保尔红着脸小声说到。“为什么？”巧姑有些不太明白，又喂了他一勺药汤。张保尔不知道为何，直接说道：“你是第一个喂我喝药的人，”他顿了顿，“我，我恐怕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巧姑的脸红了，她本来长的十分清秀，脸上的皮肤也十分白皙，张着两只小小的虎牙，一说话的时候，微微露出嘴角。脸色一红，白里透红，有一种无法形容的美丽。
论漂亮，所有的女子都不能和那错明珠相比。张保尔在心中，她就像是一个烙印，永远不能磨灭。现在的巧姑，却令他的心中一阵阵涟漪泛起。
“喝药吧，希望你真的有些本事，要不然。。。”巧姑将勺子递……
到他的口边，她看着张保尔喝药，自己的嘴唇微微张开，可以依稀看见一只虎牙。张保尔强自挪动身体，他真的很难受，从自己生下来，他从来没有这样享受过，终于，他赤裸着的一只胳膊慢慢的挪出了被子的一角，颤颤巍巍，汗水都从他的额头冒出。
巧姑看着他的额头冒出汗水，还没有明白过来。他的手就无力的抓住了自己的手。搪瓷缸中，黑乎乎的药汤一阵波涛起伏，把巧姑吓了一跳。“你，你。。。”他看着张保尔，满脸全是惊异，只有她自己明白，哥哥喂了张保尔什么，将他的一个小命吊住。他现在本来只是一个废人们，哪里来的力气。
“谢谢你！”张保尔的手掌冰冷，哪里有一丝热气。张保尔此刻懊恼万分，自己的手掌搭在巧姑的手背上，竟然没有力气离开。“对不起！”想想自己的一生，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尴尬，想到那错明珠，张保尔莫名其妙的就流出了眼泪。“对不起！”他想说自己实在没有力气，可是，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口。
巧姑愣愣的看着他，不知道怎么办？她能明白张保尔现在的感觉---好像两只搭在一起的手掌，突然间有了心灵感应。张保尔说道：“我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到这个地方，我就想当个真正的医生。”他又羞又急，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表达。
巧姑将他的手臂拉下来，放进被窝。面色凝重的说道：“我相信你。来吃药吧！“口气发自内心的温柔，他粗壮的手指，掌心那些粗糙的老茧令自己的内心波澜起伏。张保尔总算明白了自己眼前的处境，默默的一口口吞下药汤。心中五位相杂，连中药的苦涩也没有感觉。如果说，人生有可以回避的事情，那么，他真的想永远不要碰到这件事情。一个大男人要一个女孩子来服侍。
巧姑默默的喂着他喝下一杠子中药。末了，又为他将被子盖好，说道：“你安心的养伤吧。”接着意味深长的说道：“希望你真的向自己所说，不会忘记自己是一个农村人。”
张保尔躺在大炕上。炕上很暖和，有点像自己家中的烧过的炕头。他看着巧姑转身离去，禁不住说道：“巧姑，我在农村度过了自己半生时间，我知道我要什么！”连张保尔都不明白，自己的心头，医生这个词语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的清晰。
管什么猫腻，管这个机会从什么地方来的，关键是，现在，我们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张保尔问道：“地门村到底怎么啦？”巧姑的身子一定，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安心养病吧。等你好了，你亲眼看看！”这一句话，令张保尔心底压上了一块巨石。他问自己，到这儿，我能帮上忙吗，心里暗暗的怪当初学校的重任。心道：如果，这个地方真……
的缺少医生，最起码，学校应该派来一些真正的医生，而不是他们。
巧姑收拾好砂锅，将它们放进一个盆中，端出屋子。张保尔的心中无比的轻松。轻松，真的是一种奇怪的感觉。他闭上眼睛，心中却莫名的想象，巧姑，现在在外面干什么？迅即，他的大脑冒出一个声音：张保尔，你干什么？
我在干什么？难道，我的荷尔蒙真的不受控制，还是，另外的什么什么的！不要这样！他的心中两个声音不住的叫喊。
他爷爷的脸庞再次出现在他的识海之中，他笑着，慈祥的笑着，说道：“保尔，你现在明白了，医生的感觉怎么样？”同时，子午路上的一幕再度在自己的脑海里浮现。一股无力的感觉就像现在自己的身体一般。
“爷爷！”他悄然喊道，泪水从眼角留下。一种感觉，不论自己走到任何地方，爷爷，总在自己的身边。医生，并不是想象中那样的轻松，写意。谁知道，谁明了，一个真正的医生，有可能一生如流水，来去不沾尘!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