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王兵和刘雯从卧室里出来的时候,桌子上已经坐满了人了。
“诗雅,你今天起的挺早嘛。”刘雯一脸的满足地拉着王兵坐在桌子的下手。
“小姐,你们昨晚的声音大了,我……”说到这里,刘雯看到了林诗雅脸上的黑眼圈,瞪了她一眼,林诗雅吐了吐舌头埋头对付桌子上的吃东西。
许娜穿了睡衣就从卧室里走了出来,看着这些人坐在自己家里,感觉到真的是热闹。
“阿敏,你感觉好些了吗?”许娜端起豆浆喝了一口,对着脸色好了不少的徐敏关心道。
徐敏经过这几天的调养和王兵的内息调整脸色已经好了不少,坐在那里已经吃了一根油条,正在喝豆浆呢,听到许娜的话,轻笑道,“娜姐,我好多了,你不用担心。”说着看了王兵一眼,不知道感谢他这几天的照顾还是昨晚她们的疯狂。
王兵此时看到这张桌子上的女人,一个一个都是自己熟悉的女人啊。其中好几个已经和自己有了关系了,不过呢,还是得小心啊,这些女人要是不发火还好,要是发火的话,可能直接就把自己吃了。所以看到徐敏的眼神就放开刘雯的手,端起一杯果汁喝了起来。
“敏敏,你想好了没有?”许娜因为坐在桌子的顶端,看起来还真的像是一个家长一般,看着早上起来弄了这么多的东西,知道她的心思已经静了下来,问道。
“恩。我决定了,以后就要在这里麻烦姐姐了。”张敏可能是早上真的忙活了有些累了,此时已经喝了一碗豆浆,吃了一个馒头,听到许娜的话虽然没有笑但说话的时候眼中透出了一丝坚定。
王兵发现今天这些女人应该都有事情,自己也应该去看看师父了,自从上次陈老头在刘雯家里之后自己这个徒弟就不看一眼有些过分。所以看到这些情况还是快点吃完就出去吧,正在那里对付那些好吃的,许娜的话打到他的思路。
“阿兵,你今天没事吧?”许娜虽然人长的丰满,可吃的不多,拿过桌子上的餐巾擦了擦嘴问道。
“我?”王兵此时正在那里浴血奋战呢,听到许娜的话抬头一脸的不解。
“今天有事?”
“没事。”王兵把嘴里的半根油条吃下去,用衣袖擦了擦,撒谎道。
“那就好。”许娜从包里拿过一根烟点燃,吐了一口烟,“过一会和敏敏一起去忙活一些事。”
“啥事啊?”王兵帮刘雯把身边的豆浆拿开,送过去一杯清水。
“没事。我自己去就可以了。”张敏看到王兵对刘雯好,心里有些不舒服,其实也有一部分心中感觉有些害羞,昨天的事情她一下子还很难直接面对呢。
“什么事啊,我今天真的没事,有什么事情我一定帮忙,谁叫我是弟弟呢。”王兵虽然对于张敏的事情知道不多,可他的耳朵可不是摆设,还是听到了一些,今天张敏应该去离婚啊,自己去了是保护还是强迫呢,不管了。
看到王兵信誓旦旦的样子,张敏的脸红地看着手里的油条,对它的口气就大了不少。
“好了。”许娜一看就知道张敏的心思,再加上他们两人的事情,把吸了一半的香烟捻息后拿起坤包站了起来,“雯雯,今天看来阿兵是不能陪你了,你就和我一起去银行吧,改天你们再去吧。”说完就拿起包走了出去,后面是刘雯的答应声。
吃完早点,林诗雅陪着刘雯去银行,没有办法,最近的环境有些紧张,小姐的安全很重要的。徐敏还是回去睡觉了,吃了王兵给她配的药,看来过几天就完全可以好了。张敏把一堆碗碟收拾了一下,就进房间里化妆了。看来是真的下定决心了,去离婚不是简单的事情,而是想要去找点事情,害羞的人传统的人发起威还是有的看的。
王兵吃饱之后坐在客厅里看着报纸,等着张敏。
十分钟过后,卧室的门开了。
张敏穿着白色的短小外套,里面一件黑色的衬衫,脖子上的项链也是白金的,下身的裤子是那种灰色的后腰长裤,脚上的是一双翘起的尖角的深棕色的皮鞋,手里拿过一个包,很大的那种,将整个肩膀都掩盖住。
今天的张敏有股子大气的妩媚,和平常的小家碧玉相比,更加的挑逗人的神经。
“走啦,看什么呢。”张敏此时脸上的妆画得有些浓烈,却不是昨天的那种俗死的那种,而是一种故意映衬这身衣服的性感。
“敏姐,你今天真的是让人眼前一亮啊。”王兵放下手里的报纸,由衷地赞美道。
张敏看到王兵的笑,心里莫名地感觉自己真的也许这次做的没有错的,大胆地用手指在王兵的额头上轻轻地弹了一下,娇笑道,“小孩子,懂什么?”
王兵刚要说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虽然不是身经百战吧,也是身经数十战了,却看到张敏今天的样子真的有些高雅的感觉,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屁颠屁颠地跟了过去。
因为今天是去摊牌,所以张敏没有去打的,而是开着她的那辆鹅黄色的汽车带着王兵去了那个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去的地方。
路上,王兵说如果自己直接去的话,可能会被张敏的家里人活劈了,理由很简单,可能他就是他们眼中的第三者了。张敏问怎么办,王兵说要不然就想办法弄一个保安公司的证件吧,就说自己是为了保护她才去的。张敏想到一会感觉可以,只是那个保安证明怎么办,王兵诡异地一笑,拍着胸口说没有问题。
两人很快就到了张敏的家里,王兵在张敏停车的时候说自己有点事情几分钟就好。
张敏的家里还算是一个有钱的,因为张芳烃的父母是这个城市里还算是有头有脸的人,不过脾气嘛,张敏来到这个家里就没有喘过大气。其实,从张芳烃的那个熊样就可以看得出来这个家里是谁当家呢。
王兵一出去就不见了,张敏虽然现在说是来这里结束自己的一切的,可没有王兵在后面顶着还是感觉有些底气不错。主要是张芳烃的父母给她的压力太大了,每次想到的时候就感觉全身都冰冷的。
张敏因为昨天晚上给了张芳烃电话了,说自己今天来这里要离婚。张芳烃满嘴答应,只是说要是离婚也可以,得她来到家里才行,否则,这个否则还没有说完,张芳烃的母亲那个嗓门大如钟的女人接过电话就说道,“那就死了这条心了吧。”
张敏轻轻地用皮鞋踩了踩楼下的草坪,嘴唇轻轻地抿着,等着王兵。
“来了,小姐,我是‘愁人’保安公司的保安李愁人。”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大汉站在张敏的面前,粗声粗气道。
“你是?”张敏一看面前的这个人不由得后退了一步,不过随即又进了一步,“你是阿兵?”
“太伤人了,这样都能认得出来?”大汉的声音立马变成了她熟悉的那个人了,一脸的沮丧道。
“呵呵,走吧。”张敏笑了一下,脸色一正,走到楼下,敲了敲门。
张芳烃的母亲毛兰原来是这个城市的妇女主任,对于女人的管辖虽然不怎么样,可对于这个家的管制可是绝对的厉害,特别是自己的儿子张芳烃,那是眼镜一瞪,直接就趴在地上和一只小猫一样听话。张芳烃的父亲以前是一个部门的副局长,虽然是个地地道道的老实人,可有毛兰这样的老婆,你可以想象一下他的态度,当然他比那个徐敏的父亲要厉害多了,只是对于这个传宗接代这种事情是一定会干涉的。而别看毛兰是个女人,可也是一个严重的重男轻女的人,真的不知道她是生活在这个城市的,真是一个奇怪的女人呢。
当初张芳烃和张敏结婚的时候,她是极为赞成的。理由很简单,首先,一看张敏的样子就知道是一个好欺负的媳妇,无论自己怎么说话人家都是听着,这点让她感觉在教育了儿子之外又有了一个人可以欺负了。只是后来,张敏老是不能有孩子,这个让张芳烃的父亲很恼火,不生孩子的女人就和只吃东西不下蛋的母鸡一样,没有多少人看得起的了。所以她开始疯狂地让张敏喝各种补药,她的潜意识地认为这个没有孙子的原因一定在张敏的身上。可怜张敏因为喝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患了胃病,一张血色的脸变得有些苍白。
对于这个儿媳妇,张芳烃的父亲张富贵是十分的满意的,所以说是不能生孩子吧,可要是自己能够染指的话,那也不错。只是毛兰看的太严了,很多次都没有成功。后来看到实在是不行了,也开始排挤她了,说这个女人来张家是为了让张家断子绝孙的。面对这个老不羞,张敏不敢说,理由很简单,毛兰不相信。
对于昨晚的事情,毛兰是知道的,当然张富贵也是知道的。人有时候就是这样的,自己得不到的,就会希望别人得到,这样也可以慰藉一下黑暗的心。而毛兰拿到那份给张芳烃的体检报告时也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可有些人不是说清楚了就可以放过了或者坦白了,这些人自以为自己要个脸面,就打算让张敏怀孕了,无论这个孩子是谁的,只要有了孩子,那就说明张芳烃没有问题,要是一个男孩自己家里就收养了,要是一个女孩子就说她在外面偷汉子,反正自己家里不吃亏的。可是事情就是那样的,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昨天晚上回来的张芳烃像是见到鬼了一样,说一定要和张敏离婚,而且那个和张敏同床的男人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这让毛兰在害怕的同时也感觉到深深的愤怒,这不是挑战自己的权威嘛?不行,绝对不行。
早上,一家三口坐在沙发上。
张芳烃满脸的伤,一大部分都是那个丹凤眼的女人厮打的,特别是脸上,有点像大蜥蜴的皮肤,难看,恶心,眼睛肿的和灯泡似的,把斯文的张芳烃弄得有些滑稽。
毛兰一脸不忿地单独坐在中间的沙发上,牙齿压着下嘴唇,看来是真的生气了,打算给张敏来的时候一点颜色看看。
张富贵大腹便便地坐在一边,虽然眼睛是闭的,可从他的那嘴角上的冷笑可以看出来是打算有点想法了,既然你要离婚,那我就客气了。
听到敲门声,毛兰一个横眼,张芳烃身子一抖还是站起来去开门了。
看到是张敏,张芳烃没有了过去的那种优越感,而是眼里闪过一丝恐惧,让开了路,却发现有两个人走了进来。不过此时他只想要和张敏离婚,别的,不敢想了。
张敏一边走着一边在心里埋怨着王兵,把人打的重了。这不是说她说王兵做的不对,只是感觉王兵不应该这么做,人嘛,都是希望自己喜欢和依靠的人能够有安全感,一个打打杀杀的人虽然看起来很有威势,可对于平平淡淡的生活张敏更加向往的。
王兵这个叫李愁人的保安紧紧地跟着张敏,好像张家是火坑一样。
听到脚步声,坐在沙发上的毛兰一下子就站起来,指着张敏就骂道,“你个小妮子是不是长本事了?竟然敢和我们家芳烃离婚?你说你是不是找死啊?”
张敏今天来这里是为了离婚,别的都不重要,所以就找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对于毛兰的撒泼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张敏没有反应,可她后面的李愁人就不一样了,我靠,这个丑的和一坨一样的老年妇女是谁啊,这么嚣张,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还不知道自己的丑样啊。
李愁人跨过去一步,站在毛兰的面前,粗声粗气地说道,“我是‘愁人’保安公司的保安李愁人,如果你再这样和我的当事人说话的话,请不要怪我不客气。”
刚才毛兰没有看到张敏身后的黑衣人,这一突然冒出来,还真的让她吓了一跳,不过人家是什么性子,再说了是在家里呢,只是愣了一下,指着张敏就跳脚地骂道,“好你个臭婊子,竟然敢找人回家帮忙,我看你是作死呢。”
张敏没有理会她,而是对坐在一边全身发抖的张芳烃说道,“我今天来这里是为了和你离婚的,请你把这份离婚协议书签了,我还有事。”说完递过一份资料。
张芳烃还没有接手,毛兰猛地冲了过去,抢过文件,看都不看,直接撕碎了。
这个女人今天竟然不理会自己,这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看来自己今天一定要把她给教训一下才行。丝毫没有想过张敏身边的黑衣人。
毛兰把文件撕的很碎,然后就对着张敏的脸摔了过去。不过,她手里的东西刚脱手,黑衣人就站在张敏的面前,戴着手套抓住毛兰的手,冷冷地说道,“请不要把东西扔到我当事人的面前,我当事人有洁癖。”
“你妈的。”毛兰感觉手像是被钳子捏住了一般,痛的要命,破口大骂。
“啪。”黑衣人很无奈地给了她一巴掌,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这是给你妈教育教育你,怎么没教育好就生出来了。”
毛兰被黑衣人放开手之后,手里的碎纸不敢扔了,只是脸上火辣辣的让她很不舒服,自己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啊,而且这个气还是张敏那里来的?可自己要是真的再骂的话,可能还得被打呢,只好把手里的碎纸扔到一边的纸篓里,走过张富贵面前的时候鼻子里哼了一声。
得到信号的张富贵睁开眼睛,咳嗽了一下,正打算来点语重心长的,最好来个报告就更好了。
“张芳烃,你快点签字,我还有事情。”张敏一看张富贵的德行就感到恶心,一个老淫棍装什么社会好青年啊,直接打断道。
“我?”张芳烃向着张富贵求教,嘴里话说不清楚。
“敏敏,你这样就不对了。”张富贵还想倚老卖老,语气里透着批评。可惜,他不是中国的领导了,他的屁话已经没有什么用了。
“我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了?”张敏丝毫没有给他面子,从包里又拿出一份递到张芳烃的面前,让他签字,“还有,敏敏也是你叫的?”
看到张敏眼里的不屑,张富贵那叫一个气啊,这个黄毛丫头竟然敢这么跟自己说话,真是无法无天了。
“不要签字。”张富贵大着肚子拦在张芳烃签字之前喊道,“今天是在我家,什么事情说不明白就不能签字。”
张芳烃一直都是一个没有主意的人,听到张富贵的话,放下手里的签字笔,看着他。
“对,就是这样,今天要是不说明白就不签字,看你怎么办?”毛兰一想到这里,明白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的儿子不签字,你就还是我的儿媳妇,那么就应该让我管着,对现在的情况竟然有乐观态度,真是受不了。不过她感觉这样一想,脸上的巴掌也不那么疼了。
“签字。”张敏站了起来,绕过张富贵,拿起张芳烃的手让他签字。
这下子让张富贵感觉很不舒服,这不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嘛,刚要转身拦着就被黑衣人拦在面前,看着黑衣人的墨镜下的冷漠眼神,心中一抖,不敢动了。
而张芳烃刚才忽然听到了昨天的那个声音,急忙拿起签字笔把自己的名字签上,然后转身跑进了卧室,全身抖动的样子让人知道他真的很害怕。
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签字了,毛兰刚要站起来骂人,却看到张敏把东西收了起来,笑道,“多谢你们的帮忙,我先走了。”
“你不能走。”毛兰想要过去拦住张敏,却被黑衣人一巴掌扇在地上半天怕不起来,而张富贵则是不动不动,像是害怕什么一样,额头上都是汗珠。
两人顺利地走出了张家,张敏笑着轻轻地呼了一口气,这是一口自由的空气。
这间咖啡馆很偏僻,就是熟悉这个城市的人也很难找到的。很奇怪那个老板为什么要在这里开一家咖啡馆,别说是生意了,就是那些喜欢吃着肥油油的老鼠都不会来,不过呢,倒是很安静,安静的那个老板正在那里打着哈欠呢。
一辆纯白色的跑车在咖啡馆的边上停了下来,把一堆刚睡着的苍蝇勾了起来,漫天的乱飞。
一个穿着讲究,气质上佳的女人走了出来,是许娜。
好像是对这里很熟悉,她随手关上车门,拿着小包就走进了咖啡馆里。
在靠近窗边的位置上坐下来,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坐着。
那个老板也是没有眼力劲,怪不得生意不怎么样呢,就他这样的服务态度,能招来生意才怪呢,好像是没有看到许娜一样,还在那里打着哈欠,不说话。
许娜一点都没有生气或者怪罪的意思,只是坐在那里,等着。手上的表也不看一样,即使是已经坐了二十多分钟了。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飘起了雨丝,丝丝的雨滴砸在许娜的车上,一阵砰砰的声音,没有把许娜从木雕的沉思中苏醒过来,反而把那个打哈欠的老板弄醒了。
像是很不愿意,老板用袖子把嘴上的口水擦了擦,有些散漫地走到门口看到那辆白色的跑车,没有丝毫的羡慕,反而眼里透过一丝的厌烦,不过过门就是客啊,老板放下门帘,慢悠悠地走进里面的咖啡机面前弄了一大杯的咖啡。
手里只有一个杯子,放到许娜的面前,不看许娜的美貌和优雅,张手就把手里的咖啡倒进了杯子里。这个杯子也不是那种专门用来喝咖啡的,而像是中国传统的那种陶瓷用的碗。倒完之后没有把手里的大杯子放下,而是牛叉不行地转身端到台子上了。
许娜没有在意没有糖的咖啡,端起来喝了一口,一股苦涩的东西在她的舌尖奔跑着,不像一般咖啡的温润,却有一种烈酒的心裂,让许娜皱了皱眉头。
一声刹车声,外面的雨像是更大了,一个黑色的影子出现在门口。
朝里面看了看,像是找人一般,不过这么晚了还有人来这个地方倒是有些新奇。看到许娜之后,男人的脸上竟然出现了激动的神情,很多年了,这些年都是冰封的心在冰冻里漂泊着,现在终于可以看到她了,也许没有未来,却可以让自己清楚以后的路怎么走了。
老板看到门口进来的人,一双死鱼眼只是稍微动了动,又放下来,眼中像是存着一种东西,不屑,嘲讽。
中年男人走到许娜的面前,屏住呼吸,把脸上的汗珠擦了擦,温柔地笑道,“你来了很久了吧?”
许娜从咖啡的苦涩中醒悟过来,抬头看到这个自己曾经最幸福女人的男人,愣了一下,随即苦笑道,“咖啡很苦。”
“老板,拿点糖,你这里的咖啡这么苦是要药死人啊?”几乎是不由自主的,陈泰把过去的那个段子说了下去。
那是结婚之后的第二年,那天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在大街上溜过的两人笑着坐在这家咖啡屋里。当那个死鱼眼的老板端过一个大杯子把咖啡倒进陶瓷做的碗里的时候,许娜想都没有想就喝了一口,然后虽然没吐,却对陈泰说了一声,咖啡好苦。陈泰也对着老板发起了牢骚。
听到陈泰的话,许娜把手里的咖啡又喝了一口,酸涩的味道让她的神经麻醉中清醒着。
那个老板压根就没有过来,只是拉着个嗓子喊了一声,“没有!”
陈泰没有生气,这个老板还是那个臭脾气,他自己走到柜台边上倒过一碗咖啡,走回许娜边上坐下。
许娜有些回忆深处的点点刺痛,眼睛里除了黑色的聚点之外,只有一片的白色的酸楚,“我们很久没有在一起喝咖啡了。”
语气有些感慨,有些怀念。
“是啊,很久了。”端起碗喝了一口,陈泰点燃一根烟吐了一口,有些悲凉地道。
“你最近还好吧?”许娜看到陈泰额头的汗珠,心里莫名地一疼,知道他这些年也许都是认真地过去的,可刚才却一定是急切地赶过来的。
“不好!”本来有些急切的陈泰,此时口里却透着一丝稳重,一丝无奈。放弃过去的幸福只是为了报仇,这个代价会不会太大了?可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人在世上,就很难有选择的机会,而每一个选择就是一个陷阱。踏进去,也许就永远不能出来。
“你的选择,总是让人感觉有些惊讶。”许娜忽然想笑,脸上的表情也放松了不少。
“我没有选择,过去没有,现在没有,未来也没有。”陈泰猛地把碗里的咖啡都喝了下去,有些恼怒地喊道。
一个人想要的生活可能是千奇百怪的,可对于陈泰来说,一个平凡的幸福就可以了,别的自己都可以放弃。这个是他当初的想法,可当自己真正面对的时候却发现其实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在仇恨面前,真的有解药吗?爱真的是仇恨的解药吗?如果是,那当初愤然离开她,离开一生的幸福是为了什么,如果不是,那么仇恨就是不停地报复,最后,同归于尽才是真正的结束吗?
看到陈泰的气急败坏的表情,和当初离开家的时候一样的真诚。真诚的人不是说都是好人,可他们明白在自己亲人面前发泄自己的感情,也许很多人不了解,可许娜明白,他还是有颗心在这里,不曾离开。
“阿泰。”许娜已经很多年没有叫这个名字了,因为这个名字是她心中的疼,一个永恒的刺,每想一次,心就疼一次。也许今天是为了放开吧,拔掉吧。
“你还是放弃吧。”
看着许娜颤抖的双手,陈泰知道她是真的还在关心自己,可自己还有回头路嘛,还有人给过自己回头路吗?自己这些年来吃得苦难道就这样算了吗?不可能,绝对的不可能。虽然不喜欢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可有时候竟然用了最珍贵的东西去换就一定要拿到自己要的,否则自己还有什么?
“娜,我回不了头了。”陈泰抱着头,一脸的痛苦模样。
许娜站了起来,走到陈泰的身前,把陈泰的头放进怀里,轻轻地抚摸着。
闻到那熟悉而又陌生的香味,陈泰突然呜咽起来。
男人,有泪,不是不可以的。
都说男人流血不流泪,那是因为血液里只有生命的种子,可泪水里却有一种东西,一种支配男人的东西——尊严。无时无刻都是强人铁人的男人也是很脆弱的,主要轻轻地一碰,那深藏在坚硬外壳下的心就会酸疼。这也是为了男人都是不喜欢解释的动物,不是他们不能解释,只是有时候解释起来会让坚硬的盔甲碎裂,那样的话,男人就什么都没有了。
许娜听着陈泰的哭声,感觉到他心里的委屈。
对于一个曾经最最喜欢的男人,她有着不曾少于对生活期望的高度感觉。看到陈泰的时候,她明白这个男人已经不属于自己了永远不属于自己,一个男人也许可以放弃天下,却不能放弃自己的仇恨。
“阿泰,我们分手吧。”放开陈泰,许娜走回位子上,点燃一根烟,却没有吸,看着烟慢慢地飘起来,眼神迷离,淡淡地说道。
分手,不是说分开就分开了,分手,不是把那张具有法律效应的纸撕碎了就分开了。如果有心,分手就是一种不可能实现的谎言,当心碎了之后,没有破镜重圆的可能了,那就分手了。
“分手?”听到这个陈泰的心中一喜,知道许娜还是关心自己的,不过当话一出口就明白已经没有可能挽回了。有些颓废地躺在椅子上,喃喃自语道,“分手?是该分手了。”
“好!”许娜把手里还在燃烧的香烟扔到地上,大喊一声,脖子因为大喊青筋蹦出,转身对着老板喊道,“上咖啡,上苦咖啡,今天我要一醉方休。”
老板把还是那副不死不活的样子,把一大杯的咖啡像啤酒一样放到桌子上转身离开了,像是看不起这一对人一般。不过他转身的时候,眼里透出一丝赞许,这个眼神很多年都不曾见了。
咖啡是不会醉的,醉的是人,休的是心。
许娜像是发疯了一般,端起那个大杯子就喝了起来。咖啡没有多少喝进了她嘴里,那黄黄的咖啡顺着她白皙的脖子混着眼泪慢慢地流下了,像是一块受不了高温的巧克力,苦苦的感觉里有眼泪的咸涩。
放下大杯子,许娜向门外的雨幕里奔去。
陈泰看着那个摔倒在地上乱滚的杯子,心里透着痛楚。
夜,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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