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真巧啊。”叶孤影似笑非笑地看向她:“也不知是那个大胆的贼子跟了我一路,你可有看见么?”
“真的么?”惜细梅东张西望:“哪里?在哪里?”
“那种无胆匪类,怎么会公然在我面前出现?”叶孤影见她不承认,好笑之余加重了语气道:“唉,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也不知她的父母师长知道了该是怎样的心痛啊,好不容易培养出一个人才,谁知竟是……唉,怎么不叫人扼腕?”
惜细梅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虽然叶孤影的话让她很生气,但这件事的确是她做得不好,她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想到叶孤影去逛青楼,总觉得有点不舒服,要给他捣捣乱才好。抬眼看到叶孤影满含笑意的眼神,惜细梅窒了窒,嘀咕道:“有求于人还这么嚣张,真是没天理。”
“有求于人?”叶孤影拂了拂衣袖上的灰尘:“我有什么要求人的?”
“不要求人吗?”惜细梅坏坏的道:“那很可惜啊,看来某人从今以后是风流不得了。”
“的确可惜啊,”叶孤影满脸的哀戚,却并不着急,眸中似有深意:“他若绝后,我也不反对。”
“什么?”惜细梅愕然:“他?什么他?”
“没什么。”叶孤影掩饰般的咳了几声,向巷外走去:“你今天进宫了,太后那老太婆没难为你吧?”
“虽然我不喜欢她,不过叫她老太婆还是过分了点。”惜细梅笑道:“说句公道话,太后看起来一点都不老。”
“她不知用多少百姓的骨血保养着,怎么会老呢?”叶孤影哼了一声,很是不以为然:“说实话……咦?”
“怎么?”惜细梅跟在叶孤影身后出了小巷,顺着叶孤影的目光看去,不觉暗暗叫苦,心想真是冤家路窄,一时也顾不上去想这形容词用得对不对了,俯首道:“娘,谭伯伯。”
“梅梅。”钟灵先是一喜,随即面泛难色,看了身边的谭瑞一眼。谭瑞冷哼了一声,想说什么,又忍下了,转首望向别处。
“梅梅,”钟灵有些疑惑的打量着叶孤影:“这位是?”
“小侄叶孤影,见过钟伯母。”叶孤影满脸笑容的打招呼,对几人之间的暗流似无所觉。
“叶孤影?”谭瑞最先回过头来,刚才他还真没留意:“原来是叶楼主。”
“谭掌门。”叶孤影抱拳为礼,明知故问道:“谭掌门怎么来京城了?”
“为了一点私事。”谭瑞有些尴尬地回礼道:“没想到会在此遇上叶楼主。”
“私事啊……”叶孤影倏然一笑,不再追问,倒显得有几分高深莫测。谭瑞不知他知道了多少,毕竟都是家门不幸,不由得狠狠瞪了惜细梅一眼。
钟灵看了看叶孤影,拉扯了一下惜细梅的袖子,低声问道:“梅梅你……和叶楼主是什么关系?”
闻玄歌而知雅意,这是怀疑他们有奸情?惜细梅十分委屈,闷声道:“我们是朋友。”
“朋友?”钟灵有些不相信,叶孤影也撇撇嘴,表示他的不满。钟灵把惜细梅拉到一边,低声劝道:“梅梅,云儿是无福之人,年纪轻轻就……现在娘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了,”看了看谭瑞,钟灵接着说:“不管你们姐妹和平王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死者已经死了,娘只希望活着的能够活得幸福。只是,梅梅,你如果喜欢平王殿下,还是不要和其他男子走得太近了,于清誉有损啊,万一让殿下误会了,那可怎么好?况且,”钟灵神色黯然:“人言可畏,这一点,娘亲深有体会啊。如果,你喜欢这位叶楼主,还是早早的和你父亲禀报一声,推脱了和平王的婚事吧。”
惜细梅很郁闷,又不能告诉钟灵赐婚的真相,免得她担心,只好含糊的应下了:“娘,我和平王……你不生气?”
“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娘还以为是讹传呢。直到平王亲自来说,这才敢信。”钟灵叹了口气:“说不生气是假的,尤其是平王的样子,口口声声说对你仰慕已久,那他和云儿之间又算是怎么回事?可气过了,娘也看透了,儿孙之事,娘是插不上手了,如果你真喜欢平王,娘也没什么好反对的,一来,娘自己也是这么走过来的,深知所爱不得的苦楚,二来,娘已经没了一个女儿,难道还为了什么面子恩怨之类的,让另一个女儿抱怨终生吗?”
闻言,惜细梅心情十分复杂,百味杂陈,说不清是什么滋味。若这桩婚事是她心甘情愿的,那有这么一个娘亲实在是最大的幸事了。可偏偏啊……惜细梅喟叹一声,关心的询问道:“女儿只是怕娘亲因为这件事和谭伯伯起了冲突。”
“谭瑞他的确很不高兴,不过,倒也没有为难我。”钟灵神色有些恍惚,似甜蜜又似心痛。
“娘,你和谭伯伯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们打算把云儿的骨灰带回黄山,到时正式传位给青儿,然后周游天下。”钟灵感慨道:“我只有一事始终悬在心间,究竟是什么人害死了云儿?今天公堂之上的事我也知道了,果然是大姐……惜夫人吗?”
“不错。”惜细梅点点头,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由大惊:“娘,你们这么晚了还在外面晃,不会是想去大理寺监狱吧?”
“这个……”钟灵犹豫了一下,看向谭瑞,一时不知该不该承认:“其实……”
“你说得不错。”谭瑞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一时间怒气勃发:“若我任她逍遥法外,怎么对得起死去的云儿?”
“世间自有王法,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谭伯伯又何必冒险闯牢呢?”惜细梅颦眉道:“只要等上一段时间,还愁大仇不报吗?”
“等?”谭瑞哼了一声:“公堂上的事,我也有听闻。听那女人话中的意思,她和太后仿佛有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万一太后一力保她,王法,哼,王法还能治得了她吗?”
“谭伯伯说得不错,太后现在是不得不保她,万一她有什么闪失,这世人的猜测就足以使太后名声败坏了。”惜细梅秀眉紧锁:“正因为如此,天牢的防备一定周密,谭伯伯可想过,万一失败了,又该怎么办?到时候你是准备亡命天涯,还是束手就擒?若是亡命天涯,我可舍不得娘亲随你受苦,更何况,太后迁怒黄山派你又该怎么办?若是束手就擒,你坐上十年八年的牢,要娘亲怎么办?那还不如不去。”
“一人做事一人当,太后怎么会迁怒黄山派呢?”谭瑞不以为然,只是看向钟灵的目光中多了几分犹疑:“不就是行刺么,这又不是什么满门抄斩的大罪。”
“你一旦行刺失败,太后就可以派杀手杀了她,而把罪名嫁祸到黄山派头上,没有人会再指责太后,毕竟,堂堂黄山派的掌门都亲自做了这事儿,弟子再做又有什么稀奇的?”惜细梅耐着性子解释道:“那时,你已入狱,这罪名,怕是要落到邓大哥或者齐少侠的身上了。白白给太后当替罪羊,还要连累得意弟子,谭伯伯,你甘心?”
谭瑞沉默不语,半晌才道:“那你可有什么好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等就是了。”叶孤影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说:“就等到她明正典刑的那一天,万事大吉。”
“可是……”谭瑞还在犹豫:“太后……”
“太后也巴不得她早点消失呢,”惜细梅连忙保证道:“谭伯伯尽管放心。”
“那好吧,”谭瑞深深地叹了口气,握住钟灵的柔荑:“等到大仇得报,我和灵儿就离开京城,这个地方,我再也不想来了。”
钟灵柔柔地应了:“那,我们回去吧。”
双方告别后,叶孤影也转身准备离去,惜细梅忙叫住他,讨好的笑道:“那个,叶公子……”
“怎么?”叶孤影双眸中闪过一丝笑意,转过身来:“惜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惜细梅十分不好意思地掏出一枚药丸来,递给叶孤影:“喏,这是鬼医独门的养生药丸,十分有效,千金不……”
“什么时候惜小姐改行了?”叶孤影双手抱胸,好笑的问。
“啊?”惜细梅不解,疑惑的目光在叶孤影身上扫来扫去:“什么改行?”
“我记得以前遇到几个卖狗皮膏药的,也是这般的说法。”叶孤影嘴角勾起,耸了耸肩,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野性:“不,不对,他们说的可要比你精彩的多啊。”
“你!”惜细梅恨得咬牙切齿,忿忿的把手中的药丸抛了过去,转身就走:“不要就扔了好了,只是你若是一辈子都不得亲近女人,可不要怪我。”
叶孤影接过药丸,放到鼻端嗅了嗅,若有所思的看着惜细梅的背影,沉沉的笑了:“要,怎么能不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