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中警铃大作,惜细梅暗暗心惊,告诫自己不可以再想下去了。历来宫闱之事,哪一朝不带着血腥?现在皇上早已登基,一切已成定局,再去挖掘那些,除了带来些风风雨雨,对谁都没好处。可是,话虽这么说,心里却仍是止不住地想要去探寻真相,惜细梅苦笑了一下,自己这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
如果是一石二鸟,那么必定是有人和太后达成了共识,毕竟杀了二夫人,太后并未得益。惜细梅细细想了想,摇了摇头,那也不一定,也许是二夫人知道了太后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太后要杀人灭口。但这样一来,线索又乱了。惜细梅又低头看手中的纸张,大夫人的娘家一直不甚显赫,父亲兄长都是做地方上的小吏,若非惜家落魄之时受过费家老太爷的恩惠,只怕将军夫人还轮不到她。可是费家后来却屡屡得到左相的提拔,到现在已是一方父母,封疆大吏。而四夫人娘家原本只是经营一家小店,近年来却借着将军府的势,勾结府,强买强卖,形成垄断,水涨船高,如今俨然是一城首富。五夫人也是小吏的儿,现在她父亲还在甘德县当个小小的县令。惜细梅掩卷深思,要说有人和太后勾结的话,看来应该是大夫人了,大夫人原本家世薄弱,养不起杀手也是正常,所以才会拜托喋血楼么?那么后来来收场的那些黑衣人,可是太后的人?可如果两人真的勾结,直接请太后出手算了,干嘛弄这么麻烦?惜细梅看了看日期,大夫人娘家第一次受提拔是在钟灵失踪之前,这么说太后早就看中了费家,难道费家开始并不领情,所以才没有求助太后,但是太后主动帮了忙,算是掌握了费家的把柄,这才开始互相走动么?
惜细梅晃晃脑袋,她仿佛已经认定了黑衣人是太后的人啊,这可不好。如果,雪屠杀和后来五夫人二夫人的死并不是一回事呢?这可是大事,牵扯到那么多人命,半点马虎不得。轻轻叹了口气,惜细梅看了看微白的东方,即便是已经死去的人,也并不能就此说她们是无辜的,也许,她们中的某人才是幕后凶手,也说不定啊。后宫之中,从来就不乏相互敌对的势力,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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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浩靖骑马入城,冷冷地看着跪在马前的郑州府守备,哼了一声,看着街道两旁欢欣鼓舞的百姓们,不放柔了神:“乡亲们,守备大胆犯上,竟敢擅自封闭城门,意图不轨。若不是本王在昏迷之中被人救出城去,也就再无法给皇上报信,而郑州城外员不解详情,我郑州城无辜入狱的百姓,何时才能得见天日?”
百姓闻言,有些家人在狱中的,已经掉下泪来,人人感伤,声讨之声顿时大哗。楚浩靖摆了摆手,大义凛然的说:“这件事,皇上极度重视,立刻就派了栗将军随信使前来,解救被关押的百姓,并且严令本王,一定要将此事追查到底,给大家一个交待。现在,乡亲们,去接你们的亲人吧!”
百姓们一声欢呼,人潮向着监狱的方向涌去,楚浩靖微微一笑,低声道:“先生,该给皇兄送信了吧?”
“是啊,”邬成点头:“人力传书未免太慢,好在我出京的时候,皇上送来两只鸽子,现下正好派上用场了。料想明日早朝,一切就有分晓了。”
“先生一未睡,先去补眠吧。”楚浩靖看了看守备:“这个人,就交给本王吧。”
守备早已汗如雨下,不等楚浩靖开口,就急急上前:“王爷明鉴,这都是王松临走前嘱咐卑将的,不然就凭卑将,再借一个胆子也不敢封城呀。”
楚浩靖微微一笑,和栗疆对视了一眼:“少来忽悠本王,就凭一个王松,他就有这般胆子了?”
“王大人不管怎样也是上差,卑将得罪不起啊。”守备这会儿也冷静了下来,陪着笑脸,眼底却隐隐闪着倨傲。
楚浩靖不置可否,径自问道:“栗将军,你从京城来,见过王松了吗?”
一听此言,守备立时满怀希望的看向栗疆,却见栗疆摇头道:“不曾见过。听皇上说,恭王爷也在找他的下落。但……”
“但什么?”楚浩靖追问道。
“但属下率人隐秘行军的时候,所经之处都较偏僻,不太有人经过的。”栗疆顿了顿,才道:“属下发现有几十人被弃尸在一个山谷中,当时急行军,匆匆而过,未去探究。现下想来,他们虽是微服,但那人数,倒和王松带走的侍卫人数差不多。”
“哦,是吗?”楚浩靖心底暗笑,他行军的路线是皇兄定的,那弃尸之处想必也是经过千挑万选的:“那你可还认得那个地方?”
“认得。”
“那就去把尸体运回来吧,不管是不是,弃于荒野,总是于心不忍不是?”楚浩靖大大的叹了口气:“本王终是心软啊,比不得某人,比不得啊。”
“王爷……”栗疆心里倒是认为十有就是王松一行了,只是现在不好说出来,不过看看大家的脸,很可能是跟他一样的想法:“是。”
“早去早回,本王等你的消息。”楚浩靖轻笑了一声:“本来还想让你和王松当面对质,可眼下看来,竟是死无对证了……这罪名总要有人来背,看来……”
守备登时一惊,连声道:“这怎么可能?末将不信。”
“不信么?”楚浩靖连连叹气:“一意孤行激起民变,这是什么罪名?若本王是恭王,只怕也会采取这样的做法。丢卒尚可保车,丢车尚可保帅,若什么都不舍得丢,那这局棋也只能输了。”
“你是说,是王爷他故意……”守备倒吸一口凉气,是啊,对于恭王来说,他一个小小的守备算什么呢?王松是他派来的使节,尚且死了,难道自己还能盼他帮忙?更重要的是,王松一死,此间的暴动就和恭王无关了,毕竟谁也没证据说这是他授意的。可自己,难道就真要背下这个黑锅了吗?守备心惊不已,这样的罪名,是要满门抄斩呢,还是要株连九族呢?
楚浩靖看了看呆呆的守备,装模作样的惋惜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不是要为主子尽忠吗?只可惜了你全家老小……唉,本王会吩咐下去,为他们置办棺材的,你就放心吧。”说完转身要走。
“王爷!”守备这才回过神来,连忙上前抱住了楚浩靖的大腿:“但求王爷保卑将全家命,王爷但有吩咐,卑将无不从命。”
楚浩靖微笑,如释重负。他这边大事已成,就看明日皇兄的表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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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细梅好梦方酣,却生生被人从被窝里拖了出来,不忿忿道:“娘,这是干什么?再让我睡一会儿嘛。”
“你个小懒虫。”钟灵满脸俱是喜:“快起来,郑州城开了。”
惜细梅揉眼睛的手顿住了,郑州城开了?看来昨晚有大动静啊:“怎么开的?”
“听说是皇上从京城密调了一批精兵,由平王指挥,半爬上了城墙,开了城门,俘虏了郑州守备。”钟灵大眼睛里光彩照人,她实在是很喜欢少年将军,白马银枪的姿态,即便现在只能想象,也对这个未来婿充满了好感:“赶快梳洗,我们进城。”
惜细梅怔了一下,才爬起来,状似不经意的问道:“当今太后,一共有几个儿子?”
“两个啊,就是皇上和平王嘛。”钟灵不解地答道:“你问这干什么?”
“随便问问。”惜细梅黯然,这么说,那时的太子果然不是太后的儿子,若太后没有参与那件事还好,若她有参与,自己该怎么面对这两兄弟?
随着钟灵来到郑州驿,却见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一道道政令接连发出,原本来请安的众位员都被发配出去公干了,连话都没能说上几句。走出驿馆,有些员还在感叹,这平王果然是个勤政爱民的,大伤初愈,又一未睡,却依然坚持处理政务,更难得的是还处理得井井有条,真是自愧不如啊。
闻言,惜细梅啼笑皆非,如今,楚浩靖演戏的经验是越加丰富了,只怕这些善后工作,也是早就计划好了的吧?眼看着门前车水马龙,一批批信使带着新的消息来,再带着批示回去,速度之快,惜细梅即使心有所悟,也不咋舌,更别提钟灵他们了,就是谭瑞,也带上了满意的神情。
突然,一骑绝尘而来,马上人头上缠着白带,格外的引人注目。惜细梅心底咯噔了一下,一股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这人,是来报丧的么?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