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中部,苍狼城。
这里是一座堕落的城市,城墙上没有巡逻的士兵,到处都是残垣断壁。据说这里曾经是高原联军在暗黑术危机中对抗咒术军的中枢所在,所以每一名在战争中死去的咒术师都在死前诅咒这座城市,久而久之苍狼城的上空永远笼罩着一层如乌云般的黑幕。
而这里的人们在诅咒下变得懒惰却贪婪,暴躁而残忍。这里成了高原上最黑暗的地方,往往从地平线升起的日光最后才会降临这里。
堕落的人们需要酒,所以这里的酒馆林立。苍狼城里每每有烂醉如泥的居民在角落里躺着,在街上呕吐。
流氓可以在街上斗殴,而小偷可以公然窃取过客的钱包等等,一切罪恶的事情都可以在光天化日下进行。
只是这里有一间酒馆有些特别,横眉怒目的人进去会和颜悦色地出来,体弱多病的可以得到医治,即使罪大恶极,无可救药的亡命之徒在这里竟然也会诚心悔改。
住在这里的并不是什么哲人或是医师,而是一位被当的人称为天汐的容貌绝世无匹的男乐师,他的姓氏是什么,他何时来到苍狼城却根本无人知晓。
每当人们路过他的酒馆,听见里面传出悦耳的琴声,宛若天籁,便会觉得心灵异常地舒畅,要进去饮上几杯。而令人奇怪的是,在这样一座腐化堕落的城市里,天汐的酒馆周围竟然从未发生过斗殴事件,甚至连失窃都没有。
有一天,一个酒鬼被其他几个同伴扶着来喝酒。
酒鬼已经喝得很醉了却吵着要听天汐弹琴。天汐想了想,坐到席上,竖起有把成色有些像是象牙的竖琴,拨动琴弦奏了一曲。
乐音低沉而凄婉,如同一位饱经沧桑的老者,对初出茅庐的青年善意的劝戒,又如同陷入黄昏的苍茫大地对阳光下一切的依恋。
像古战场上回荡的战歌,苍凉响起。
乐曲即将终了,众人的脸上都显出静如止水的表情,突然一个流氓大叫了一声,抓一起一张椅子朝猝不及防的天汐砸去。
这时一只大手在半空中抓住了椅子,那是一个黑衣遮住半边面庞的人,身上穿着纯黑色的铠甲像个战士,两只手上却戴着韧性极强的钢丝手套又像是个杀手。
流氓恼羞成怒,捞起袖子就要抛桌子。“要打架吗?抛桌子有什么用。”
“大,大爷地头的事,你也敢管?”流氓吐着口水说。
“好啊,你有多少人,我乐意奉陪。”黑衣人说着一只手将那张椅子碾成了碎片,“还不快滚。”
流氓们惊慌失措地逃了出去,自己的骨头可不比那张桦木椅子来得结实。
乐师站起身,“多谢你帮我。”他端起桌上的一杯酒敬给对方。
黑衣人一饮而尽。
“我叫做影让,是个杀手,当然我不为任何人服务。交个朋友好……
吗?”那人伸出手去。
“杀手?学习暗杀术的人,我可不敢结交。”天汐不肯,“为什么要交我这朋友。”
“刚才听你的乐曲,有些感触。”
第三夜,明枫一行人在日落前没有赶到集镇只好在一处荒芜的小院过夜了。
弥絮从小胖上下来,照例伸了个懒腰,“累死了,又是一天的路。战士,去看看,这里有没有人住,有没有办法弄到点吃得,本宫,哦不,本小姐都快饿死了。”
明枫将行李放在地上不停地喘气,“我走了一边都没喊累,还有你以为你是公主啊,这么快使唤人。”
弥絮推了推明枫,“你是战士嘛,我让你多跑跑也是让你锻炼身体嘛,今后打不过别人还可以跑嘛。”
“我再说一遍,我是剑客,不是战士…”
话是这么说,明枫还是去敲门了,可是敲了半天都无人开门,理查德便推门进去,一阵烟尘扑面而里,屋里的陈设到处都黏着蜘蛛网显然很久没人住过了。
“弥絮,这里没人住。”明枫喊道。
“又没有人住啊,又要就着凉水吃干粮了。”
明枫找来干柴,弥絮生起一堆火来,两人忙着张罗晚饭。
明枫坐在火堆旁看了看弥絮又看了看炉子。有个幻术师跟在身边显而易见的好处就是打火石不需要了。
忽然园子外面进来了一个中年人,一身不是很干净的灰色长袍,一头披散的黑色中夹着几绺白发。他一看到明枫和弥絮就走上来打招呼。
“啊,你们回来拉。真对不起,我在荒野里没地方投宿只好在这住了几天。”那人拍着明枫的肩膀,“你们小俩口可真够懒的,屋子结了蜘蛛网都不打扫。”
“小俩口?”弥絮撑着腰,“大叔,你开什么玩笑?”
大叔看了一眼火炉,咽了下口水,做了个饥饿的动作,“能,能不能给我点,吃,吃的……”
经过长时间的解释后,中年人终于明白了情况,当然也独吞了明枫包里一半的干粮。大叔嘴里满满塞着馒头,像是被噎到了一样,好不容易才咽下。他看了看明枫又看了看弥絮说,“让女孩子睡屋里吧,我们俩就着火冻一晚就是了。”明枫点头表示赞同。弥絮也不谦让,木门吱地一声关上了。
篝火静静地燃烧着,明枫借着火光撇见这位大叔着一身不是很干净的灰袍,一头白发中稀落着几缕青丝,留着八字胡须。明枫不自觉地裹紧身上的棉袍朝火堆挪了挪,突然大叔也凑到他身边,对着明枫挤眉弄眼,“喂,小伙子,你对那女孩是不是有意思,老实说…”理查德装做没听见,中年人看明枫没有反应,压底嗓门说,”这样吧,等夜深了,你进屋里去,大叔我为你做主,绝对没问题…”说完用力拍着明枫的肩膀,”大叔我心肠一向是很好的.”明枫刹时飞红了脸,……
心里直骂这老头子老不正经.
大叔见明枫还是无动于衷,觉得无聊又调侃起明枫的家世来了.“看你戴着剑是个剑客吧,年纪轻轻就出来游历,不容易,不容易。”理查德被他这一夸反而不好意思起来,抓了抓头,“哪有啊,我才是个五级的金徽剑客,还差得远呢。”
中年人突然露出极度鄙夷的表情,朝地上唾了一口,“什么等级不等级的,这根本不能代表你的实力,高原上不乏大把的十级的顶级铸剑师,可他们一定能打败那些隐居的苦修剑客吗。前任高原第一剑客村野雪还不是被名不见经传的雪壤一刀切了。”
提到雪壤连明枫都要景仰,他是前几年剑客大会新科高原第一剑客,此前籍籍无名的他力挫群雄更是在最后一战中一剑斩杀前任高原第一剑客洛?村野雪.而且据说他也不过与明枫差不多的年纪.理查德是在云澜城方圆百里内公认的剑术天才但与雪壤相比仍旧逊色不少.
少年使劲点着头表示赞同.大叔也为自己的想法被少年人接受而受到鼓舞,硬要给理查德讲剑客的起源,从创世战争开始讲起.这故事学剑的是个人都知道.大叔见他并不感兴趣,眼皮直打架,于是又说,”不如我跟你说点暗黑术危机的事吧.”
祖父?龙息?明枫顿时来了精神。“请问这里曾经有一个统一的王国是吗?”大叔点点头,“不错,强大的亚比斯王国,拥有无坚不摧的神雷之裂军团,灵活机动的幻术星团和训练有素的正义之辉骑士团三支王牌队伍还有能征善战的国王。”
“那后来呢?”大叔不无惋惜地说,“他手下的三员大将借口国王被魔剑龙息迷惑,发动政变逼死了国王,烧毁了皇宫,绝了王国的后嗣,然后分割王国的土地成为了现在的索风,德兰,菲亚特三块领地,彼此之间还是征战频频。”
明枫微微点头,居然真的是这样。
当大叔更加精神抖擞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在高原上的见闻时理查德又打起了瞌睡,直到响亮的鼾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中年人扫兴地停了下来,打了个哈欠,“哎,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不尊敬前辈了。”
一阵夜风吹来,一捧火星从篝火里飞向了天空。
当清晨的阳光斜斜地照射在银松山道上时,明枫被人推搡着弄醒了。“战士,战士,该启程了。”回答她的是响亮的鼾声,然后林中就传来钝器击打脑门的声响,一群不知名的鸟逃难似的飞了出去。
明枫睁眼时正看到手持魔杖的弥絮。“战士你不会真在外面冻了一晚上吧?”弥絮看着熄灭的篝火问道。理查德极力想争辩自己是剑客不是战士,怎奈这女孩缺少记性,要她改口显然相当困难,终于放弃了努力。“那当然,万一我进了屋你把我变成只羊什么……
的。”理查德捂着头站了起来,“还有啊,女孩子能不能矜持一点,淑女一点啊,别动不动就…。”弥絮举起了杖子,明枫急忙将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等等,那大叔哪去了?”“也许一早就走了吧,那人啊,真讨厌。”术士显然对大叔昨天开的玩笑耿耿于怀。
明枫从屋后牵出了小胖,“行,那我们出发吧。”弥絮点点头,伸手就要去牵小胖的缰绳,剑客把小胖往后拽了拽,“跟你商量个事。”弥絮也不回答就去夺缰绳,明枫自然不会让她得逞,又把小胖往后拽了拽,“今天我骑马你走路,成不成?”明枫扮了一个笑脸,说是迟那时快,弥絮劈手夺过缰绳,“不行,我的腿会变粗的。”“那我们一起骑。”明枫仍然是一张笑脸。
“不行,小胖会吃不消的。”术士很爱惜地抚摸着小胖宽实的背脊。“反正我是不会再走一天的。”明枫干脆两手叉腰摆出一副流氓的架势,“随便怎么着吧。”
弥絮叹了口气,“要我们俩骑一匹马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怕你…….”理查德打断她道,“怕什么,它那么胖,我当初就是冲着这个买它的。”
术士招招手,“那你往前来几步,再往前来一点。”明枫此时满脑子都是和弥絮同骑一匹马的浪漫情境,哪里还有什么戒心,冷不防魔杖劈头打下。烟雾散后,理查德成了一只四肢瘦小的绵羊。“唛唛唛,唛唛…..(你做什么啊,疯丫头。)”
“这样我们就可以骑一匹马了呀。”弥絮仿佛听得懂羊叫,终于捂着嘴笑了,那美丽的笑容变成绵羊的明枫却根本无心欣赏,“唛唛…唛唛唛…..(把我变回来好不好。)”“下次还想骑马不?”
羊拼命摇头,“还听话不。”羊拼命点头,立起前提做乞求状。
“好吧,我就放你一马,不,放你一羊。”弥絮站起身准备解咒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弥絮又想了想,最后耸耸肩,“解除变形的咒语我好像忘了,以前都是对敌人用的谁会去解咒啊。”她低下头看见小羊悲伤的眼神,心一软,“不过相信我,我能解开它。”
明枫终于可以和弥絮骑一匹马了,只是他的位置是在皮口袋里,羊用力嗅着皮革上的腥膻味,熏得他直想打喷嚏,却苦耐打不出来,只能“唛唛”地叫。弥絮烦了,大声说道,“我知道里面味道不好闻,明了告诉你吧,那口袋里装过羊肉。”经这一来,羊立刻不交换了,许是晕了。
第五日的傍晚,苍月城的街道上出现一个灰长袍的女术士,牵着一匹微胖的白马。不过此时正是三年一届的剑客考试与四年一届的幻术师考试同时举行,满大街都是灰长袍的幻术师,所以她很快就淹没在了人群之中。
还有两天就要考试,旅店自然难找,弥絮……
跑了十几家旅店才找到了一间别人刚退掉的单人间。弥絮打开房门,将行李堆在地上,将小羊放在桌上,刚准备解开长袍突然想起了什么,“不行,不行,这家伙怎么可以跟我睡一个房间?”弥絮直摇头,于是他二话没说拎起了明枫就朝窗户走去,左手拎住羊的鬃毛,右手就去开窗户。明枫被她拎着生疼,一个劲地叫唤。弥絮也不管,伸出手去将理查德拎到窗外,“唛,唛,唛……..(你,你干什么啊?这里是三楼,你不小心我就摔死了!)羊拼命蹬腿却又不敢挣脱,毕竟下面是石子路,掉下去就什么都没了。
然而弥絮毕竟粗中有细,把明枫小心翼翼地把羊放在窗台上,然后毫不犹豫地关上窗户。只听见窗外传来“呯呯呯…”的羊蹄敲击玻璃的声音,以及近乎哀求的羊叫。弥絮又决绝地拉上一道窗帘,安心躺到床上睡了。“唛,唛唛唛….(5555,没有毛毯,晚上我会冻死的。)
今晚明枫恐怕是要失眠了。
第六日一早,术士提着手袋去参观苍月城。明枫一脸睡眠不足的模样,只趴在弥絮的手袋里,露出小半个脑袋,再说了,那么高的窗台睡得好才奇怪呢。
看着街道两边琳琅满目的商品,弥絮毕竟也是十多岁的少女脾气,一是也这边望望,那边看看,突然她的目光被路边摊上的一串绿宝石项链吸引了,“老板,这项链怎么买?”那老板转过身奉承道,“这位小姐真是好眼光,这条项链与您的服饰简直太般配了,别人戴着都没有您好呢”弥絮仿佛没听见似的,“老板,我只是问你这项链多少钱。”“既然这条项链与小姐这样般配,这样吧,一个金币如何。”老板含着笑回答。
卧在手袋里的明枫差点被口水噎到,这样的地摊货也敢开价一个金币,要是弥絮买了也太傻了。“啊,一个金币,也不是太贵哦。”“是啊,是啊,关键是要与小姐这样的人才般配嘛。”
“可是你这项链上的绿宝石好像不是真的啊。”弥絮还是松下了手,走开了。不一会,只听见老板的声音再次从人群里传来,“这位小姐真是好眼光,这条项链与您的服饰简直太般配了,别人戴着都没有您好呢.”明枫吐吐舌头,懒懒地叫了一声。
中午时,弥絮随便找了间咖啡馆,选了一张方桌,点了一杯咖啡,几样点心。这时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男剑客坐在了方桌对面,也点了一杯咖啡,搭讪道,“中午好,小姐也是来考试吗?是一个人么?”说着他掸了掸椅子上的灰尘,又拢了拢头发。“不,我在等朋友。”弥絮不冷不热地回答。
他好像对自己相当有自信,而手袋里的明枫用羊语极恶毒地骂了他一句,这时他发现了弥絮手袋里的理查德,“啊,这是你的宠物么?”他随即将明枫提了起来,坐在桌上。明枫嘟着嘴瞪着那小子,你是在找打吗?明枫这样想着,陡然他瞥见对方是七级的金剑剑客。好像惹不起。
剑客见弥絮并不感冒,喝完咖啡起身就走了。弥絮低下头,正看见小羊哀求的目光,仿佛是母性的慈爱占了上风,她将明枫放在椅子上,默默念了几句咒语,用魔杖轻轻在羊的背脊上敲了一下。
烟雾过后,理查德?明枫终于又出现在了餐桌在一角,伸了个懒腰,“做羊的日子真不好过。”这时伙计急忙赶来,“先生要份什么?”“草……”明枫这样回答,“哦不,给我来杯冰啤吧。”
弥絮用餐巾擦擦嘴道,“知道我为什么变你回来吗?”明枫饮一口啤酒,“我哪知道。”
“你埋单吧,我没钱付账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