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华灼灼万物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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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上次更新到:窗外,山如笑。

    估算失误,九叔要下章登场。那么谁能救王家于水火?

    不要问王戬,他会立刻回答:是我。

    金豆子笑了,凤眼一飞,高、飘、远,熟练地翻着白眼:“意识良好,定位准确。可是你哪里去弄钱?”

    陆抗笑了,眼一挑,净、幽、深,精湛地传递白眼:“斗志昂扬,精神可嘉。我的就是你的,不过我孑然一身,就捧个人场吧。”

    小福也笑了,眯眯眼一敛,真、善、,完的点燃白眼中的火苗:“他穷了,世界大同了!”

    他穷了,世界更乱了,养尊处优的他也有举步维艰深陷泥淖的一天。

    最先是福州茶庄告急:“千余名武夷山茶农集会游行讨要货款,场面一乱再乱形势严峻。您看,是不是拟定一份霸王条约我方享有最终解释权?”

    然后苏州落玉坊三十里加急:“万余匹丝绸囤积,价格一跌再跌熊市凶猛。您看,要不要搞个非法集资、传销强卖?”

    终于后院起火飞鸽传书:“几百户宗亲踢馆滋事强行退股,斗殴不断升温世态炎凉。你看,要不让小九回来以暴制暴灭了这帮忘恩负义的王八蛋?”

    ……

    王戬筋疲力尽地跌坐在椅中,耷拉下沉重的眼皮,不再去看手边撕拆到七零八落的信函。可是即便闭上眼,那些触目惊心的一撇一捺仍然耀武扬威呼之出。

    晚风轻拂,吹响一地窸窣,黯然飘落的是一封封题着“王六龙亲启”的救命信笺。这些或整齐恭敬,或潦草急切的落笔着墨无力地翻飞着,静静地等待那双沧桑可靠的援手。

    只是这次,刹那间弯腰的是年轻非常的他。

    王戬缓缓捡起四散的书函,凑到灯下再一次细细看过。他蹙眉凝神反复揣摩,一抹从未有过的审慎之在他脸上安静的晕染。光和影交相辉映,透亮的火光轻轻跳跃,微弱但终究没有熄落……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在富阳居亲友团目瞪口呆地围观下,王戬废寝忘食、兢兢业业徜徉在帐海书山不能自拔。他详详细细查阅霉旧泛黄的陈年老账;海量涉猎商业理论及相关律法;常来常往的除了富阳居的掌柜、账房居然还包括各走卒贩夫,这些人往往被他神神秘秘地请进宅邸,一掏是大半天……每个缠绵的深,院落尽头的厢房总是隐隐透出昏黄的烛火,那一剪日益清癯的身影朦朦胧胧映上窗纸,寂寥如。

    当然王戬从阑是纸上谈兵之辈,他要行动,积极、有效、周密的行动。于是,在浓郁的清晨午后,经常可以看到富阳居气派豪华的马车穿梭于本镇喧闹繁荣的大街小巷。手握折扇,华贵和悦的他施施然下车,踏上华府的青石台阶,扣动张记的绿锈铜环,蓦然回首深望李宅出墙的新枝……听起来分外诗情画意,可是王戬唯有苦笑:钱果然不是那借的。

    都说他是神童,天赋异禀、过目不忘,其实他还是笑容亲和、风度宜人的偶像派,所以颇有人缘,特别是人缘;与此同时,该偶像实力亲民派思维敏捷、口若悬河,放到现代基本上可以沿着卡耐基的理论成就辉荒营销之路;更关键的,该生长于心计,深蕴形象工程的重要,穿着考究、车宝马,最大限度的飙升了公众形象,放到现代就算搞不了营销,传销还是很是有前途的。所以,你看出来了吧,王戬就是天生一政客呀:聪明、滑头、外表诚恳、内心狡诈。可是终究世事无常,未来的宰相、国之栋梁注定要被埋没,甚至被贫穷疾苦狠狠地折磨。

    可惜本镇的商贾富豪似乎吝啬异常,纷纷袖手旁观见死不救。就在王戬吃了一次又一次闭门羹之后,事情似乎有了转机。

    今天,风格外轻柔,云格外疏淡,灼热的焰气早早的来临,破蛹而出的蝉焦躁的呼唤着夏。

    三个人走过尘嚣,无精打采的踱进内院。老的是鲁贵,少的是小福,笑的特政磕当然是王孝卿。

    “公子,累了吧,赶紧坐下来歇歇。”鲁贵殷勤地点头哈腰,不知从哪里变出把蒲扇,卖力地替他降温。

    “嗯,可以了,你出去吧。”

    王戬收起方笑容,淡淡的开口。

    这次,鲁贵一反常态并没有顺从退下,只是大胆地抬起头,心疼的望着他,带着担忧和焦虑。

    “小的没记错的话,公子已经十九岁了。”

    王戬略微诧异,继而放松了紧皱的眉头,安静地端起茶杯。

    “从去年到现在公子长高了半个头。”

    “嗯。”他抿一口茶,心不在焉的哼着,现在他不喜欢回忆,回忆总是痛苦大过甜蜜。

    “公子,你瘦了。”鲁贵总是做很多,话很少,可是今天列外,“真的长大了。”

    “嗯。”茶已尽,可是他毫不知觉。用眼角的余光,他发现眼前苍老佝倌身躯微微发抖,这是激动,难以抑止的激动。

    终于要说了吗?很好,这个台阶很好很及时。

    “公子!”突然地,鲁贵匍匐着跪倒在他脚边,抽泣出声:“公子!小的没用,眼见着公子日操劳,却无力分担。蒙王老太公再造之恩,小的这么多年一直侍奉在诸位爷左右,为报答这份大恩大德,小的从阑敢有半分差池。没想到,还是没有伺候好六爷,就这么看着他走了,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啊。现在看到公子憔悴至此,心里真是不好受,恨不能披荆斩棘为公子保驾护航。公子,您可一定要保重身体呐!”鲁贵老泪纵横,慢慢地抬起眼睛,很奇怪,一丝惊慌忽闪而过。

    王戬伸出手,用力扶他起身,浓烈的眉眼俱是真情。

    “起来,鲁贵,别这样。”

    望着眼前这双手,有力的手,鲁贵的泪又一次汹涌,他突然不敢看那张英气逼人的脸。慢慢合上眼,一些记忆碎片勉强拼凑,扭曲却鲜活:娃娃脸、浅酒窝、永远上扬的嘴角,总是爱笑的眼……

    什么是长大?不是孤独,不是躁动,是伤疤。那些还有心灵的伤口,滴着血的伤口,它们慢慢愈合,又再度破裂,周而复始。总有一天,所有的伤口都会结痂,凝结成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伤疤,不再疼痛,却烙下疼痛的记忆,时时提醒你包裹起自己远离伤害。

    于是,人,试着长大。

    王戬同样努力的成长,现在他已经能够控制住破闸而出的热烈情感,坦然地等着那一刻。

    “公子!我……我……”两鬓斑白的鲁贵抬起饱经风霜的额头,锋利的眼眸深刻坚定:“公子,小的求您了。今天下午宝顺茶楼的金老板和您说得一番话小的在一旁也都听见了,莺莺姑娘也是世间少有的子,她和您正是天设地造的一双。金老板说了,他只会把钱借给婿,这样的暗示……小的求公子向金老板提亲,小的求您了!”说着,鲁贵将身边云里雾里的小福用力扯下来,“小的们求公子了!”

    终于还是演到了这一幕,就像他预料的一样。王戬失神片刻,似乎有零点零一秒,他想到了金豆子。

    “是啊,公子,小福也求您了。放心,我会照顾豆子的,您不要有什么疑虑。”小福低下头,地笑着,果然,世界大同了。

    “啪”,王戬使劲用折扇敲着他的头,破涕为笑:“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

    小福这傻小子一听,居然也怒了,梗着脖子直嚷嚷:“我是你情敌,宿敌!”

    “宿敌?”王戬冷哼一声,嘴角噙笑:“你不配,记住了,你是我宿便。”

    那坨刚想发难,却被鲁贵制住双手动弹不得,“哎哟,哎哟,疼,疼,鲁叔放手!”

    鲁贵没有理会,只又重新酝酿感情,撕心裂肺:“公子,小的求你了!豆子姑娘固然好,可是救不了王家啊!金老板财力雄厚,富甲一方,想想王家,颈是为了这个家,为了六爷……”

    王戬呆呆地怔了很久,这种表情他从阑屑,可是真的要抉择了吗?

    “鲁贵,你说六叔会高兴吗?”他说。

    “或许,放弃才能得到。”他又说。

    “鲁贵,辛苦你了。”他最后说。

    望着他轮廓明晰的侧脸,那样浓郁英挺的眉,却紧紧地皱着,似乎一筹莫展。鲁贵不明就里,他当然不知道自己原来是出戏,而剧本早已深深的锁在那浓到化不开的眉心。

    窗外,山如笑。

    ……

    “真的假的?王戬要娶猫头鹰?”

    话音刚落,金豆子觉得自己的语气似乎过于急迫,于是调整气息慢慢悠悠地加上一句:“当然咯,他娶谁都不关我的事。”

    小福很满意的点头,刚要开口就听一个磁悦耳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嗯,心态很好。”

    午后的骄阳不偏不倚,端端正正照的他耀眼夺目。陆抗撒下一地金辉走进大厅,熟门熟路的沏茶、落座,张开乌鸦嘴。

    “王戬说得对,人渴的时候有杯茶喝比什么都实在。”

    “切。”金豆子鄙夷地瞄了他几眼,自从暴露门事件后,她习惯用眼角的旁光羞辱他、藐视他。此刻她一边淋漓尽致地抒发鄙视之情,一边心下纳闷:奇了怪了,他是在安抚我接受现实?

    “嗯,不错。原廊下去之后才知道茶是好茶。”陆抗今天话多到离谱,喝杯茶居然眉飞舞。

    金豆子瞧他滋润自得,浑身鸡皮疙瘩浮躁踊跃,冷声冷气的问:“喂,你太爱打比方了吧?一会儿酒,一会儿茶,不就是要警告我别破坏他的天赐良缘吗?放心,我没那功夫,他爱娶不娶,反正我也不伤心。”

    “豆子,说得好。”小福笑成了一朵,屁颠屁颠乐个没完。一道圣光将他包围,是时候了,他决定坦诚自己狂热的爱,大声宣布:我是你的。

    “我是你的……”

    小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这个虚伪的做作男居然抢先一步,涨红着脸公然示爱。空气里弥漫着呛人的荷尔蒙,牺牲还是在爱的康庄大道上永生?看来,□的恶竞争暧昧开场。

    这一次,金豆子不得不正眼瞧向陆抗,她略微羞涩的低声质问:“什么意思?”

    陆抗的脸越来越红,不只是满面红光英姿勃发,而且是红到发紫,紫到窒息。

    “咳咳咳,”好一会儿他才缓过劲,用力咳嗽,“咳咳咳,呛到了。我的意思是,我是你的话……”

    金、福二人面面相觑,俱是松了一口气。特别是小福,眯眯眼笑的那叫一个迷离,还锦上添似的挂着几颗胜利的眼屎。

    陆抗清清喉咙继续用动听迷人的嗓音娓娓道来:“我是你的话一定会回家。这里有谁待见你?”

    “你总是这么讨厌。”金豆子忿忿地瞪着眼,可是莫名地,心底沁出丝丝凉意,淡淡的幽怨一点点扩散。

    午后炎炎的气流灼热焦躁,陆抗轻轻地松松衣领,密布在额头的汗珠慢慢滴下,颤巍巍地挂在浓密的睫毛上,居然衬托他一双眼含情脉脉。

    这个场景金豆子觉得熟悉,可是又实在记忆不起哪一年哪一天,也有这样炽烈的目光追随着自己。不过看多了到底会腻,特别是这个男人曾经衣冠不整、猥琐下流。

    “你还记不记得那天王戬对你说的话?”他眨眨眼,泛滥。

    金豆子别过头,避开他的目光,避开纷乱的思绪。

    “早忘了。”

    其实她记得太过清晰,那些落英缤纷、绿柳妖娆的情事。

    她仿佛又看到王戬笑意盈盈的站在劈开的树间,热情的挥手,再挥挥手。

    “是陆抗的话,我没有信心……可是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放开你,绝不!”

    相当好动情的誓言,她记着,悄悄地记着,无关爱,溶可爱。

    “不要相信任何誓言,”善于打岔的陆抗适时掐断了她的回忆,冷漠清寡的语气锋利无比:“发誓只是为了说服自己坚持,所谓誓言是连自己都约束不了的无力托词,连放屁都不如。”

    一针见血,金豆子略微震撼。

    “怪不得芭蕉姑娘倒也不对你抱任何幻想,够实在。”虽然震撼到,返还是免不了。

    陆抗忽然瞳孔收缩,冷冷地笑着,“我和她之间已经超越了誓眩”

    超越誓言?金豆子在心中默念,那些往昔的碎片纷至沓来,席卷了悲与喜、爱与恨,在灰飞烟灭的记忆里甚至炕清沈凤臣的样子。她突然憎恨自己,脑海里王戬那张玩世不恭的脸居然好端端地笑着。

    “该死,他娶我为什么要在意?占着毛坑不拉屎是很没有公德的。”

    她告诫自己,更暗暗发誓:和他们不一样,我永远都不会别的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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