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如山的公务中抬头,皱眉道:“这是什么?”
“回大人,是府外一名脏污的乞儿带来的。”侍卫躬着身,毕恭毕敬地答道。
“乞儿?”阮恒微怔,示意侍卫把包袱放下,挥手让他下去了:“你,把包袱打开。”
指了指门前伺候的小厮,那人小心翼翼地解开包袱,内里是一封信函和一个巴掌大的小木盒。
“大人,信函上写着沉玉亲启四字。”小厮垂着头,恭敬地答道。
阮恒皱起眉,将此事禀报了江怀闲。
盯着信函落款的“子笙”二字,江怀闲蹙起眉,看向榻上的沉玉:“这个人……就是他么?”
她略微点头:“不错,信上都写了什么?”
“见物如见人,请笑纳……”念着信函上寥寥几字,江怀闲面色不悦。如此隐晦的字眼,怕是只得他们两人才会知晓其中的意思。
沉玉微怔,笑了:“王爷,如果我没有猜错,他送来的是解药。”
瞥向包袱内的那个小木盒,江怀闲美眸一冷:“暂时缓解此症的解药?”
“不错,”一点就通,沉玉微笑着点头:“兜兜转转,不过是想借此控制我,也好要挟王爷。\\\\\\“即使知道这药丸的配方,可解得一时,却无法根除。”江怀闲目光渐寒,冷笑道:“本王显然小看了这人。”
“不,是我疏忽大意罢了。”沉玉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若不是她自欺欺人,执意踏进这个圈套。又如何会变成这样的境地?可惜,她万分想要相信,这世间还有同族的幸存者。纵使不是子笙,那人也在他的手中。
“这药……怕是不容易配制,所以他才会这般轻易交了出来。”
“那又如何?小玉儿服下了凤丸,无论那人给你下的什么毒,都不会有事。”江怀闲笃定地说着,却见沉玉唇边勾起一丝苦笑:“怎么,难道小玉儿不赞同吗?”
“王爷。他在我身上下的,应该不是毒。”她垂下眼帘,叹道:“我曾用银针试过,并没有变色。”
江怀闲剑眉紧皱,站起身来回踱步。转载 自 我 看書 齭忽然脚步一顿,瞪着床榻上地沉玉,半天没有开口。这女人。该说她老实,还是太笨了?
假戏,又为何真做?
“不论怎样,这药吃不得。”最终,他低叹一声,坐在了床沿。
沉玉眨眨眼,颇为赞同:“这药丸虽然暂时有用,可长期服用,很可能会有别的麻烦。”看某人如此好心地把解药送上门。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了。一旦服下,恐怕就要戒不掉了……
只是子笙这个时候送来,难不成……
她猛地脸色骤变。胸口一阵剧痛袭来,眼前一黑,头一歪便倒在江怀闲的身上。额上冷汗连连,双眼紧闭,贝齿一下就把粉唇咬破了,渗出几滴殷红的鲜血。
江怀闲连忙扶着她躺回床上,雁儿早已把府上的大夫急急请了来。见着屋内的状况,大夫亦是一头冷汗。那位姑娘的病几次辨别不出。如今又突然发病,该如何是好?
红线把脉根本不起作用,为了颈上人头着想,他们只得冒昧请求王爷除掉红线。
江怀闲略做沉吟,把医术最为高明的一位姓方名森的老大夫请进了纱帐内。两指搭上手腕,他面色越发凝重。仔细看了沉玉地脸白中带青,心里隐隐有了答案。
看他面露迟疑。江怀闲让寝室内一干人等全部退了出去:“大夫不妨直说。”
方森摇摇头。叹息道:“回王爷,这位姑娘中的。应该是苗疆一类的蛊毒。先前似乎想要压制蛊毒,服下了不少草药,但成效颇微。因而脉象混乱,身子虚弱……腕上有条红线会逐日延伸,如果到达了心口,则无药可救。若不能及时服下解药,姑娘怕是支持不了多久……”
江怀闲盯着沉玉,抿唇不语。\\\\\\前凌王对方森有恩,他自然不会说谎。瞥了眼桌上的一物,江怀闲沉吟道:“方大夫,那盒子里的药丸若能查出配方,是否能解掉她身上的蛊毒?”
方森没有上前查看桌上的木盒,摇头道:“王爷,蛊毒千奇百怪,即使配出一模一样地药丸,也不一定能解开。因为最重要的药引,便是施蛊者的鲜血。”
“也就是说,只有施蛊之人才知道如何解毒?”江怀闲感觉到沉玉微微颤抖,不由揽紧了一些。
“回王爷,的确如此。”方森摸着下巴上的雪白胡须,忽然想起一事:“老夫有位友人,对蛊毒颇有心得。若王爷信得过老夫,这就请那人前来王府。”
“那就有劳方大夫了,”江怀闲立刻命阮恒带上方森的信函,将那人请来。
“老夫先用银针抑制住蛊毒,缓解一时之痛。”方森麻利地抽出半指长的银针,插入在沉玉数个穴位上。半晌,原本还瑟瑟发抖的人,终于平静了下来。
低头看着她昏睡了过去,单薄的亵衣早已被冷汗湿透。江怀闲接过雁儿送来地干净衣衫,让众人都退了下去。
解开沉玉的亵衣,白皙的手腕上赫然一条刺目地红线,手上的动作一顿,江怀闲的心底第一次泛起一丝无力之感……
第二日,沉玉醒来依旧笑眯眯的,似乎之前的痛楚不过是昙花一现。方森着手调理她的身子,药膳与汤药共用,吃得沉玉满嘴药味,苦不堪言。
精神不大好,大半日总是处于昏睡中。但一醒来,她便爱揪着方森聊天,话题自然是关于药理,倒算是相谈甚欢。
江怀闲被冷落在一边,看着她苍白的脸颊上满是笑意,也由得沉玉胡闹了。可怜方森牺牲了无数查阅药书的时间,陪着她仔细解释各种药理,直说到喉咙生烟。
偶尔没了耐性,看见王爷守在房内,也不敢怠慢,只得硬着头皮,回答沉玉乱七八糟地提问。==
幸好他的友人萧祈三日后便进了王府,方森这才松了口气。
萧祈是他偶然识得的,只因其妻子被蛊毒所害,才特意前往苗疆寻找解蛊的法子。纵使后来他的妻子不幸身亡,萧祈依旧埋头钻研,一手解蛊的医术及得上苗疆的巫师了。
沉玉听说这位萧祈在苗疆生活了十年,还以为是个满脸皱纹地老头子。谁知这人才三十出头,面容清秀,一袭平常地布衣穿上身,说不出的清雅淡然。
只见他朝江怀闲拱手行礼后,便径直坐在床沿,两指搭上了沉玉地手腕。眼观鼻,鼻观心,凝神专注,完全没有因为凌王在侧,而有半点不自在。
方森熟知他的为人,连忙躬身告罪道:“萧祈的性子向来如此,请王爷赎罪。”
“无碍,救人要紧。”江怀闲看着这人的架势,倒是有几分把握的样子,便没有怪罪。安静地坐在一旁,直到萧祈收回了手。
沉玉见他淡淡地扫了过来,眸底淡漠透彻,似乎能一眼看穿她,不禁垂下眼帘,暗暗心惊。
“姑娘身上的蛊毒,在下无法完全解开。”
闻言,江怀闲不由蹙起眉,方森亦是愕然。
“这蛊毒,连萧祈也没有办法解开,那……”后面那句话,方森不敢继续说。若他都解不了,怕是无药可救了。
“不能完全解开……这是什么意思?”江怀闲敏感地捕捉到话语中的字眼,淡声问道。
萧祈睨了沉玉一眼:“暂时,在下能压制住蛊毒不再发作,但无法根治。依在下所见,施蛊者的能力在苗疆算得上数一数二了。”
“那么,萧公子以为,谁能请的动苗疆的高人?”江怀闲微微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
“巫师是人,人即有弱点……王爷,此事根本无需在下言明。”萧祈眯起眼,似笑非笑地答道。
江怀闲略略颔首,两人的哑谜方森听不明白,也不想听明白。待萧祈写下了方子,方森便亲自拿到药房去了。
“王爷,是否能让在下与姑娘单独谈一谈?”待方森走远,萧祈忽然请求道。
美眸在沉玉的面上停留一瞬,江怀闲应允道:“也好,只是小玉儿是本王的女眷,与萧公子共处一室似乎不妥……”
“王爷可以让伺候的奴婢留下,萧某只说两句便可。”
听罢,江怀闲挑挑眉,命雁儿好生侍候,便起身离去。
“……萧公子想跟我说什么?”见他迟迟不开口,沉玉无奈只得挑起话头。
萧祈看了看她,含笑道:“姑娘年纪轻轻,这一手……让在下佩服。”
沉玉一怔,坦然道:“果真瞒不过萧公子,我只是……”
抬手止住她的话,萧祈直直地看着那双乌目:“姑娘无需担心,萧某并非好奇之徒……在下告辞。”
望着他走远的背影,沉玉秀眉一皱,神色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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