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个冷冷的女音打断:“捉奸要捉双,既然说她通奸,那奸夫呢?”海棠蓄意拔高她的声音,让周围所有人都听到。
突然听到有陌生人插嘴,周围一下子静默了。所有人齐齐地看向她,慢慢地,从她到人群中心的那女子之间形成了一条无人阻拦的小径。
海棠可以轻而易举地看到那个据说的“淫|妇”,她原本面貌清秀可人,可此刻却狼狈极了,盘发乱成一团,脸上俱是淤青伤痕,连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布满污痕。
那少妇面前很快出现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只见他五短身材,眼神浑浊,半脸的胡子,浑身充满暴戾之气。不必与他交谈,海棠便知道她不喜欢他。
那男子嘴一动,露出满口大黄牙,答道:“抓奸当然是要抓双,只可惜那奸夫溜得快,给跑了。”
“不是,不是的。我跟五福哥从来任何不轨行为。”那少妇急急地哭叫出来,泪水顺着脸颊滑下,颤抖的身子如同风雨中无助的小花,显得楚楚动人,“我只是无处可去,才请五福哥收留我。相公,我和五福哥真的是清白的。”
“啪。”又是狠狠的一个巴掌拍在少妇脸上,那男子呸了一口道:“你这贱妇脸皮真厚,与人私奔,居然还好意思叫冤枉。”
原来这两人竟是夫妻?海棠不可置信地看着二人,心想:这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若是这女子真的不要她相公,也是可以理解。
那少妇的身体瑟缩了一下,面孔上满是惊惧与悲哀,嘶吼道:“我没有与人私奔,我真的没跟人私奔,我,我只是……”她说着哽咽了,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得更凶。
“这位夫人,你若是有什么隐情,就赶紧说出来。”海棠直直地看着少妇的眼睛,一边说着,一边坚定地向前走去,“否则你今天就算死了,也要背上‘淫|妇’之名。”
那少妇一时间被震慑,瞠大眼,泪水停住。她愣了一会,咬牙缓缓地将左边的衣袖拉了上去,露出小臂。
海棠惊呆了,不是因为对方的肌肤如何白皙漂亮,而是那半截手臂上满是伤痕。青黑的淤痕,刚结疤的伤口,焦黑的烫伤,层层叠叠地交错在一起,几乎无一寸完肤。
少妇羞愧地很快将袖子拉上,颤声道:“相公每次赌输回来,一喝醉,就对我拳打脚踢。我实在是受不了,所以才离家出走。我……爹爹他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愿收留我。我,我实在无处可去,才找五福哥收留我。但我俩之间绝对是清清白白的。”
“你这个贱人还要狡辩?”那五短身材的男人恼羞成怒地就是一个巴掌又要甩过去,却被海棠半途截住。“你干什么?”他狠狠地甩开海棠的手。
海棠有些吃痛地揉了揉手,却是温言笑着,淡淡道:“何必急着动手?先把话说清楚。”
“你……”那男人更是羞恼,狠狠道,“这是我的家事,要你这外乡人多管闲事。”
“人命关天,我虽然不过是个小女子,却也不能坐视不理。”海棠毫不避讳地直视他,定定道,“你娘子真是可怜之人,因为忍受不了你的虐打,才会私逃出去,这也算情有可缘。”
“这位夫人此言差矣。”突然,围观的人群中站出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书生,留着山羊胡,振振有词地说道,“所谓出嫁从夫,就算张兄弟偶有酒后失控,这张家娘子也不该背夫私逃。这可是大大地不守妇道。况且,张家娘子与那李五福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可是大家都看到的,瓜田李下,又能有什么清白?”
他一说完,人群中便传来鼓噪的应和声:“不错,不错,出嫁从夫,李先生说得不错。张何氏她不守妇道,与人私通,就该浸猪笼。”
海棠看着众人,无语到极致反而淡淡笑了,道:“既然她不守妇道,那这位张相公,你把她休了便是。”
“休了她?”那张姓男子满脸凶相地看了那跪地的少妇一眼,充满恶意地说道,“你让我成全她和奸夫双宿双飞?你要我戴一辈子的绿帽?做梦!”他说完,狠狠的往地上呸了一声,其言行粗鄙到极点。“你这女人居然为这贱妇说话,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货。你不过一妇道人家,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方?”
海棠闻言双目一沉,心火蠢蠢欲动,想要发作,却被身后的某人抢了先机:“这位兄台,怎么出口伤人?”那声音清淡干净,咬字清楚,海棠此前从未觉得特别好听,只是清朗而已,可此刻与那粗男子的浊音一比较,却是仙乐一般,如同那消暑的蜂蜜菊花茶一样,有点甜甜,有点涩涩,等那甜涩散了,又感到一股清香围绕,久久不散。
海棠的怒瞬间消散开去,嘴角微微舒展,心底有股说不出的滋味环绕。那感觉归纳成一句话,也许便是:有人站在她这边,真好。
她想去看他,却又觉得不能去看。看了,便会……迟疑间,听到那张姓男子又是粗声道:“你是谁?若是她家相公的话,可要好好管教你的女人。”
“在下夫妻之间的事,就不劳兄台忧心了。只是兄台适才辱骂了在下,在下总要讨个说法。”封清隐不疾不徐地说道。
“我辱骂你?”那张姓男子嘴角歪了一下,一头雾水地问道,“我什么时候辱骂你了?”
这下,不止他,连带海棠都好奇起来,没太坚持,便让那好奇战胜了顾忌,转身看过去。
人群外,一身天蓝衣裳的他,身形挺拔,容姿清俊,看来特别招眼。阳光在他身上铺了一层薄薄的光晕,那光晕仿佛一层天然的屏障般将他与其他人区别开来,让她的眼里只看的到他,那乌黑的发,闪亮的眼,坚毅的唇,……风姿隽逸。
他慢慢地走过来,仍是一径的清淡语气,道:“兄台今日如此气愤,可是因为心里觉得嫂夫人给兄台戴了绿帽子?”
那张姓男子虽然不懂封清隐为何有此问,但仍是应道:“是又如何?”语气里氏掩不住的暴躁。
“适才兄台无凭无据便辱骂了内人,可曾想过把在下置于何地?你辱了她,骂她不是什么好货,说到底,便是损了在下。绿帽子自然是没有男人愿意平白戴在头上的,难道在下不该气愤?”封清隐的语气渐渐重了起来,由温的水至冷的冰,最后化作冰剑狠狠的刺了过去,“兄台,在下说的可对?”
那男子被他一番话说地有些浑浑噩噩,又觉得好像有几分道理,半点了下头。
“既然如此,请兄台向内人道歉。”封清隐继续道。
“道歉?”那张姓男子突然醒过来似的惊叫起来,手臂一横,粗鲁地指着海棠道,“你让我向她道歉?”
“骂了人,自然是要道歉。这是黄口小儿都知道的道理。”封清隐一脸的肃然,眼中的光一瞬间仿佛亮了一下,然后又隐下去。
“……”那男子似乎恍了一下神,然后奋力地摇头道,“呸,还不是她先多管闲事,我一时气极了,才说话难听了点。怎么处置这淫妇,本来就是我的家务事,谁要你那口子多管闲事?今儿,我大人有大量,就不与你们计较了。你们不过是过路的,赶快走吧。”他甩甩手,就要轰人。
随着他的动作,周围再次骚动起来,众人鼓噪着让他们离开。
看着那一双双向她推来的手,海棠的眼猛地闪过一道锐芒,双拳紧紧握起,几近颤抖……她快要控制不住自己……
这时,她身边突然“砰砰”地倒了下了几个人,一时情况剧变,搞得海棠叶有些懵了。她往那些倒地的人身上看了一圈,眼尖地发现他们或臂上,或腰上,或肩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枚的银针。那银针做得很精致,针尾上刻了一朵小巧别致的梅花。
很漂亮的银针,很漂亮的手法。海棠在心里赞道,同时觉得这银针有些眼熟,仿佛以前听谁提过……
本章待续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