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串冰糖葫芦下肚,珏儿的心情极好,难得主动走在最前面,只有这人,偏要在此刻做些硬碰钉子的事情。
“珏儿,你的家人,不会担心吗?”趁着他心情好,游子蓉想打探些信息出来,她又怎会知,这事于他,实乃心中大忌,丝毫碰触不得。
一语出,前方的人脚步一滞,随后便加快速度走了起来,游子蓉和小玉在后头耗上了力才跟上了他的脚步,三人一前两后走了许久,直至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珏儿,”游子蓉不曾料到他竟然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追了这么久,原本体乏的身子早已是不支,只得大喊出声,“珏儿,你给我站住。”
被她这么一喊,原本还横冲直撞的人顷刻间停住了脚步,游子蓉与小玉两人小跑几步赶上前去,蹲下身来想要将他的身子掰过来,怎奈他此时是上了性子了,怎么也不肯。
“怎么,你打算以后就这样都不想理我了吗?”见他不肯,她也不再用力,只是轻声问他。
谁知,就这么轻声一句却引起了他激烈的反应,起先没有注意,只觉得他呼吸越来越急促,而后则是如同马儿打响鼻一样,发出重重的喘息声,在游子蓉没有想到之时,珏儿一个猛转身,与游子蓉面对面,“如若你想让我离开,直说便是,不用如此拐弯抹角的,反正如此被人漠视又不是第一次了。”一双乌黑的双眼转瞬不瞬地盯着游子蓉,眼中泪水几欲溢出,却因他强忍着而不肯落下,整张脸因为刚才的一阵好跑和此刻激动的情绪而通红通红的,胸口因此而上下起伏。
看来,他情绪波动确是不小。
“不是的,我是想,你这样出来,家里人会担心的,是否需要回去报个信儿。”总觉得对上他的脸,她里就有一阵理亏,语气也顿时柔和了下来,轻声解释道。
只是她未料她的会却是让他的情绪更加激动,“担心?”小人儿冷笑出声,那样子绝不像一个五岁稚儿,仿佛是经历万事看透了人世炎凉之人,“那就大可不必,担心我,还不如担心他那三宫六院,满室胭脂。”
“不会的,自己的孩子走丢了,怎么可能不担心?”天下岂能会有那样的做父母的,她心中如此加了一 句,只是为何心底里虚虚的,总觉得好像有点底气不足。
“孩子?”游子蓉的话招来了珏儿再一次的冷笑,只是此次却比刚才更是寒冷了几分,“如果他愿意,自然有大批的女人排着队替他生孩子,少我一个不少,而且,他也从未没有把我当成他的孩子看过。”
听了这些老成的话被如此一个年幼的孩子脱口而出,游子蓉竟觉得有些可笑,那珏儿,把生孩子当成什么,又不是种瓜得瓜之事,怎么可能说有就有,莫不是你那父亲是匹种马?
那男人再花心再风流也会有个程度吧,三妻四妾倒还说得过去,说这什么三宫六院,那岂不是皇帝不成?
如此想着,唇角边竟不合时宜地勾起了一抹笑?
她倒还真是能够随遇而安哪!
“小姐,你笑什么?”游子蓉的出神被身旁的小玉的嗔怪声打断,这自家小姐这容易出神的毛病倒还真是得改一改了,对着回过神来的一使眼色,“珏儿已经跑了!”视线所及之处,一个翠绿色的小小身影挤入人群之中,不是珏儿又会是谁。
从茶舍旁追着快要消失的身影的游子蓉没有注意到茶舍内成行的三人中她的夫君,也不知被自己腹诽为种马的男子到底拥有何等地位,自然不知此刻他正在她的头顶之上,更不知自己竟有一天会落入那人手中,以至命悬一线。
一时疏忽,珏儿小小的身影就消失在人流之中,这西茅城极大,而这里更是人群的集中地,再加上更是赶集之时,虽时间已是不早,人潮却仍旧未退。
想着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游子蓉对小玉道:“这儿我们并不熟,你回相府去找些人来,我再四处看看。”
好不容易说服小玉回去搬救兵,游子蓉又在四处寻了寻,大约又过了半个多时辰,只叹没有任何头绪,就在她心灰意冷之际,眼角余光忽然瞥见街对面,一绿色小人蹲坐在一片石墙之下,墙上贴着各色划或新或旧的悬赏通告。
明明是热闹非常的集市,而那孩子,在那样一个境地之下,竟显得沧凉异常,直教人心痛万分。
跨步想冲到他的身边,只是如此行动的她并没有想到眼前的情景会如此熟悉,历史在珏儿面前再度重演。
吁--
猝然的马啼声在耳边响起,转头,全身的血液仿佛是冻结一般,身体有征兆一样抖了起来,身体,顿时僵硬。
那高头大马大得好像可以摭住她头顶上的天空一样,黑色的阴影蒙上了她,就在那腾空的四蹄要踢上她的一瞬间,眼前竟出现如此一副景象:红色的视线中,一个美若谪仙般的男子轿中走出,姣好的眉,含情的目,妖娆的唇,每一样都尽善尽美,好似天下所有美好都集聚到了他的身上,有一种夺人眼神的力量,却也不似男伶那般矫揉造作,全凭一股自然天成。
不输女子的姝容,如若生为女儿身,只怕也是……
“……祸水。”她喃喃开口,声音极轻,稍有不甘,却不是为那倾世容貌,而是为了心里不知为何的某样东西。
只是,现在的情况哪还容得了她想这么些事情。
“小姐!”耳边,小玉一声尖呼。
就在要被撞上的前一刻,一双男子特有强有力的双臂环住了她的腰,头撞上了一个并不丰朗的胸膛,那人的肋骨咯得她直生疼,将她拖开身来以后,因着巨大的后劲两人同时倒地。
而此后一刻,那高头大马便从她鼻息可触间飞奔而过,撩起她脑后发丝,当真是千钧一发啊。
抬起头来,目光接触后,才发现,那是她的夫。
“夜霖?”她轻叫出声。
面前人也抬走头来,此时两人鼻息近在咫尺,他自然将她没有了伤布遮挡的脸看得一清二楚。
游子蓉不知,为何当她第一次叫出她的夫的名字时,他会用那么一种奇怪,及至于震惊的眼神看着她。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