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嫁行(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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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地祖训有云:新嫁者,当自行出门,已为自立。

  所以,自闺房到门槛,新嫁娘必须要自己行至门槛处,再由喜娘背至轿内。

  脚下莲步轻移,耳边喜乐震天。

  然,

  每一步,步步惊心,似是刀尖之舞。

  每一声,声声催人,如若鬼魅之吟。

  原本还觉得太过于大的游府今日怎么这么快就出来大门,纤纤素手在衣袖之中紧握成拳,手心处冷汗涔涔。

  “新娘出--”

  高高的一声如同晴天霹雳。

  一步一步,终于,在喜娘的提醒下,她一脚跨过了门槛,而另一脚却如同自己生了根一般移不动半分,身边的喜娘觉察到了异常,在她的手臂处一提力,另一脚也出了门槛。

  这样,自己就真的成了泼出去的水了吧!

  “父训出--”

  伴随一声,周边的嘈杂声不见了,只有一个脚步声向自己走来。

  “蓉儿啊。”不用想也知是游范龙,“在家不可再如是了,只须记住‘少言多行’便是了,至于小玉那丫头我已经派人送她去了家了,方便照顾你……蓉儿啊……”

  一会儿的沉静又被打破。

  “新娘起--”

  被喜娘背上了身,几步便到了轿,将她在轿内安置好后,喜娘放下了轿帘,游子蓉提起了红喜帕,帕下泪珠儿满脸,更显楚楚可怜。

  因为婆家是在西茅不是在本城,所以依旧俗新嫁娘要坐轿游城三周方可离城上路去。

  而自己那个所谓要生同衾,死同穴的人正白马轻骑在离自己不足五丈之处,而自己竟会觉得离得好远好远,以至于完全感觉到将要为人的那种感觉。

  透过窗帘的风吹动喜帕的一角,游子蓉素手轻扬,提起喜帕的一边,想要再看看这生她养她的这一方水土,只是她还未掀起窗帘,就被帘外的喜娘告诫:“新嫁娘莫要露脸,让人看了去不吉利的。”

  于是,只能就此作罢。

  百无聊赖地,她背靠着轿身,也许是这几日的折腾让她累坏了,她竟在轿吱咯吱咯有韵律的声音中沉沉地睡了过去。

  因为在四年前,当今皇帝修了一条连通着西茅护城河从西茅直下江南的河道,而不知怎么的,这几天河道异常的清闲,所以迎亲一行估计不用七天时日便可到达西茅,而在上船几天里,霖也只是对她话语之间多加关怀,并无其他越礼之举,看来有时传言也有些可信之处的。

  喜舫内有一间房间是特意为她准备的,迎亲路上的第三天,她已经完全恢复了往日的精力,时不时与喜娘丫环相互调笑,喜娘则会与她们讲她过往的风光事,讲有头有脸的人的喜宴,而丫环们全都是面带沉醉的表情说起那位新郎倌,说是从来没有见过那么俊俏的男子,还直夸新嫁娘好命。

  不过,每次游子蓉都是一笑置之,且不论她并不喜欢这个新郎倌,再者了,天晓得这是不是喜娘安排好的,因为上船之后这种牵线搭桥之事她可没有少做。

  走进门,霖无奈地脱掉那一身稍过丽的红喜服,只是单衣连同他脚下的那一双靴子也是同一红的,一把手将它甩在了上,平日里温和儒相的样子早不知去了哪里,真是的,衣柜里尽是些红的衣服,连一件稍微素的都没有。

  目光瞟到书桌上几张红信笺同,那信笺还散发出浓烈的脂粉味。那游家,你就当真那么想讨我欢心吗?什么后船相约,什么共会星月,什么午后垂钓,还真亏她想得出来。再看那纸上之字,简直是……不堪入眼。

  好歹她也是个千金大呀,怎会……唉……

  不提也罢。

  越想火越大,下棋下棋。倚身靠在门外的子一身丫头打扮,伸出一个脑袋看着因火大而随处乱晃的红身影,虽然因着是背面看不见他的相貌,但用脚趾头想一想此时他的脸肯定纠结成一团,脸铁青吧。

  吐了吐舌头。

  什么温和有礼嘛,根本就是火气加爆躁。

  干嘛,现在又不是成亲之时,穿得如此俗做什么?那么想让别人知道你刚成亲了吗?

  只不过不和你见面而矣,有必要拿衣服出气吗?

  还装什么装,下棋?

  转身离去,心中暗暗庆幸。

  幸亏没有听那些小丫头胡说。

  从棋局中抬起头,余光刚好看到门外离开的娇小背影。

  嘴角边扯起一讥笑,将一枚棋子放下。

  又来刺探“军情”吗?

  先是喜娘,后是丫环。

  这回又刺探到了什么,这次莫不是棋盘共舞了吧?

  罢了,就随你去好了,大不了,我见招折招好了。

  一同随行的八个小丫头在嫁娶的第二天就混熟了,此时没有了喜娘在一旁,她们便更是放肆了,三四个一堆,甜甜地品着喜舫里的大师傅做的小甜点,甜而不腻,入口即化,听说以前还曾在宫里当过值呢,果然是行家,这手艺与街边小吃摊的质素就是不同。

  “,”这八个丫头中最年长的也是最识大体的一个将一盘糕点递到游子蓉手边,里面每种各有一块,红红绿绿地摆了一大盘,颜煞是好看,“尝尝点心吧,味道可好了。”看了看底下这特殊的棋局,并不是因为游子蓉一个人下棋,这一人下棋之事文人墨客但凡是有点才情的人都是做过的。奇就奇在这棋盘上的棋子。黑黑白白分布着,仔细一看才发现这棋子竟不是圆形的。再深入点的说到现在的局势,她这个外行人就是看不出什么端倪,但她只见游子蓉眉头深锁,几度神游晃神,还时不时地叹气,一副遇到了什么难事的样子。

  “,。”又是几声下来,仍是毫无反应,只叹了一口气,便又重新回到了中间闲话家常去了。

  自打从外面回来,就一副,按捺不住什么东西的样子,四下里寻找什么东西,问她什么也不说,后来当她看到几个在磕瓜子时竟大声叫了出来,说什么有办法了,于是,以纸画盘,以黑瓜子为黑子,以白瓜子为白子,就形成了史无前例的棋具。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