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神龙现身群鹿觅祖 梦龙释惑—上双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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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鹿原上再次传诵起那个遥远的、令人无限遐想的白鹿仙子与神龙鲸大将的故事。这个美丽的神话故事几乎每隔几代便会重新被人们提起,因为每隔几代就会有白鹿和神鲸的影子出现。有人说,兰芝和梦龙看到的大鱼就是神龙鲸现身,他是在等待和白鹿仙子的相会,还有老人证实过去也同样在神龙湖见到过那条大鱼,当然并不是轻易能见到的。

    对于群鹿出现在二龙山似乎没有引起人们过分惊奇,因为每年都会有三三两两的鹿来到这里,据说是朝拜先祖白鹿的,只不过这次聚集的鹿群十分庞大罢了。但还是有人说,就在兰芝和梦龙见到的鹿群中,就拥护着一只白鹿,是白鹿仙子来会见神龙鲸的,不过兰芝和梦龙却没有亲眼看到白鹿,梦龙遗憾地说:“要不是躲到庙里,也许还能看到白鹿仙子呢!”

    来自四面八方的目睹者都相信白鹿后代相约朝觐先祖的说法,他们说:鹿是从南山出来,经过双峰山登上神鹿原,然后沿着当年白鹿仙子经过的地方,入村窜寨,越沟驰原,最后在鹿望村汇集一起,来到二龙山这个最理想的瞻仰和祭拜的地方。神龙沟两岸数十里村子的人对此深信不疑,薛家村人更不例外。这种现象给神鹿原人制造了无尽的话题!

    再说兰芝和梦龙回家后,惊魂未定地描绘了他们所见的奇事,薛清昌和薛惠氏自然又想起了当年那奇怪的梦和神龙庙求子,双峰山求签等事,并把这种种怪事深深地联系起来,怎么也分不开。

    当晚,薛惠氏背过两个孩子对丈夫说:“我看这神龙湖的大鱼就是神龙鲸显相,咱梦龙是从神龙庙求下的,说不定就是神龙大将的星宿,要不为啥单单咱梦龙才能看到呢?”薛清昌说:“我也觉得这事奇怪,到底是个啥兆头?是好事还是坏事也说不准,心里很不踏实!”薛惠氏想了想说:“要不领梦龙到神龙庙进一回香,神能送咱个儿子就能保护这个儿子,不管咋样先烧个香叫心里整端着!”薛清昌赞成说:“对着呢,你明日就领娃去。”

    第二天薛惠氏就和梦龙到神龙庙去了。梦龙一两岁时体弱好哭,不知被父母抱来烧过多少次香,但这回梦龙却像第一次见到神龙像一样,感觉那样的陌生稀奇!他歪着头仔细地看了一遍,忽然惊奇地说:“妈!这个神像咋跟我见的大鱼那么像呢?”薛惠氏赶紧捂住梦龙的嘴,小声斥责道:“甭说话!”梦龙便不再声张,恭恭敬敬站着,看着妈妈虔诚地给神龙像挂了一块红布,上香点蜡,然后拉着梦龙一起跪在神龙像前,一边烧着黄表纸一边默默念叨着。好一阵子,才拉起梦龙,头也不回,端直地走出庙门。

    梦龙明显觉得妈妈这回带他进香神兮兮的,好像隐藏着什么秘密。梦龙遇事最喜欢追根问底,一路上缠着薛惠氏要给他说个明白。薛惠氏原想编个故事敷衍过去,但她终于没有这么做,他从来不对孩子说谎,反正也不是了不得的大事,不说明白反倒让孩子更加猜疑。于是,薛惠氏便把生了他姐以后,因多年没有孩子,后来如何到双峰山寻找高僧,得到四句偈语,如何在神龙庙烧香求子才生下梦龙的事,从头到尾叙说一遍。梦龙虽然对这些事还无判知能力,但却在他心里留下难以抹去的印痕,从此也对那个神秘的双峰山有了一种渴于一探的浓厚兴趣!

    薛家村从老祖宗开始便形成一个规矩,如果兄弟分家,老大是不离开老庄子的。薛清昌因大哥的孩子多,后面的三间老房子已实在住不下了,因此他经过近一年的筹备,赶秋收前在老房的旁边另盖了三间瓦房,把原来住的四间厦房全腾给侄儿。

    薛清昌一家正在忙着收拾新房,芦花来了,她一进门就风风火火地喊:“看你家的新房来了,哎哟哟,真个宽敞!”薛惠氏扬着两只手说:“叫他嫂子笑话,就拾掇不清么,看给你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芦花说:“不坐咧,先跟碎娘说个事:一个嘛——最近政府号召搞爱国卫生运动,咱村也要开展卫生评比竞赛,你们家可是咱村的老卫生模范,这一回又搬了新房,准还是第一。”薛惠氏一听要检查卫生,急忙说:“可甭叫人家到咱屋来,还都没漫刷呢,咋见得人?”芦花说:“不急不急,还得好几天呢。”芦花说着,又压低声音,凑到薛惠氏耳边说:“我给俺兰芝妹妹瞅了个对象,想先问问她的意思,然后再跟你和碎大细说。”芦花说罢朝薛清昌努了努嘴,就拉着兰芝往外走,她的脚刚跷出门,就传来薛清昌一句老话:“真是个疯女子!”

    晚上,梦龙听见爸妈议论挖白土的事,现在人们多用双峰山的白土,双峰山的白土刷出的墙雪白亮净,听说古代做瓷_4460.html器就是用双峰山的白土烧的。但最近薛清昌实在脱不开身去双峰山挖白土,急得薛惠氏跑了几家去借,也没借到。

    梦龙听说要去双峰山挖白土的事,立即触动了去双峰山的心思。自从他听说自己与双峰山的秘密后,便更加留意起双峰山:他几乎每天早上都要来到房山间的空场上,出神地遥望着东面的双峰山。这时太阳正从双峰山背后旭旭升起,黛幽幽的双峰山就像赋予了魔力的蓝宝石一样,透发出无限的奥秘与玄机。还有那两峰间高耸的宝塔,都像勾魂一样强烈驱使着梦龙必欲一往的决心。

    终于,梦龙打听到村里有几个大小伙子要去双峰山挖白土,于是他极力撺缀小堂兄薛建明跟他一块去。薛建明虽然和梦龙同时上学,但他比梦龙大两岁,长得五大三粗,敦厚善良,对梦龙也很照顾,梦龙便拉着他去做妈妈的工作。薛惠氏听梦龙说要去双峰山挖白土,惊得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在两个孩子软缠硬磨,毫不退让的坚持下,不得不答应了,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嘱咐薛建明照顾好弟弟,别让他多拿行李,路上多加小心,别跑丢了。梦龙高兴得打着蹦子跑出门后,薛惠氏不觉自语道:“孩子长大了,反倒更让人担心!”

    从薛家村直线看双峰山似乎不远,但真要走起来并不容易。初生之犊不畏虎的梦龙首次按自己意愿挑战社会了。他们不等天明起身赶路,吃早饭时下了神鹿原坡,继而越谷涉水,来到双峰山的脚下。

    双峰山是闻名百里的名刹胜地,每天朝山者络绎不绝,从山脚下开始的上山道上,每隔几十步就有那些积福行善的居士设的汤房,供朝山的善男信女们免费消渴。沿途有卖香蜡纸表的小摊,他们根本不用问路,便径直地被引导到了山顶。

    “嗬!”薛梦龙不由得狂叫起来!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壮观的山川气势:脚下千沟万壑,气势逼人;远处重峦叠嶂,云雾缭绕;对面神鹿原莽莽苍苍,薛家村的位置隐约可见。除薛建国外,其他孩子都是第一次来双峰山,他们好像不是来挖白土而是专门来逛山的,因为出白土的地方根本不在山顶上。大家兴奋地拨打着拦路的草木野藤,呼吸着湿润的山野清香,走过一段盘曲的沙砾小径,面前出现了一片高大茂密、墨黑墨黑的古柏林,一股股浓郁的柏脂醇香沁入心脾。

    大家无不陶醉在这片柏树林中,像一群撒欢雀跃的小鹿,绕着一棵棵巨大的柏树不断地向前蹿着,很快,掩映在柏林后面的红墙绿瓦,在缕缕青烟的坏绕下出现在眼前,这便是双峰山西峰上的寺院,称为西寺。

    山顶扁而阔长,足有百多亩地之大,东西两端翘起,形成两峰,各有寺院。两峰之间最低凹的地方,高竖着一座七级六棱宝塔,薛梦龙暗暗咂舌道:如果不是来到跟前,怎知这宝塔如此雄伟高大!梦龙钻进塔门,原来塔心却是空的,每层间都有方木撑着,并无登塔楼梯。薛梦龙蹦着往上蹿,想抓住方木攀援上塔,终因个子太小而不能成功,他不甘心又无可奈何地离开宝塔,去逛寺庙。

    西寺庙宇依山势而建,大殿厢房,高低数层,环境恬幽,香火旺盛。东寺的规模和西寺差不多,也是被参天翠柏紧紧环抱,甚是肃穆。梦龙果然在这里见到了一尊白衣素质的仙女神像,似腾非腾,似行非行,手持灵芝,目顾四方,身后有两只小白鹿,亦口衔灵芝,白衣仙女神像周围挂着“有求必应、送福送子”“施福穰灾、恩泽浩大”之类的软匾。梦龙知道这就是母亲所说的那个白鹿仙子了!按说,梦龙到双峰山的主要心里秘密全系于此,但不知怎的,现在见到了白鹿仙子他却一会儿也不想多待,还觉得有些难以名状的惧怕,似乎怕白鹿仙子再把他抓回去似的,转身跑出庙外。

    白鹿仙子庙是座孤庙,背后是东峰的飞崖峰巅,梦龙从小庙旁的荒草石阶来到庙后,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我的妈呀!”原来这里是一处凌空悬崖,未见谷底,先闻水声,只觉一阵眩晕,便赶快离开,向宝塔走去。这时从西寺柏林里传来薛建明的喊声:“梦龙吔,赶紧快来,人家挖白土走咧!”

    白土窑在西面的半山腰,这里有一带细长的白土层,已被人们挖掘成蜂窝样的洞槽,周围抛撤着厚厚的白土渣和白土块,那是被人们筛选后丢下的。有几个人来时带着手镢,轮流着侧身钻进洞槽,挖出混着沙粒的软泥块白土。薛建明让梦龙在外面把他挖出的白土剔去沙粒,挑出成色好的团握成块,装进袋子。梦龙这时有暇浏览山坡形势,只见这山坡往南,有一道低矮的山梁,逶迤绵延地和神鹿原源头相接,衔接处有座小山似的疙瘩阜,故而把那村叫疙瘩堡。附近原头还有一高阜,其上建有神鹿寺,也供着白鹿仙子像,但听说那寺庙的像却是人头鹿身,庙壁墙上还画有白鹿播福的壁画,其中一幅是白鹿受伤、拔箭舔血的故事。

    白土窑旁边不远有一个流水槽,直达山下的小河谷,坡根的地方有几株红叶红果的柿子树,煞是诱人。挖好了白土的小伙子们几乎是一致意见,决定从流水槽“坐火车”溜到山底,虽然有些冒险,但却能节省很多路程和时间,还能寻求刺激,于是他们一个个滑着、溜着、滚着从一百多米高的半山腰顷刻间到了山底,只有梦龙快到山底时不小心翻了个跟头,像滚皮球一样滚到了沙滩上,所幸无人受伤。大家刚一爬起就冲那伸手可摘的柿子而去,梦龙袋里的白土尽管不多,但加上柿子,揹起来已经有些吃力了。

    由于在山上耽误了很长时间,等他们走上号称八里神鹿原的半坡时,苍茫的暮色已经把所有的山林沟壑全都吞没了,只有脚下灰白色的小路还依稀可辨。梦龙来到半坡那个黑黝黝的蚌嘴洞崖碥时,已经不得不轻装了两次,袋里的七块白土只剩下五块,但那些柿子除吃了两个外,一个也舍不得丢。梦龙实在走不动了,脚下的棉鞋本来就大了些,现在越走不动它就越捣乱,鞋后跟又扯开了一个大嘴,走几步掉一次,简直是拖着鞋一步一步爬上原的,袋子里的白土不得不又扔掉了两块。也许是松了一口气的缘故,梦龙一上原塄就全身松软,倒在地上起不来了!

    上坡后其他人都加快了脚步,天黑路soudu.org远,谁不急着早些回去。薛建明怕把梦龙丢在路上,只得陪着梦龙走一阵歇一会,渐渐地跟前面的人拉开了距离。黑地走生路最怕离了伴,急得薛建明赶一程停一停,又要跟上队不迷路,还得照顾梦龙跟着一起走,他急得带了哭腔说:“路还远着呢,这倒咋办呀?”

    四处一片漆黑,已经听不到前面的人声了,薛建明不得不加快脚步去追赶前面的人,只剩下梦龙在后面慢慢挪动着。又走了很长时间,穿过一个村子,前面的路分成两岔,梦龙既不知该走那条路,又不见薛建明过来,这个“赖皮豹”的梦龙终于大声地哭喊起来:“建明哥,你在哪里?等一等我哇!”梦龙连喊了几声,没见答应,他又咬咬牙来了牛劲,把鞋脱下来提在手里,选择了一条宽些的路,鼓足勇气向前走去。正在这时,前面传来一连串的喊声:“梦龙,你在哪儿?”梦龙听出那是爸爸和建明哥的声音,立即高声应道:“我在这儿!”

    梦龙紧赶几步,腿一软扑倒在爸爸的怀里!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