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节 刀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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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下的一棵参天大树。

  树顶有一炉火、一壶茶、一个寂寞的老人。

  老人手里有一把刀,九尺长的刀。

  老人正在慢慢挥舞着这把刀,刀锋极快,他手里的刀极稳定。无论谁都看不出像这么样一个衰老的人,会有这么样一双稳定的手。

  陡然间,他停下了动作,轻抚着刀锋,炉火闪动在他脸上,他脸上带着种奇怪的表情。谁也看不出那是兴奋?是悲伤?还是感慨?可是如果你看到他的眼睛,你就会看出他只不过是在怀念。

  怀念以往那一段充满了欢乐兴奋,也充满了痛苦悲伤的岁月。他握住刀柄,慢慢的站起来。

  刀尖垂落着,他佝偻的身子,却突然挺直。他已完全站了起来,就在这一瞬间,他整个人都变了。

  这种变化,就像是一柄被装在破旧皮鞘中的利刀,忽然被拔了出来,闪出了光芒。

  他的人也一样。就在这一瞬间,他的人好像也发出了光。这种光芒使得他忽然变得有了生气,使他看来至少年轻了二十岁。

  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完全改变?

  这是不是因为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值得一战的对手

  微风吹拂,枝头开始摇晃,他的人却像是钉子般钉在枝头上,凝视着手里的刀锋,轻飘飘一刀刺了出去。

  这把刀原本暗淡而笨拙。可是这一刀刺出,这柄刀却仿佛变了,变得有了光芒,有了生命。

  他已将他生命的力量,注入了这柄长刀里。

  一刀轻飘飘刺出,本来毫无变化。可是变化忽然间就来了,来得就像是微风那么自然。

  这柄刀在他手里,就像鲁班手里的斧,王羲之手中的笔,不但有了生命,也有了灵气。

  他轻描淡写,挥尘如意,一瞬间就已刺出了第二刀。第一刀本是轻灵流动的,就像是微风一样,可是这第二刀刺出后,天地间里仿佛充满了杀气。

  第二刀刺出,所有的变化都似已穷尽,又像是流水已到尽头。

  他的刀势也慢了,很慢。虽然慢,却还是在变,忽然一刀挥出,不着边际,不成章法。但是这一刀却像是吴道子画龙点的睛,虽然空,却是所有转变的枢纽。

  然后他就刺出了他的第三刀。

  刀气和杀气都很重,宛如满天乌云密布。可是就在这时候,刀尖忽然又起了奇异的震动。刀尖本来是斜斜指向炉火的,震动一起,炉火忽然熄灭!

  刀锋虽然在震动,本来在动的,却忽然全都静止。绝对静止。整个空间的所有东西,也已完全静止。就连那微风,都仿佛也已停顿。

  没有任何言语可以形容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字,一个很简单的字——死!

  没有变化,没有生机!这一刀带来的,只有死!

  只有“死”,才是所有一切的终结,才是真正的终结!生命终结,万物灭亡!

  这才是楚狂人刀法真正的精粹!这才是真正的‘霸者一刀’!

  这位老者正是楚狂人。

  刀止息,微风又吹了起来。他却还是动也不动的站在那里,满身大汗如雨,已湿透了衣裳。

  他脸上带着奇怪之极的表情,也不知是惊?是喜?还是恐惧!

  突然间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这脆弱的树枝上又出现了一人,他站在枝头,看着楚狂人,看着这他手里的刀。

  楚狂人慢慢的抬起头,看着他:“你来了?纳兰。”

  纳兰飘雪:“我来了。”

  他们互相凝视,黯然叹息:“想不到我们居然还有再见的一日。”

  楚狂人的叹息声更重:“记得第一次教你刀法的时候也是在这样的黑暗中。”

  纳兰飘雪沉默着,过了很久,才缓缓道:“可惜今日,你不是为了要教我刀法,而是和我决战!”

  楚狂人看着他,没有回答,却喃喃道:“你果然和以前不一样了。”

  就在楚狂人话音刚落时,黑暗中突然传来“笃、笃、笃”几声响,忽然有一道闪电亮起!

  不是闪电,是刀光。刀光闪动中,隐约可以看见一条人影。

  那条人影与刀光同时飞来,手里挥舞着一柄九尺长的刀。

  刀光一闪,急斩纳兰飘雪的头颅。

  纳兰飘雪退出八尺。

  刀光又一斩,这一刀的威力,如雷霆霹雳,横刀再斩纳兰飘雪。眨眼间已斩下了七刀。

  纳兰飘雪再退。他只有退,因为他既不能招架,也无法反击。他一定要凌空掠起一丈,他的刀才能接触到空中的黑影。可是他整个人都已在这把长刀的威力笼罩下。

  那黑影双手握刀,一刀接着一刀,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只不过就算真的是雷霆霹雳,也有间歇的时候;就真的是天将战神,力量也会用竭。

  纳兰飘雪一连避开了七七四十九刀,身子突然从刀光中窜起。

  他的刀也已出鞘。

  对手的刀太长,一寸长,一寸强,可是刀锋只能及远,等到对方抢攻进来时,就无法自救。

  他看出了对手这一点致命的弱点,他的刀已砍下对方的人头

  谁知就在这时,黑影的身子忽然凌空落了下去,手中长刀也已撒手,却反手抽出了另一柄刀。

  一柄寒光四射的短刀,跟着身子下落之势,急划纳兰飘雪的胸腹。

  纳兰飘雪这必胜的一招,反而造成了自己致命的破绽。

  虎豹窜起扑人时,有经验的猎人往往会闪入它们的腹下,举刀划破。

  纳兰飘雪现在的情况就像是已凌空窜起的虎豹,猎人的刀已到了他的腹下。

  他甚至已可感觉到,冰冷的刀锋已划破了他的衣服。

  对方也已算准了他绝对避不开这一刀。他全身的力量都已集中在这柄刀上,但是他的力量却忽然消失了,所有的力量都消失了,就像是皮囊中的气忽然一下子被抽空。他的刀明明可以刺入纳兰飘雪的胸腹,却偏偏无力刺下去。

  他忽然感觉到咽喉上有一阵无法形容的寒意,就好像咽喉已被割开了。

  可是他不信。

  他决不相信刚才那刀光一闪,就已割下了他的头颅,他死也不相信世上会有这么快的刀。

  纳兰飘雪又跳回到了树枝,天地间又恢复了原来的和平与静寂。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