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过澡她早早上了。第二天醒来,发现单上殷红一片,内裤也被血染红了。朱槿没有惊慌,她知道从这一天起,她真正变成一个少了。
她很快从小店里买回卫生带,垫上卫生纸,卫生带从腰际绕过来,很安全了,便又跟着父母下地了。
那天,她只感到特别累,身下的东西不断涌出来。朱槿割麦时很快被落在后面了,不知什么时候飞来一块石头,不偏不倚正好砸中了朱槿的脚踝。一阵剧烈的疼痛后,朱槿的脚踝处被利石划开一个深深的血口子。
朱槿原本郁闷的心里不火冒三丈!“凭什么砸我!!”
“砸的就是你!*****!”
父亲回过头骂她,朱槿跟父亲对骂起来,父亲又扔来一快石头,朱槿跑开了,一边跑一边骂。父亲跟在后面追打,再回头时,父亲被邻地的人拉住了。朱槿再也不想回到地里了。她在地头哭了一阵,就被那人扶着回家了。
人在路上劝她:“别跟你父亲一般见识!”
这一劝不打紧,朱槿哭得更厉害了。
回到家里,她不知做什么,找块布包了脚,想到离家出走,结束这噩梦一样的生活。
她拉开抽屉,里面只有几块钱,怎么凑也凑不够去城里车费。
她咬咬牙关——还是要走!哪怕爬着也要爬出这个家门!书包收拾好了,鞋带系好了,又带了几件换洗衣服,她拉开院门——那个大男孩正直挺挺站在门口!
“你——你这里做什么?”
“我——我来——我来给你送纸——”男孩递上一沓厚厚的纸,朱槿明白了:“原来那天——”
“是——是我放在门槛上的——让你做草稿纸,我知道你很爱学习——”
朱槿没有拒绝,接过纸塞进书包,心里想着:也好,说不定路上能用到。
说了再见,朱槿一瘸一拐走了。男孩喊住了她:“你去哪儿?”
“你管不着!”
“大忙季节你不能乱跑!”男孩看出了朱槿的心思,上前一把拉住了她。
“你知道吗?外面很乱的,你一个小孩子家不能瞎跑!”
“我不是小孩了!我是少了!”这样说完,朱槿身下又涌出一股东西。她真的不敢往前走了,裤裆里满是粘乎乎的东西。
“回家吧,你娘会着急的。”男孩劝了她,朱槿很想扑在男孩的怀里大哭一场,可是,她知道这样很丑,很丢人。
“好吧,我回家了。”朱槿嗫嚅道。
朱槿迈进院子时,男孩又说:“我在造纸厂上班,等你草稿纸用完了,我再送来!”
打完场,收完麦,父亲又收拾好铺卷去外地做工了。
母亲跟二婶拉着一地板车小麦去镇上交公粮,回来时,母去了镇上的集市为朱槿买了一件条纹上衣。
朱槿穿在身上,胸部已微微露出线条,她很不自然,但是衬衫穿在身上实在太合适了,她舍不得脱下来。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更像个少了。
父亲第二次回到家里时,越发显得黑瘦了。
爷爷又被三叔从医院接回家了。爷爷回到家时,奶奶又开始忙前忙后了。
偶尔,父亲也会帮着奶奶背爷爷上下。朱槿看着非常高兴,不只是高兴,更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激动。吵吵闹闹许多年,终于看到父亲又回归孝心了。
朱槿问奶奶:“爹帮助爷爷,爷爷知道吗?”
奶奶说:“你爷爷虽然身体瘫痪了,但心没瘫痪,谁好谁坏,他心里一清二楚。”
只是,这样和谐的日子真的太短暂了,而人的行为又太不可思议了。
几天后的一个里,因为陈年旧事,二叔一家又跟父亲吵了。动了拳头,动了手脚,全家乱作一团,哭喊声叫骂声此起彼伏。
爷爷被丢弃在轮椅上,听着这混乱的一切,尽管他声嘶力竭大声嚎叫,但是,吵得沸沸扬扬的一家人,没有人在乎爷爷的感受。爷爷掌控不了家人的恩怨,朱槿也掌控不了。
父亲,母亲,二叔,二婶,还有可怜的奶奶,就这样为了不是事情的事情打闹不止,争吵不休。
所有的人都挂了彩,所有的人都积聚了更加深厚的仇恨。
持续了几天的家庭内战刚刚结束,爷爷就再也不能起了。
他先是绝食,尽管如此,他的肚子还是鼓得老高老高,村里的老中医说爷爷得了“气鼓。”
一个下午,朱槿放学刚刚走进巷子,便看见白衣大褂又将爷爷抬上救护车。
朱槿甚至没来得及多看一眼。
爷爷又被三叔接去医院了。没想到,爷爷这一走,回来的竟是一把骨灰。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