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颁下之后,凤翱翔又寻了个机会当着几位有品级内命的面,将凤尾戒当作受封之礼送给心缕。事先和皇上商量时,龙天威也觉得此举得当就没说什么,算是默许。
童心缕如此受到皇上重用,朝中众人自是对她阿谀奉承及尽谄媚之态,在新府邸中刚住下这几日不时有人送来各式各样的贺礼,东西多的都快堆满一间屋子了。对于所有登门拜访之人,她一律称病不见只命管家打发他们。
册封当日圣驾亲临郡主府,一众皇族亲贵及几位朝中重臣也闻讯而来,说是要恭贺安心郡主受封、乔迁的双喜临门。这天从午后开始,朝臣们的夫人儿就聚在了郡主府谈天说地,童心缕虽不喜欢应酬也不至于失了应有的体面,只得耐着子陪她们坐着。
到了晚上,王公大臣们也都陆续到了,整座府邸灯火辉煌热闹非凡,就连董掠空也拖着病体前来道贺。这段时间心缕每半个月就过府一次替他诊脉,还亲手配制药丸帮他调养内伤。经过几个月的精心调理,董掠空已能下走动,虽然身手大不如前,但是再休养个大半年便能恢复功力。
受了童心缕如此重的恩情,他自然是要亲自上门道贺的,还奉上了一条漆黑绵长的软鞭作为贺礼。礼物取出时众人皆摇头私语,更有甚者还当面指责董掠空以此轻微薄礼回报救命之恩实在太过刻薄。
董掠空只是笑了笑也没做任何辩解,童心缕瞟了眼说话的大臣也没说什么,在她心里这礼物的珍贵与否倒是真的不会在意,重要的是送礼的人是否合她的禀。
接过软鞭后她却是大喜过望,因为她识得这是用追日国“流川蟠蛇”的整张蛇皮制成的鞭中至宝。相传这种蛇出入的地点白天酷热难当晚却又冰寒刺骨,因此这蛇的皮肤韧极强,寻常兵器不能伤及分毫。练武之人对此趋之若骛,求得一块已是很不容易,更枉论是两米见长的整张蛇皮。
将鞭子拿在手中挥舞了几下,听那破空之声稍响即逝,近身的廊柱上却划下了鞭痕,“果真是件宝物”童心缕执着鞭子爱不释手地反复看。
龙天宇见她握着鞭子笑逐颜开舍不得放手,便抽出宝剑用了五分功力挽起朵朵剑“小王陪郡主过两招,试试这宝物的威力。”
童心缕也不回避,转身举鞭迎上,剑锋果然伤不到软鞭分毫。龙天宇微诧,第二招又增了两分力道,童心缕挥鞭卷住利刃双方僵持不下,龙天宇内力贯注剑身竟也未能将鞭子震断。
众人这才醒悟过来,这看似貌不惊人的武器其价值恐怕远胜于他们送的那些金光灿烂的俗物。
童心缕脸上笑意更深,皓腕微转长鞭如灵蛇般回转。随着一声巨响,假山上的一块大石在鞭下碎裂成两半。抖腕收回长蛇,心缕的眼角眉梢布满了笑意,福身向董掠空道谢“董将军以如此贵重的礼物相赠,心缕不知如何言谢。”
“郡主多礼了,下的命是郡主救回的,该是下不知何以言谢,区区薄礼聊表心意。”
“董将军,这流川蟠蛇的生存之地气候及是恶劣,据说方圆十里一个活物都没有,将军是如何捕获这条蛇的?”
“下哪有这等的本领,这蛇是当年为了医治贱内的眼疾之症,擎王爷亲自去那死亡之地抓来的。蛇胆入了药以后这蛇皮一直在家中存着。日前听闻郡主和皇后娘娘过招一事,下便命人将这蛇皮做成了鞭子拿来恭贺郡主受封之喜。”
原来是龙天擎。再次向董掠空道了谢,童心缕回到席间挨着凤翱翔的身边坐下,所坐之位正与龙天擎相对。
“皇嫂说的没错,我的确是心粗如桶之人。当日心儿是抢了我的鞭子和皇嫂过招的,我竟然会忘了这茬,想来我送的礼物不满心儿的意了。”
“四王爷客气了,你送我的珠宝首饰都是出自名家之手,哪个子见了这些会不喜欢。”眼波流转娇然一笑“倒是六王爷,好歹我们也算是并肩作战过,怎么你连一张纸片都没送给我?”
龙天擎抬眼瞄了她一下,嘴角弯了弯“郡主府上还缺什么就请直言,本王明日派人送来便是。”
心缕的本意只是想开开玩笑而已,未料到他却给她如此难堪,撇了撇小嘴正反驳,众人倒先笑了起来。凤翱翔玉指点了点她的额际,揶揄道“三哥,你看我说得没错吧,这丫头就是那点小聪明根本成不了大事。她也不想想,今天早朝上才宣的旨,哪来这么快就有座收拾停当的郡主府等着她来住。”
龙天威大笑不止,也指着童心缕戏谑道“你进宫才不过三个多月,决意封你为郡主也不过是朕半个月前才有的想法,莫非你以为这圣都皇城有得是空房子留着送人不成。”
心缕被众人调笑的俏脸绯红,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鼓着嘴坐在一边不出声。最后还是龙天宇为她解了围“我们以为六弟自己跟你说了呢,所以我们就没提,没想到大家都闹了个误会。父皇在世时这宅子是六弟在宫外的住所,皇兄登基以后六弟就搬去了隔壁的擎王府,这里自然就空下了。前些日子谈及册封你的事,原想帮你重建府邸,可是六弟说此处他也不住了又靠近皇宫。你住在这里方便随时进宫探望皇嫂,就将这宅子连同宅子内的下人一并送给了你当做贺礼。”
原来这房子就是他送的,这份礼倒真是太厚重了“原来这房子是六王爷的,如此贵重的礼物心缕承受不起。”
“郡主无需多想,当日你在战场上揭破了逐风世子的真面目,又巧布疑阵大败叛军。说起来,本王早就应该好好谢谢你的。”拿着酒杯起身走到童心缕坐前亲自执壶替她斟满,还说了句“郡主请”。说完也不待童心缕回应,径直仰头饮尽杯中物后看也没看她一眼就转身回了座。
按说童心缕只是个平民郡主,她的位分远在亲王之下,龙天擎竟对她如此礼待。这一举动引得众人纷份侧目,甚至有人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童心缕抿了抿嘴,怔愣了一下随即也饮尽杯中酒,坐下后也不再与他搭话。
“心儿,有件事小王一直想问你。”见席间气氛有些压抑,龙天宇挑起话题。
“四王爷有事尽管问,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刚才龙天擎的举动已经引起了全场的注意,众人摸不清原委也不敢冒然开口,既然龙天宇起了头她自然是顺着话意说下去,好歹也尽了主人的本份。
“我曾听皇嫂说过易容术是江湖上的稀世绝技,精通此道的人是少之又少。那逐风世子的装扮连董将军也未分得出真假,心儿是如何识破他的?”
这番话让凤翱翔心中一凛,她知道童心缕易容的秘密却从未对任何人讲过。要知道,在皇宫中这样的事情最容易让朝臣们大做文章的。一时间她倒不知该如何圆了这个场。
倒是童心缕落落大方地开了口“我自小就跟着师傅学习易容之术自然深谙此道,逐风世子的扮相在外行人眼中难分真假,在我的眼中却是拙劣不堪,那日若是凤哥在场也能识破了他。”
知道她是向自己求助,凤翱翔赶紧接过话题“是啊,我虽然是十岁的时候拜入师傅门下,却因家族原因到了十五岁才上了雪峰,所以只跟师傅学了文治武学。师自六岁起就跟在师傅身边,师傅的本领尽数传给她了。在江湖上的那两年,好几次都是靠着她的这双巧手我们才能安全脱险的。”转而又对着龙天威说“三哥不是一直奇怪为何师称我为凤哥嘛,当年为了行事方便,我一直是以男装行走江湖,直到现在江湖上也无人知晓我是儿身。”龙天威总是很喜欢听凤翱翔讲述在江湖上的一些事情,提起这些往事是转移话题的最好办法。
果然,听了这番话后龙天威饶有兴趣地继续追问“凤儿的男装扮像我是看过的,当年在江湖上想必也迷倒了不少子吧。”
凤翱翔笑着继续向丈夫讲述俩过往的一些事迹,龙天宇也是听得津津有味。提到那几次俩戏耍恶贼的事,众人都开怀大笑,席间的气氛重新变得欢欣畅快。
只有龙天擎斜靠在座椅上自斟自饮也不插话,低垂下的眉宇挡住了他的眼睛。童心缕识相地不再言语,唯恐再挑起那位四王爷的注意将话题扯到自己身上来。
谈笑了片刻,按礼数该是主人向宾客们敬酒的时间了。凤翱翔的身子已经有五个月了,行动有些不太方便。就开口请龙天擎为她代劳,将童心缕引荐给各位在场的臣公。
心缕跟在龙天擎身后听着他一一为自己引荐,所到之处众人都恭敬起身虚伪客套,说着几句不咸不淡的话,心缕感到自己的脸都笑僵了。
来到眷桌前时,她留意到龙天擎的眉轻皱了一下旋即又恢复一贯的冷漠表情,口气平淡地指着一位浓眉大眼的黄衫子对她说“这位是孔太傅的千金德贤郡主,是四哥未过门的王。”
心缕礼貌地福了福身,浅笑言道“德贤有礼。”她曾听凤哥提到过几位功臣之,知道几位千金都是没有封号的郡主身份,按位分来讲是比自己略低一些的。但是朝廷险恶,还是少树敌为好,自己还是要小心谨慎些。
席间之人全数介绍过了,轮到德贤身边的蓝衣子时龙天擎稍稍迟疑了一下,这一迟疑引得几位眷都哄笑了起来,德贤更是笑着打趣说“六王爷,你怎么光介绍我们不介绍这位呀。”
童心缕看了看这位蓝衣子,面若含娇带羞,眼眸盈水情浮动。细想了想,笑着行了半礼“想必这位定是容大人的千金媚嫣郡主了。王爷在战场上曾向我提起过,今日一见果然是容月貌,连心缕看了都觉得有几分动心,也难怪王爷会念念不忘了。”说着还用眼角瞟了下龙天擎,没想到他也正瞧向自己。四目一触即分,心缕被他瞧得胸口有些发闷。
媚嫣面上一红,弯身回了礼,柔声细语地言道“安心郡主过奖了,生得丑也只是一具皮囊,哪及得上指挥千军万马的巾帼之才。”
“哪里的话,若是我能生得这般貌,纵使叫我短命十年我也情愿。”
客套的话都说完了,心缕重新举着酒杯环顾席间众位千金“有些不胜酒力,若是诸位心疼我就请一起饮了这杯,以后大家就都是好,有空时不请常来我这陋室坐坐。”
众眷也不推辞,举杯同饮。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龙天威顾及凤翱翔的身子,在宴席行至一半的时候便起驾回了宫。他走了以后众人少了份拘束,饮酒作乐的兴致反而更高。
本就因为军中的传闻大家对童心缕作出了种种的猜想。开席前她又挥鞭和龙天宇过招,展现了功力不俗的身手,再加上她曾独身游历江湖的那份胆识,这样的子实在是太过引人注目。
人人都想借机结识一下这位不让须眉的巾帼英雄,尤其是朝中几名才智过人又尚未娶的青年才俊更是找了种种的借口过席敬酒。
饶是心缕自小便陪着师傅师饮酒作乐,席间又有龙天宇为她挡驾,几番轮劝下来她还是微感眩晕。无奈宴席设在自己的郡主府,客未散席她也不好擅自离去,只能稍提些内力来驱逐些酒意,强撑着坐在位置上。
见得几位年轻武将又端着酒杯过来,龙天擎起身拦住他们并朗声向众人道“已深了,明日早朝皇上还有要事与各位相商,不如大家都散了吧。”
看着众人纷纷散去,童心缕这才松了口气,也顾不上和两位王爷客套,强撑着走进被她选为自己住所的“云霞阁”。脚下软绵绵的像踩了棉一样,好不容易挪到房前回廊上倚柱坐稳,阵阵风吹过带起满院芙蓉,熏得她醉意更深。
束发的丝带不知何时已经松落了,轻风舞动着发丝拂过着粉颊,清秀的小脸在月下显得苍白失,两片紧抿的唇瓣如同冰雪覆盖下的一朵冷梅。
“如果我不遣散众人,郡主是否要卖醉到天明?”
低沉的男音在身前响起,水眸横波瞥了一下月中的伟岸身影。重新合上眼不看他脸上漠然的表情,心缕口中喃喃应到“难得大家这么高兴,多喝几杯又何妨。”
“高兴!”鼻中哼了一声“你以为他们真是为你高兴吗?这样的心智,皇嫂是如何放心将你推向朝堂的。”
“我的事不劳擎王爷担心,四王爷会帮我的,就像今天他肯为我挡酒一样。难道六王爷认为你皇兄的本事不足以保护一个弱子吗?”被他的不屑挑起了怒气,强压住的酒劲冲上了头,话还没说完身子就失去知觉地倒了下去,龙天擎伸手接住她直接抱进房里,替她盖好锦被后就熄灯离开,未做片刻停留。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