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你这是……”张宁远的视线不停在白云舒脸上梭巡,明显眼神不善。
红笑歌却淡淡一笑,转身拍拍白云舒的肩,“茶在桌上,口渴自己倒。”看他木头一样杵在门边,温柔顿失,跳起来兜头就是一下,“听明白了要回答!”
“是……”白云舒敢怒不敢言,蹩去一旁让开路,委屈地好似个小媳。
张宁远的下巴差点掉下来,云扬只睨眼觑着她们不说话。红笑歌像是看不见他们的表情,不及坐下便斟茶来喝,“这么快就回来了?那马车备好没?”
张宁远点点头,又忍不住要问,“带他来干嘛?我们又不缺麻烦!”
惜夕关好门放好琴,伺候着红笑倾卸妆更衣,闻言低笑,“说,白公子出了四万两黄金,我们理所应当该陪他散散心。”
云扬一口茶险些喷出来,“怎么又加码?”瞥眼那立在墙角不敢乱动的人,颇是有些同情。
“物品贵重,加码正常。”红笑歌漫不经心地答。一扫屋内,蹙起眉,“我弟呢?”
“他说太闷,出去参观参观就回。”张宁远无奈地叹口气,瞧见红笑歌责难的眼神射过来,赶忙分辨,“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小滑头溜得有多快……放心,我已经警告过他不许乱放蜘蛛了。”
正说着,门被推开条缝。众人警觉地起身,却见个小小身影泥鳅般滑进来,捧腹大笑,“哈哈!师父!你肯定猜不到我听见啥了!”
头也不抬便憋细嗓音学人娇嗲,“大爷,酒在杯中,奴在上——啊哈哈……”对上红笑歌睐起的眼,笑声顿时卡住,低着头蹭进来,“小笑……”
“‘酒在杯中,奴在上’是吧?小小年纪不学好!来!叫我瞧瞧你在哪里!”红笑歌咬牙切齿扑过去,照着他额头就是一顿爆栗。
红笑兮眼泪汪汪捂头乱蹿,红笑歌满屋追击。看得旁观的是想笑不敢笑,个个憋得满脸红。白云舒却不知厉害,竟掌不住笑出声来——忽然觉得屋里静得奇怪,抬眼才发觉已做了众人焦点。
“白公子,很好笑是吧?”红笑歌怒意上脸,扭头朝惜夕飘个眼风,“四万两不要了,扒光衣服刻完字,马上把他挂出去!”
“你们太过分了!”云扬一见又有人要遭遇他被逼亲时的损招,豪气冲昏头脑,一晃身将白云舒护住,“士可杀不可辱!”
“相公……”红笑歌居然一收怒,笑得异常温柔。
云扬被这突如其来的称呼轰得头昏脑胀,心头却浮起不祥预感,“什么?”
“你说……要是别人瞧见两个被扒光的男人绑一起,他们会说什么呢?”红笑歌纤指在桌面轻轻叩,唇角牵起丝邪异。
云扬止不住打个冷战。白云舒更是慌不迭地一把将他推开去,“我的事,不用你管!”
眼看就要形成个难解僵局。张宁远忙干咳一声,转移话题,“丫头,你这戏打算演到什么时候——咱们该走了吧?”
白云舒心下大奇,但意在拖延时间等救兵,忙抢着道,“很快!我已经让张妈妈去催人取银票了。”
红笑兮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张宁远也拿种怪异眼神瞧他。红笑歌瞪他两个一眼,冲白云舒粲然一笑,“我看白公子还是先留封书信给家人吧。就说……老待在这儿太闷了,恰与青鸾姑娘一见如故,想相携出去散散心之类的——放心,等出了剑川地界就放你回来。”
原来是想挟他做人质……白云舒心下冷笑不已。见惜夕端来笔墨纸砚,做出副憋屈样,却当真照她说的挥毫一番。
惜夕仔细察看之后,朝红笑歌点点头,“好了,。”
她满意地点头,起身笑道,“走了走了!戏完散场了!”
“不是在这儿等么……”白云舒愕然。
除了云扬,一群人都笑起来。红笑兮更是毫不客气地丢过个鄙夷眼风,“脑子进水!”又讨好地凑去红笑歌身边,“小笑,别生气了嘛……明天我给你买糖葫芦吃,好吧?”
白云舒丈二和尚摸不着后脑勺,觉着云扬似乎对他还友善些,便把询问的目光投过去。哪晓得云扬竟躲避着他的视线,且仿佛有些心虚。倒是惜夕笑着瞥他一眼,“白公子,等不来的——我家小少爷他们刚从你家回来……”
白云舒闻言,不由得想起那日家丁们人鼻一只的诡异蜘蛛,登时面如土,唇颤得厉害,“难道……你们血洗了白府?!”
“血洗?”红笑歌大笑,“也算是血洗吧——你家的金库估计已经空了呢。”又兜头给了红笑兮一下,“你再给我瞎溜达,我便叫人把你打包带回家!”红笑兮吐吐舌头,拽着她袖子跟出去。
白云舒却呆立当场——中计了!
还未回神,红笑倾已沉着脸到他身旁,“走吧!合作从宽,耍诈从严,不想要命你就试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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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月楼外,张老鸨终于寻见正兀自生气的白延,传过口讯,却见他眉宇间凝起点煞气来,“张妈妈,我家少主果真是这般说的?”
张老鸨瞧他神,只当他怀疑金额有假,笑就冷下点来,“白公子又不是头一回来浮月楼,我还不至于连他的话都记不全……”也不好太得罪他,缓了口气道,“白大将军威名远播,我一个老婆子又怎敢在他的独苗苗身上动歪脑筋——您还是快些将银票取来,别叫白公子等急了才好。”说毕便扭身进去招呼客人。
白延皱起眉,匆匆走去旁边一条小巷里,招出带来的一众家丁,正自部署。却忽见巷子口歪歪倒倒冲进来个人,“白护法……”
他心底陡地一震。那人分明是府中的暗卫,却怎会突然跑到这里来?过去借了光一瞧,更是惊诧莫名——怎地那脸上如开了染房,一片姹紫青蓝!
“白护法,不好了!府里……府里出事了!”那人好似精疲力竭,眼一翻就要晕。
“出了什么事?!”白延猛掐他人中,“快说!”
那人被掐得哀叫一声,只得强打精神把话说完,“府里不知从哪里跑出来好多蜘蛛,兄弟们都中了毒……”
白延慌了神,刚想下令回去,又怕是调虎离山。思想一番,决定还是先去禀报少主。
张老鸨正巧送个客人出来,见他去而复返,笑得眼睛也弯做月牙,“白护法,您办事可真……”
却被他蓦地抓住臂膀,狠狠一晃,“我家少主在何处?快带我去见他——若是耽误了大事,我便带人掀了你的楼子!”
张老鸨吃了这一吓,笑僵在脸上。但她又岂是那等没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物?心下暗忖这厮定是替他主子心疼钱,故意要坏她好事。冷下脸来猛挣扎,“园旁的溯月小筑二楼——今儿个贵客多,恕不奉陪!”
白延冷哼一声不放手,硬拖着她往里走。后头白府家丁气势汹汹地一涌而入。老钱见状不妙,忙来相询,也叫名白府家丁推了个跟头。直惊得一干寻欢客并娇娘乱了阵脚。
白延却不理,到地方扔下张老鸨,敲门唤了几声——不见动静,愈发心乱如麻,照门便是一脚!
红绡帐迎风荡,一张白纸飘落地,却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疾步过去抓起那墨迹未干的纸一瞟,登时面若死灰,如丧考妣。正想寻那张老鸨来责问。她早已凑过来瞧得清——面一变,一屁股坐到地上哭天喊地,直要白延赔她二十年的积蓄!
楼里人闻声皆涌过来看好戏,围住白府家将指指点点,气得白延鼻孔冒烟。顾不得多纠缠,忙撇下张老鸨赶去后门那边——
月光下,埋伏的人马早是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照样是脸乌青哀号不已。
白延心凉得彻底,随手提起一个,“可见着那群贼人带着少主往哪里去?”瞧那家丁虚虚一指东门那边,心下一喜——城门守卫定不会叫他们这般轻易离去!
领着人风风火火赶去,瞧见两个兵士正在门边闲聊。白延忙冲到他二人面前,“见到我家少主了吗?”
那两个一头雾水,见他们来势汹汹,面不善,也心慌。
“白公子不是带着几个人乘车趁出游去了?走了有一会儿了,也没说去哪儿……”
这话如晴天霹雳,打得白延地转天旋。晓得人脚比不上马蹄,只得先回府细察情形。
待见了管家老张,却又是一道惊雷照头劈——“白护法,藏宝阁和老爷的书房都被洗劫一空了!”
白延腿一软,跌坐地上,半晌望天长叹——罢了罢了!英雄一世,不曾战死沙场,却怕是要在这回把脑袋贴进去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