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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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阿吉这才觉出自己失态,忙掩饰道:“呃……我只是好奇而已,我很喜欢白熊。”

  的还想再问,男的却有点不耐烦道:“莫罗嗦哦,小娃子都爱熊,蔡家那两个娃子不就闹蔡老四,不让卖白熊撒?幺,你快进篓里来,我背你过去!”

  赵阿吉生怕露馅,不敢多问,忙爬进大竹筐。

  男人站起来,托着竹筐颠了颠,笑道:“这娃子帮重哦!像小白熊喃!”

  赵阿吉更不敢多话。

  男人背着赵阿吉攀上铁索,人关心叮嘱道:“你仔细哦,慢慢来,回家我给你做面哦!”又对赵阿吉道:“抓紧你叔,眼莫看下边,莫怕哦!”

  男人笑着应是,赵阿吉嚅嚅点头。

  攀至铁索中间时,赵阿吉只觉身下湿气侵骨,水流撞击崖壁隆隆作响,不自觉地便往下看。这一看不要紧,只觉头晕目眩!滚滚江水自东向西翻腾奔涌,如万马齐嘶,卷惊涛骇浪!偶有石头草木坠入其中,立即被水流冲碎淹没!人虽在其上,却好似已堕入江口,倾刻间只生错觉,仿若天地尽化成水,立溺毕于厮!

  “娃子闭眼!”就在赵阿吉意识恍惚之即,男人突然大喝一声!

  赵阿吉这才回魂,惊觉自己不知何时已有半边身子滑出了竹筐!倘若男人再晚出声半分钟,她已然掉下去了!

  她咬紧牙关,死死闭住眼睛,两只手紧紧地攀住男人的脖子。

  两人终于到了对岸,男人放赵阿吉下来,赵阿吉却腿软得站也站不起来,回想刚才在铁索桥上的惊心动魄,她此时仍恍惚着不敢相信自己竟捡了条命回来!

  男人两手叉腰笑道:“娃子吓坏了撒?叫你莫看你偏看,好个瓜西西!”

  赵阿吉过了好半天才缓过劲来,憨憨地问:“什么叫瓜西西?”

  男人大笑,“就是傻乎乎的!”

  赵阿吉大窘,心说自己还真是瓜西西!

  两人歇气的当儿,男人望望江水,有些担忧地说:“今年怪哉,才这会子水就这么大哦,下起雨来不晓得会啥子样子?”

  赵阿吉道:“下雨时江水会涨吧?但看这崖壁这么高,再涨也涨不出来。”

  男人道:“你娃子懂啥子!这里是山上哦,水上不来,山下就歹罗,哪知会咋个样子嘛!”

  赵阿吉不知确切情况,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好沉默。

  男人歇息够了,便背上竹筐,道:“我回去了,婆娘还在等哦,幺你找着你阿妈回来去我们村子哦,我婆娘做面可好吃哦!管你们吃饱!”

  赵阿吉嚅嚅应是,目送他又攀过铁索桥,与他婆娘说笑着往那座她连回想也不愿意的小村子走去……

  离开悬崖,再延着山路走了约么半个小时,就出了山林。入眼是一座土石所砌的城墙,墙上略有斑驳及残砖碎瓦,看起来年头不短了。城门不大,依着赵阿吉的小身子板儿最多能并行六个,城门上高悬一匾,上书——灌县。

  城门口有两个军兵把守,每有行人进出便加盘问。

  赵阿吉略作寻思,自忖没有飞檐走壁的本事躲过去,遂把心一横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

  两个军兵立即拦下她,一个问道:“娃子哪里去?”

  赵阿吉立即作出一脸惊恐状,小小声道:“找妈妈。”

  两军兵脸略缓,那个问话的更放软了声音道:“你妈妈是哪里人?姓甚名谁?”

  赵阿吉扁扁小嘴,作出一副哭相,“妈妈就是妈妈,我找妈妈。”

  两军兵对视一眼,神情中俱有尴尬。

  那个不曾说话的军兵道:“娃子,你住在哪里?不说可不许你进城!”

  赵阿吉硬着头皮指指来时的方向道:“我住山里。”

  那个军兵寻着赵阿吉指的方向瞧了一眼,对另一个道:“山里那是猎户的村子吧?前时还有两人卖了货从这边过去,是他们那的娃子没错了!”

  另一个道:“小娃子不当紧,许是堂客跟汉子闹了,跑回娘家了,只叫她过去找寻便是。”

  说到堂客跟汉子闹时,两人都心领神会,嘿嘿地笑起来。其中一个笑够了,对赵阿吉道:“过去找你妈妈吧。”

  赵阿吉如遇大赦,赶紧溜走。

  灌县不大,也并不如何繁华,东西、南北两条石板路相插交错,边上林立着做吃穿生意的商铺,许多行人在街上闲逛,多神态悠闲,举止和气。不似她曾经那个时代,无论到了哪里,人人都匆匆忙忙,好似追命一般地活着。

  此时正值晌午,饭铺酒楼之中飘出阵阵气,得从早上到现在都没有吃过东西的赵阿吉,肚子一个劲地叫。

  她寻着味来到一家酒楼门口。小二正端了刚出屉的包子出来叫卖。那包子个个面皮儿雪白,褶口微张,其中溢出阵阵鲜,只馋得她连路都走不动了,可劲儿地咽口水!

  小二吆喝了半天,不见有人来买,只一个稚龄小姑娘一脸馋相地盯着自个儿,不免心中不乐。皱起眉头道:“去去去!想吃包子叫你老子来买哦!”

  赵阿吉以为人家嫌自己挡了财路,便往旁边让了让,但饥饿的肚子却怎么也不肯让她离开包子太远。

  小二更不高兴,过来推赶她道:“瓜子戳在这做啥子?家去走!”

  赵阿吉上午刚学得了个“瓜西西”,现在又听到个“瓜”字,自然明白了他在骂自己,于是反推开他道:“我又没挡在你的摊子前,爱站哪站哪,关你什么事?”她原形是只熊猫,力量自然要比普通人大,只这么轻轻一推,却把那小二推了个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

  小二摔得呲牙裂嘴,跳起来叫道:“格老子的!瓜娃子打老子!看老子揍你!”

  赵阿吉也不料自己手力竟这么大,见人家恼了便害怕起来,扭头就跑。

  她惊慌之间不及辩路,刚跑没两步便撞上一人!那人毫无防备,一撞之下竟倒着飞出一丈多远,只跌了个四仰八叉好不狼狈!

  赵阿吉惊得忙过去搀扶,口中不住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这时那小二也已追了上来,一把扭住赵阿吉的胳膊,怒道:“瓜娃子不像话乱打人!送去府打你板子哦!”

  赵阿吉当然不愿意去府挨板子,遂与他撕扭在一起,只引了众多路人围观看热闹。

  正在缠闹得不可开交之时,一个少年清亮的声音插进来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一个大男人当街欺负个小姑娘,成何体统!”

  撕打的二人俱是一怔,望过去时,只见是个头箍金冠,身穿锦袍,腰悬宝剑,面相俊秀,年约十六、七岁的小公子!他身旁还护有两个衣饰不俗的人,正在惶恐地替他拍打着锦袍底端,显然他就是刚才被赵阿吉撞飞的那个倒霉蛋!

  赵阿吉自是吃惊加感激,那店小二更觉得此人脑子有病,怒道:“小公子被撞得宝器了吧?我抓这娃子是给你出气哦!”

  “宝器?”小公子愣了一下,不解地望向一旁随从。

  两个随从一个身材偏胖,皮肤白净,一脸憨相,另一个身材魁梧,面带凶气,一道狰狞疤痕从眼角一直划到耳边,乍看之下十分骇人。

  这二人见小公子问向自己,顿面显惶恐,但只一闪而过,那白胖的嘻嘻笑道:“主子有所不知,这‘宝器’可是好意思,他赞主子聪明呢!”

  另一个脸上有疤的也立即附和道:“主子天纵英明,盖世无双,自然‘宝器’至极了!”那一幅“惊人之姿”配上这般谗媚之相,再加上如此曲解“宝器”之意,更别提有多么惊世骇俗!

  不仅那小二和围观的百姓笑了出来,就连不通方言的赵阿吉也知那般胡诌大是不妥。

  小公子也觉出不对,面发沉哼了一声。只这一声可不打紧,那脸上有疤的魁梧汉子顿时身煞气,上前一把揪住那店小二的衣领,猛提至半空,喝问道:“说!‘宝器’是什么意思?嗯?”

  小二只骇得手脚乱蹬,却根本挣脱不得,只得道:“你放手!放手哦!宝器就是……”

  汉子又一紧手力,眯起了眼睛,恶狠狠道:“是什么意思啊?敢说错半个字,要了你的命!”

  小二吓得裤裆都湿了,带着哭声道:“是聪明!是聪明的意思哦!”

  那汉子这才放下了他,回至小公子身边,又回复那讨好谗媚的嘴脸,道:“主子您看,这确是好意。”

  小公子这才脸稍霁。

  小二一得自由,如捡回了条命般,连滚带爬着回酒楼去了。那些看热闹的也觉出这三人不好惹,遂也自动散去。只剩下赵阿吉还戳在当地,对于瞬间变化的情况有些不大适应。

  不过她也不算太“宝器”,见那个脸上有疤的汉子这么强悍,生怕他也把自己给提起来,忙上前向那小公子道:“真是谢谢你了!刚才我不小心撞了你,你还帮我解围,你真是个大好人!”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他身边的人都这么喜欢拍马屁,说明他本人爱吃马屁,那她就不妨多给他吃些!

  小公子果然很高兴,道:“没关系没关系,我瞧见他刚才追你来着,你又不是故意的。”

  赵阿吉再加赞上一句:“你真好!”便就告辞。

  岂料那小公子却不允,兀自亲热地揽了她的手道:“小你哪里人啊?听口音像是中原的,我也是从中原来的,算是乡亲,一同用膳吧?”

  若是这少年再大几岁,赵阿吉也不是这幅幼龄身子板儿的话,她准要在心里骂上一句登徒子。可是今天情况不同,她实在太饿了!也实在太穷了!有免费的饭局哪能不应?是以立即点头如捣蒜,生怕小公子改变主意。

  四人仍是去那家酒楼。之前的小二一见他们扭头就跑,宛若后面有煞星追着似的。旁的跑堂却有长眼的,喊来了掌柜的亲自应付。

  掌柜的生着一幅八字胡,也是穿绸裹缎,见那三个男的气势不俗,又早听闻了之前的事,遂满脸堆笑道:“四位客楼上雅间请哦?”

  小公子没说话,那白胖的随从哼道:“雅间自是要坐,只是这里人多吵闹,会妨了咱家主子的清静。你去叫他们都散了吧。”语气是那么的理所当然,那么的欠扁!

  掌柜的一怔,迟疑道:“这……不好撒?”

  白胖随从冷哼一声,从腰间的锦袋里摸出一个金锭子抛给他,道:“快些办了,咱家主子身娇肉贵,可等不得!”

  掌柜的被金锭子晃得眼冒金光,立即陪笑道:“是!是!是!”又叫来伶俐跑堂的招呼几人上楼,自去向那些食客说明缘由,赔礼撵人。

  什么叫势力?这就叫势力!什么叫有钱?这就叫有钱!

  赵阿吉满心满眼的都是羡慕,看向小公子的时候,眼睛里都带着崇拜的小星星!

  饭桌上有鱼、虾、牛、羊,点心、蜜饯、瓜果、糖。每一样都精致可口,每一份都人馋衍!赵阿吉前世是孤儿院的小可怜,今世是深山老林里的大熊猫,是以从来没见过这么大排场,更加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她起先还勉强保持矜持,在人家斯斯文文的吃相下,也小口小口地品着,后来见那几人都不吃了,而小公子对她道了声“随意”以后,便再也顾不上许多,手爪并用,狼吞虎咽!

  小公子看着有趣,哈哈笑起来,边笑还边叫赵阿吉多吃,又吩咐叫跑堂的多加几道菜。那两个侍从虽多有不满,却也不爱忤逆主子,面筋抽动着陪笑。

  赵阿吉直撑得肚子圆滚滚,有显出原形的趋势这才止住。强忍着饱隔,羞愧地望向饭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