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晓夏眼珠微动,嘤咛一声,复又安静下来。紧蹙眉尖,渐渐舒展,周遭四起的暖意,让她惬意无端。双目半睁半闭,似睡非睡,似醒非醒。长长睫毛,沾了些许湿气,微颤间,洒下一小排阴影。
此间,有一轮明月高挂泼墨苍穹。数条白亮光线,往尘世直直而来。
似是过了许久,那久酣呢喃之人,终是揉着惺忪睡眼醒将过来,朦朦胧胧。
睁眼刹那,月侵入眸间,竟起些许不适。唐晓夏闭了闭眼,才再度缓缓睁开。
那一瞬间,方醒子怔怔呆住。
胜雪月光,脸际环绕,映出了呆然而楞的几分苍白。
此刻,她的视线内,有白得近乎诡异的月。不远处,竟可见一杏黄身影,正极度随意地坐靠于树干,映着皎洁月光,那纤细身影情理之中地在地上投下了一团深阴影。这种景象,就好似遥远彼岸的孤寂寒山,在不起丝毫涟漪的水面掷下了一小片不动声的乌黑一般。
三分月、二分流水、一分凉意,它们,堪堪惹了唐晓夏的视线。
半晌,唐晓夏方从错愕中回过神来。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本想转身离开,却鬼使神差地移步到了杏黄身影跟前。
对方正安然睡着。
似是察觉到有人接近了,他恍恍惚惚地睁开了眼。
那一瞬,唐晓夏竟再度一楞。
跟前男子,眉目极淡,甚至连瞳孔都让人觉得有抹不知名的透明感,犹如脆生琥珀,透彻明净得不染一丝尘埃。
如此淡澈,合着墨泪痣的晕染,居然不由地就溢出了教人生怜的无尽莹润。
这个男人,他叫华月辰,淡,钟灵毓秀。
唐晓夏原以为他会问话,或是起身,谁知,在闲适投了她一眼后,对方竟不计形象地打了个哈欠,眯了眯眼,懒懒散散地复度睡去。
唐晓夏站在他的跟前,神复杂,竟不知该如何对付了。
良久,才听她问过,“是你救了我?”
华月辰依旧阖眼,他迷迷糊糊嗯了一声,尾音微扬,好似问话,又好似梦中低吟。
见对方如此,唐晓夏只字不语地掉头便走。
她本就没那么多的耐,既然人家爱理不理,那她也便没那闲情变样去引人家注意了。
还未踏出几步,却听得身后有尖声惊叫横空划过。寂静空地上,这尖叫脆生响亮。
唐晓夏骇然警觉转身,却见视线内正有人急冲而来。那淡脸上,惶恐异常。
只一瞬,他便躲到了唐晓夏的身后,瑟缩犹如风中凌乱朵。
“怎么回事?”唐晓夏警惕问出。
华月辰拽着唐晓夏的衣袖,好不容易才腾出一只手,用食指指了指先前躺卧之处,“有蛇。”这个声音,很低很低,软绵绵得犹如受了巨大惊吓的儿家的呢喃一般。
唐晓夏转首,神复杂。
见状,华月辰赶忙冲她一笑,讨好之意,跃然脸上。
“有蛇。”华月辰再次正重复。
敛了敛眼睑,唐晓夏不带丝毫犹豫地抽回手,问道:“你怕蛇?”话里,浓浓怀疑。
华月辰急忙挺直腰板,并将那曾拽过人家衣袖的双手往身后藏了藏,然后,他才笑眼莹莹地冲着唐晓夏说道:“我担心你害怕,所以提醒你一下。”
寒风萧瑟,诡异的冷,诡异的寒。
唐晓夏的嘴角似是抽了一抽,随后,她才面无表情地随意抛了两字,“谢谢。”
转身走,却忽地被一个力道拉过。
“你是男是啊?”华月辰低低问道。这个声音很认真,却也难隐其中耍弄之意。
唐晓夏回身,不着痕迹地扫了对方一眼,“这个与你无关。”极其淡漠的回答。
闻言,华月辰的脸忽地便跨了下来,神受伤异常。湛澈月光下,那淡瞳孔里,竟不由地起了些许我见犹怜的委屈来。
他扑扇几下眼,浅笑莹莹地沉吟,“不说啊……”那他自己来试试吧!
待唐晓夏旋身离开之际,华月辰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竟不要命地扑上了前去。杏黄衣袖划风而过,长臂一紧,顺势将对方拉进了怀中。
若是以往,唐晓夏应是会本能扬手抽飞近身冒犯之人。但这一瞬,不知为何,竟有种很微妙的感觉自心底隐隐浮起。
她的身体,本就因伤痛早已冰冷超过常人所能负荷,更连站立都觉费力。
而华月辰,虽生得纯然毓秀,娟娟若水,但他毕竟是男子,纤细而立间,到底是比唐晓夏高出了许多。
如此诡异月白之下,他就这么面带粲然笑意地将跟前子抱了个满怀。
唐晓夏一动不动地愣愣站着,她能感觉到,对方的身体很暖,真的很暖,竟能透过杏黄衣裳汨汨溢出极端温暖的纯净气息,教全身冷彻的她恍惚起了点点微妙的贪婪。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