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不说,彼得实在是个非常大众化的名字,就算把历史上那些有名有姓的彼得先生们数出来,也会远远超过十个手指的数量,而这里面最有名的则莫过于主耶稣基督十二个门徒之一,曾经三次不敢认主,最终在罗马殉难的那一位。
不过,既然骑士在人名前所使用的前缀是隐士而非圣徒,那么显然不是指的那一位,可这么一来候选的彼得可就太多了,毕竟,只要是潜心于宗教学理的教士,几乎都可以被称为隐士,欧洲各地总共几百座修道院,要找一所里面从来没有出现过叫彼得这名字修道士的,恐怕真的不会那么简单……
“……”吉罗姆先生的脸红了,在苍白的天空与七彩的玻璃头盔映照下,这阵异常的脸色看起来鲜明无比,然而他甚至不能去怪罪那无辜的神父,因为只要看看对方的脸色就知道,刚刚的提问的确不包含任何其他意思,他低了一下头,借吸气的动作调整了一番表情,做出郑重其事的样子对神父,“抱歉,尊敬的先生,是我的言语不清给你造成了误解。我刚刚所说的,是十字军的先驱、穷人十字军的领导者,亚眠修道院院长,伟大的隐士彼得。”
“伟大的,穷人吃字军?隐士,彼得?我的上帝……”肖文神父翻眼皮看天,脸上露出明显的不以为然,虽然是虔诚的基督徒,可终究也还是学识渊博的学者,无论如何。他实在不能把穷人十字军和伟大这个词儿联系到一起,至于那位带领着队伍早早的从匈牙利就开始烧杀抢掠地隐士先生,神父更加生不出半点敬意。
伟大?的确,在十字军远征的历史上涌现出一系列看成伟大的英杰人物,狮心王、红胡子还有那位罹患麻风病却独立支撑国家达十一年之久的天才少年君主鲍德温四世,他们全部属于青史留名、令人心向往之的一时之杰,可是在这些杰出人物里面却无疑不可能列有那位亚眠的彼得教士地名字。那位先生的所作所为,留给历史的只有耻辱。
甚至于,就算和他地法国老乡。那位被大多数人当成了骗子的圣矛的发现者,普罗旺斯的隐士彼得相比,他也同样是个笑话,因为至少,无论他到底是圣徒还是骗子。普罗旺斯的彼得至少给十字军带来了一场胜利。
“年轻人,请注意措词。我不认为你那位隐士彼得和他地穷人十字军有任何伟大之处和荣誉感可言。也许你在月亮上呆得太久,看到的都是些被篡改过地史料,不过既然已经回到地球这么久,就没空去多翻翻书吗?”神父沉着脸,完全不客气的说道。十五年的沙漠寻道之旅早已经把他打造成一个人道主义者,对于那个疯狂的法国教士,还有他那只让人恶心的流浪汉军队,肖文神父不可能生出任何好感。
穷人十字军地东征,完全是一场发生在第一次十字军东征前的闹剧。本来,正式的十字军集结、出发时间应该是1096年的8月15日,可早在大半年之前的二月份,那个疯子一样的修道士彼得就已经拉出了自己浩浩荡荡总数几达三十万人的队伍。
那是一支疯狂无比的队伍,他们由全欧洲最垃圾的人渣组成。队伍里包括骗子、小偷、妓女和强盗。他们没有纪律、没有补给更没有统一地指挥系统,并且因为盲目相信不管之前做过什么。只要到达圣地,一切罪行就都将被宽恕,因而也变得更加疯狂和肆无忌惮。
荒淫纵欲、大吃大喝、烧杀掠夺以及坑蒙拐骗,这就是这群乌合之众所作地好事,他们就好像一群蝗虫,浩浩荡荡的从西欧一路开向西亚,对于这场闹剧来说,上帝所展露地唯一福祉大概就是让英勇的匈牙利人为欧洲的环保事业作出了一番贡献。
“无论如何,神父,隐士彼得的信仰是虔诚的,他的目标也称得上高尚。”少年骑士的嘴里咕哝了一声,抬起头来坚持说道,“相比起来,和一群试图亵渎圣殿的渎神者站在一起,您的立场倒是更加值得怀疑。”
“我只是搭车来开罗买东西的……”神父感觉好像有点无辜,低头小声哼哼两句,对于这个把自己打扮得好像水晶雕像的年轻人多少感到有些棘手,“好吧,就算我和他们在一起,就算他们打算寻找所罗门的圣殿,可我不知道,这怎么就算是亵渎?”
“神父,您在明知故问吗?圣殿里存放着什么,他们又是为什么寻找圣殿?让这些不信与不敬者走进神圣的殿堂,将会令全世界的基督徒蒙羞。”骑士发出尖锐的哼声,他举起了剑,剑尖直接指点着法师的脖子,“上帝见证,伟大的隐士彼得留下了这片神奇的沙漠,在这里,你们渎神的罪行将遭到最终的审判。”
“哦,可笑。”肖文神父讽刺的冷笑着,“看一眼就是亵渎的话,每年去梵蒂冈旅行的人数以百万计,我怎么没见你们做什么?圣地到现在还在犹太人的手里,我怎么也没见你们做什么?说起来,约柜似乎是上帝在西塞山上赐予摩西的,先别说和你的教廷是不是有关系,如果有人能把失落了几千年的圣约柜找回来,那他将是所有上帝信徒的恩人,因为他们将使我们得以重新沐浴在主的荣光之下。”
“即便那是群异教的亵渎者?”少年骑士哼着,他挥动一下手里的玻璃宝剑,冷笑着眯了眯眼wWw.睛,似乎是在向眼前的两人示威,如果换成其他某个地方,骑士先生是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的,然而在眼前这片信仰的荒漠上,当所有法术的吟唱都被禁止时,两边的立场就一下子被颠倒了过来,“神父,我曾经尊敬过您,您最好别让我失望。”
“亵渎,动不动就是这个词儿,年轻人,你不觉得烦吗?异教不异教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所说的这群人遇到问题都会求上帝保佑,而且,他们中的某些人,做忏悔的次数甚至比你都多。”肖文神父不耐烦的摆着手说,对于骑士的最后通牒显然是不怎么感冒,“让这么一群人把约柜找出来,我想连上帝都不会介意。”
“亵渎!上帝在世界上的唯一代言人只有教会。”
“啧,别嚷嚷那么大声,小伙子。没听过那句话吗?神从神,光从光。”
“既然如此,抱歉了神父,我只能做我认为正确的事。”年轻骑士哼着,一张古板的脸上充满了中欧人所特有的顽固,他把手指一弹,明黄色的披风就已经飞了出去,手上的玻璃剑高高举起,“去地狱忏悔吧,当然,如果你是对的,上帝自然会宽恕你。”
脚尖在地上一点,骑士吉罗姆就已经向并排站在一起的法师和神父冲了过来,他手里所持的是一柄看起来显得有些滑稽的玻璃长剑,然而面对剑尖上锋利的闪光,没有任何人会把它当成是一件玩物,那是死神脸上的微笑。
骑士的速度并不快,因为沙地原本也并不适合奔跑,可尽管如此,面对迎面扑来的年轻骑士,无法念咒的两个施法者却只能任由宰割,吉罗姆骑士的脸上甚至已经提前出线了庆祝胜利的微笑,不过,他高兴得实在是太早了一点。
玻璃剑被一把金色的长剑挡住了,持剑的人,是一位满头金发、身穿白纱的美丽少女,在她身后,一双巨大的洁白羽翼展开着,一举一动之间所散发出的是不尽的圣洁和美好。
“哦,我的上帝!”神父尖叫着,虽然他也算是一个魔法师,但是真正用来花在魔法学习上的时间不过两三年而以,对于天使这种存在于上层位面的善良造物从来就没机会接触,一切的印象都来源于宗教和儿时所听到的神话,因此,当发现自己被一位真正的天使所拯救,他表现得甚至有些失态。
相对于在胸前划了十字,双手合十闭目祈祷着的神父,从小在月亮上那封闭环境中成长起来的吉罗姆在那一瞬间,甚至有些失神,他呆呆的注视着天使背后洁白的翅膀,嘴巴里发出喃喃的自语声,然后,剑与剑碰撞到一起。
“很显然,骑士先生,虽然对于这片信仰的荒漠本身您比我要更加熟悉。可是要说到眼下这些沙子的本性,您的了解恐怕非常有限。”法师那从容优雅的声音在骑士的耳边响了起来,这声音叫醒了吉罗姆,他有些茫然的抬起头,看到一连串玻璃碎片散落。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