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复仇者与绝望者


本站公告

    也许是因为不喜欢滥杀无辜,也许是因为两个组织在先天上的血缘关系,常春藤对共济会的清洗其实非常有限,虽然斩断了该组织的魔法传承,却又保留了共济会在世俗部分的组织结构,甚至还加以利用,将之变成了自己的提款机,其中有代表性的,例如法师打过交道的弗朗热先生其实就是这么一个人。

    伴随着共济会世俗部分被保留下来的,还有该组织一直以来传承下来的组织历史。那是一本很厚的无名大书,书皮上绘制着圆规和曲尺的图案,作为一件即便普通人也可以使用的魔法物品,一直在共济会的世俗部分流传着。

    那是一件拥有无尽书写空间的传世魔法书册,至少从枯魔期之前被创造出来一直到如今,这本书仍旧没被写满,除此之外,它的另一个妙用是别管当初的记录者所使用的是何种文字,在打开查阅时,它总能将之翻译成读者所懂得的文字。那上面不仅记载了近万年的历史风云,同时还包括了共济会所承建所有建筑的详细设计方案。

    “听起来是件不错的东西。”法师这么说,他歪着头,表情看起来有些难以理解,“可是为什么,常青藤要把这么一件东西留给共济会呢?拿到自己手上的话,说不定会有大用。”

    “谁知道呢。”尤池的脸色已经喝到有些发红,“据说是因为当时常春藤内部几个能做主的家伙有一半是什么历史爱好者,不忍心终断这份延续万年地完整记录,嗯,你还不知道,那东西上面有一个誓言限制,只有发过誓的书写者才能往上面写东西,幸好共济会内部规定那个职位只能由普通人出任,否则什么传承也早断了。”

    “知道那东西在哪吗?”法师摸着下巴问。他对这本神秘的历史记录越来越感兴趣了,不仅因为共济会本身,同时还因为书上的建筑设计图----他还记得军神老兄刚才提到的,所罗门圣殿同样出自共济会的设计。

    “在哪?这问题问得真奇怪!共济会的传承宝物,当然在共济会的会所。34年的时候建立国家档案馆,曾经试图把那东西弄到华盛顿。结果共济会差一点和CIA拼命。最后还是联邦政府乖乖退让了,毕竟,没有共济会,就没有华尔街。”

    “你地意思是说,那东西就在纽约?”法师眨了眨眼睛。

    “确切的说,就在曼哈顿。华尔街那群小崽子。是不会让那东西离开自己视线的。”尤池嘴里已经开始喷出酒气,他抬手往北面一指,“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的地下二层,想要查什么东西你可以直接过去,记得当心警卫。”

    不能否认。这是个让法师兴奋的结果。之后他开始有些心不在焉。随便拉扯了两句以后便告辞离开,目送他离去以后,蚩尤老兄嘴角牵动着,他的身体变作虚无,转眼间沉进了地下室,那里正有个穿着一身严重落后于时代地老式礼服的家伙等着他。

    “怎么样?”穿着老式礼服的男人问。这人有着一头银白色的短发。面孔却显得非常年轻,乍一看起来让人觉得有些不协调的样子。在军神出现以前,他正伏在桌子前面写着什么东西,“他没有怀疑吗?”

    “也许有,也许没有。但是至少他应该会去那个地方。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接下来就不是我们所能掌控的了。”尤池揉着下巴说,“不过,你真地确认那东西不会是个陷阱吗?你的那个学生可是条老狐狸。”

    “有可能,不过实在不大。你别忘了,就便是我也是跟共济会打了几百年交道以后才知道那东西的存在,至于他,他还太年轻了。”银发怪人摸着下巴说,“而且,就算是陷阱也无所谓,我们那位朋友有足够的实力打破任何一个陷阱。”

    “还是那个问题,他是不是真的会来纽约。别忘了,两百年地时间能改变很多事。”

    “能改变很多事。”银发怪人点头同意中餐馆老板地说法,不过他脸上的笑容仍旧非常自信,“可是改变不了的,是他对自由宣言的企图。欲望使人愚蠢。你还记得吗?马基雅维利克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曾经有一段时间,他每天要在我耳边把这句话念上一百遍。”

    “好吧,希望你的自信不会让我们两个都赔上。”尤池哼了一声,他晃了晃手上地杯子和酒瓶,倒酒,然后递了过去,“干杯,为我们地朋友。”

    “为我们的朋友。”银发怪人接过杯子一饮而尽,他仰天叹息着,似乎吐出了一口酒气,“啊,这甘美地复仇。”

    当军神阁下和银发怪人一边喝酒一边谈论着有关贝坎宁的奇妙话题时,法师正坐在一家路边的咖啡馆里,在他对面,是一个略有些谢顶的中年男人,CIA的冈萨雷斯先生。

    这位先生本人据说是位危机处理专家,曾经被借调到针对卡迪纳家族的特别调查组里跟安吉利娜作了好一阵同事,在卡洛倒台以后,别管暗地里还是明面上,卡迪纳的势力都明显的开始萎缩,如此一来,目的达成的调查组也就解散了,FBI的马斯先生回到华盛顿立功受奖,而冈萨雷斯却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被留在了纽约。

    作为一个世界真相的知情人,这位先生和贝坎宁是在安吉利娜的介绍下认识地,那还是在联席会议发动小九执行针对克格勃的大清洗的时候。从那以后他们只见过几面,不过在法师的有意示好之下,双方关系还算不错,尤其在对付黑雨伞的时候,正是由此人出面联系五角大楼,做成了那笔令博金斯万劫不复的生意。

    “上次的事还要多谢你了,菲利浦。接下来,詹姆斯去华盛顿的事还需要你动动脑筋,你知道的。上面地意思不成问题,但是州长先生未必会接受。”法师笑着说,他喜欢这个人,因为冈萨雷斯先生作为一个政治上倾向于中立的人,却因为詹姆斯的关系开始向共和党产生倾斜,这是种好习惯。无论对他还是对自己。

    “哦,这是理所当然的。以波特先生在纽约的人气来说,他不应该被州议会里的那把椅子限制住,没错,这是肯定地。”CIA的特工用力点着头说,他偷眼瞧了瞧法师。注意到对方嘴角挂着的微笑,“不过这里有个小问题,先生。你看,这次大选的结果实在有些糟糕,理论上是我们赢了。实际上的差距却非常有限。副总统阁下向最高法院提出了重新计票的要求。如果通过,我们可能会有麻烦。”

    “哦,这没什么大不了,我想几个来自华尔街地电话就足以让副总统阁下认清形势。”法师摆了摆手,无所谓的说,“另外。关于出任黑雨伞公司特别顾问的事。伙计,你已经考虑好了吗?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过那其实没必要,至少我从来没打算用它改变世界格局,而且我想联席会议也不会因为死了些普通人,特意找我的麻烦。想一想黑雨伞能给你的好处,何必再犹豫!”

    “嗯,多谢您地看重,先生,不过请让我再考虑一下吧。”有些谢顶地男人抓了抓自己的头皮,他的眼神有些闪烁,“关于,白宫的事,您真的认为那没关系吗?”

    一个聪明人,法师在心里感慨着。他很清楚自己的能力何在以及能够走得多远,相对于跟随一个神秘莫测、身份超乎世人想象地超人,他宁愿选择一个自己能够掌握地,并且能够为自己带来切实好处的对象,这种谨小慎微地态度让法师忍不住翘起了嘴唇。

    “没有任何问题,亲爱的菲利浦,我相信副总统先生很快就会退出竞赛,很快。”法师很肯定地这么说道,同时心里在想,如果周围的美国人听到两人的谈话,发现决定他们今后四年生活状况的重大政治事件竟然被如此儿戏的决定,到底会是个怎样的心情,“另外,菲利普,也许你更喜欢CIA,不过在我的公司里挂个名总是可以的吧?”

    这一次菲利浦先生没有拒绝。不过,在他接受了这个邀请以后,他忽然发现自己找不到什么东西可说的了,即将得到白宫赏识的兴奋过后,他恍然感到法师似乎一直在迁就他的态度,受宠若惊的同时还带给了他一份包含恐惧的尴尬,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除眼前气氛的他只能把盘子里的香肠切成一个又一个等大的小段,简单的说,冷场了。

    “听说过共济会的传世书吗?”似乎是为了解除这份尴尬,法师忽然问,不过这个问题对于冈萨雷斯先生来说,稍微有点难度。

    “共济会?是的,他们在纽约和华盛顿都很有影响,不过传世书?抱歉,我没听说过。”

    “没必要抱歉,是我问了不该问的问题。”法师很自然的晃了晃叉子,“下午我准备去大都会博物馆参观,要一起来吗?”

    “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先生,您没看新闻吗?”冈萨雷斯先生的表情有些惊讶,“因为发生了失窃案,大度会今日休馆一天。”

    “哇哦,这真太巧了。”法师低头拿起了杯子。

    准确的说,实际失窃的地点是大都会艺术博物馆中所属的T•J•沃森图书馆,全世界艺术、考古类书籍收藏最完善的图书馆之一。就在昨晚,该馆所收藏的四本从不对外展示的珍贵图卷同时丢失了,其中包括一本由共济会委托保存地无名大书。也就是说,在法师想要借阅之前,他想看的东西已经提前一步丢了。

    “我想,我们的某位朋友正在和我开玩笑。”法师如此说道,他的这个结论一经提出,立刻得到了安吉利娜的支持,和法师一样,女检察官作为一个法律工作者----虽然大多数时间仅仅是一个玩法的人,她同样不相信巧合。

    “亲爱的。你被人牵住了鼻子!从那只讨厌的胖老鼠死掉的时候就是,你一直出现在别人想要你出现地地方,这么做一点也不好玩!”安吉利娜总结着法师这一天一夜的行程,语气一点都不客气,“跳出来,否则你会陷进去。”

    “的确是个陷阱。不过应该并不是针对着我的。”法师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做得太明显了,如果打算针对我的话,他们应该计划得更周详些,不像现在这样。隔着很远就能闻到阴谋的味道。”法师嘀咕着,在脑子里梳理了一遍整个过程,嘴角翘了起来,“看起来,我更像是整个计划里地一支枪、一块奶酪。就不知道。我这块奶酪到底会引来怎么样一只老鼠。”

    “当奶酪。搞不好最后会被老鼠一口吞掉的。”安吉利娜语气凉凉的说,不过看着法师的表情她就知道,对方一点都不打算提前把这个坑捅破。

    当然,不捅破这个坑并不代表法师不想知道自己所要对付的老鼠到底从哪来,不过单凭眼下掌握的咨讯,要判断老鼠地来历。多少还有些难度。

    “应该是联席会议方面的某人。或者,至少是常春藤的。所以才会用到皮卡秋这么一粒花生米,不过要引来老鼠,单纯一粒花生米明显是不够的,应该再加上些更有分量的东西。”法师思考、分析着,“严格地说,我不是那块奶酪,而是负责掀出奶酪香味地人,我们的朋友想利用我的行动引起老鼠的注意,有趣的局面,也许我该先把奶酪拿走。”

    “你认为奶酪就是那本传世书?”安吉利娜挑了一下眉毛,“书上有什么?”

    “就算传世书里没有奶酪,至少也能找到奶酪所散发出的香味。”法师轻叩着手指说,“尤池没必要用一连串谎话来骗我,什么常春藤地香火情和国家档案馆地要求应该都是假的,不过书上地内容,八成是真的,所以关键还在1776这个年份,那一年发生了什么?”

    “找到那本书,或者,也许有个人能回答你。”安吉利娜想了想说,“我们的主教大人,他算是个历史爱好者,而且圣公会内部有一套独立于联席会议之外的历史记录系统,从他嘴里你应该得到你想要的,前提是你能撬开他的嘴巴。”

    相比起在整个纽约范围内找一个没名没姓的偷书雅贼,法师宁愿去找有名有姓的莫兰特主教,虽然后者自从虔心教派的事件以后就开始淡出公众的视野,但是作为曾经的名人,要找起来怎么也要比大海捞针容易多了。

    事实上这份工作也的确没用多久就完成了,不过当贝坎宁看到纽约警察局送来的那张小纸片时,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地狱火,一家夜总会的名字。位于布鲁克林的意大利区,是一家以作风大胆、气氛热烈而闻名的会员制酒吧,根据某些曾经进去过的人说,那是个一年四季都看不到阳光的鬼地方,里面唯一的照明来自蜡烛,除了刺耳的重金属音乐,唯一的伴奏就只剩下噼啪作响的皮鞭和真空女郎的呻吟,让人难以想象的是,尊敬的主教大人已经在那里常驻了两个月之久。

    “好吧,我的确很难想象。”法师感慨着,他弹了弹手上的纸片,实在想不出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形容自己所得到的消息,“也许我们尊敬的主教大人受到的刺激实在严重了一点,所以看破红尘体会到了生活的真正意义?”

    “谁知道你们这些男人脑子里都是什么东西。”安吉利娜皱着鼻子说,“别指望我会陪你去那种鬼地方,想要进去就只能看你自己的了。”

    “相信我亲爱的,我真的不喜欢这种地方。”法师微笑着,他的语气很真诚。

    地狱火名副其实,当走过那扇厚厚的隔音木门时,法师还以为自己闯进了某个地狱君王的后宫。熊熊燃烧的火盆挂在头顶上,空气里散发着淡淡的硫磺味,扑面而来的热浪让人想起盛夏季节的阳光,抹满了香料的烤肉,窖藏多年的美酒被摆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等待着客人们取用,哗啦啦的铁链、噼啪响的皮鞭,还有那若有若无的呻吟声强烈刺激、撩拨着人类最原始的欲望不断升腾。

    这是一个让人堕落的地方。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法师无论如何不敢相信那位自己曾经见过的光彩夺目如同圣徒的主教大人竟然会出现在这里,然而现实总是比想象更加离奇,当法师看到满头银发的莫兰特主教全身上下只穿着一条内裤,手拿一杯红酒,躺在一个一丝不挂只带了一幅猫头鹰面具的真空女郎肚皮上放声高歌的时候,饶是以贝坎宁的见多识广,都产生了一种凿墙的冲动----尤其是当他听出主教高唱的竟然是哈利路亚的时候。

    “这不是一个神职者应该出现的地方。”法师直接在主教大人身边席地而坐,在他屁股下面坐着的是产自波斯湾的厚厚的羊绒毛毯,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于是把心里所想的东西就那么直接的说了出来。

    主教大人抬了抬眼皮,法师注意到那双曾经明亮的眼睛里此刻浑浊一片,根本看不见任何清明的迹象,他歪着头看了半天似乎也没能认出法师,然后他翻了个身,把脑袋从女郎的肚皮上滚到了大腿上,伸手又捞起一杯酒,嘴里有些朦胧的嘀咕着:“神职者?在这个根本容不下神明存在的世界,需要什么神职者!”

    “……我需要你的帮助,主教大人。”法师沉默了一小会儿,他拍了拍真空女郎的肚皮,示意她从这个地方躲开,这个动作引来了主教大人的不满,他小声咕哝了好一阵才翻身坐了起来,听到法师所说的,发出了一阵让人很不舒服的大笑,甚至笑出了眼泪,“帮忙?你看看我这副样子,我还能帮谁?我甚至连我所知道的最善良的人都帮不了,我让他变成了一个神棍、色鬼和贩毒者。上帝啊,这是一个多么神奇和悖谬的世界!”

    “抱歉了,主教大人,不过我的确需要你帮忙。”贝坎宁这么说道,他伸手扶住了主教大人的肩膀,然后下一刻,两个人就这么从原地消失了,就好像一块融化在空气里的冰。

    下一刻,法师出现在了一个小池塘的边上,他的手指轻轻一抬,然后身上只穿着白色棉内裤的主教大人就一头栽进了初冬季节的冰水中。

    “哦,上帝啊。”主教大人花了好几分钟才在池塘里面站稳了身子,在冷热交替的刺激下,他的皮肤上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发出了几声咳嗽,眼睛里恢复了几分清明,他抬起头看着法师花费了几秒钟的功夫回忆他是谁,“波特先生,你不觉得这样的恶作剧对于一位老人来说显得过分了些?”

    “抱歉了,主教大人。”法师转动着手指,他手上多出了一条粉色的大浴巾,并把它扔给莫兰特主教,“我只是想要打听一些历史方面的故事,比方说1776年,我想知道,那一年曾经发生过什么?”

    “就这?”莫兰特主教哼了一声说,“这种问题,只要一个听过历史课的小学生都能回答你。”

    作为一个美国人却不知道1776年发生过什么,这只能证明你在课堂上一直在睡觉。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