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谢四贝勒关照!”我回道。
他侧目看了看我,淡淡的说:“私下,毋需多礼!”
“奴婢不敢!”我确实惶恐。我是知道他的命数的,却难以把握自己的命数,虽然知道自己会是十四福晋,但冥冥之中,总让我有一丝不确定。人生最可笑的地方也正是如此。我是不敢贸然押下赌注,去搏我未知的幸福的!
他似乎愣了神,过了一会儿说:“你不是不敢的主!”语气肯定,“这天下没有哪个子比你更有胆了!这一点,你应该清楚!”
我尴尬的笑笑:“贝勒爷谬赞!”姑且将他的话视作赞扬吧。看来我没看清自己,倒是被他看了个明白。
我用余光瞥他,此时,他的表情不明。也对,“冷面王”才是他的招牌动作嘛!
等我们走过一座连廊桥,他复开口:“皇阿玛要我同他去视察水利事宜,前些日子已派了人马知会我。碍于前阵子那些事情,已经耽搁了时日,如今不能再拖。我明日就要动身与皇阿玛会合。”
他一口气将如此多的信息告诉我,可我脑子里竟出奇的迟钝,直到听到“我明日就要动身”,我才反应过来。
“那十三爷呢?”我急切的问。
胤禛皱了皱眉,转头看向远处假山上的亭子,缓缓的说:“你永远是这样,不管发生什么,都先考虑别人。”
我微笑,也看向那个亭子:“我没有你想像的那么高尚,我只是关心主子罢了,毕竟休戚相关啊!”
“呵呵!”胤禛未置可否的笑了两声,收回远眺的视线对我说,“十三和你都留在白家吧!有你伺候着十三弟,我很放心!有什么需要,只管对白家的管事说,我与那白启祥白大人也算是多年的故知了,他会明白怎么做的。”
我默默听完这些话,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两个人就静静的站了好一会儿。
望着眼前草木掩映的湖水,我在想,我不跟他走,就意味着回不了现代了吧?
命啊!命里注定!
老天既然大老远的将我送来,又怎么会轻易放我回去呢?我的存在,大概有它的道理吧!
“一路上,你要仔细照料自己,也别太拼命了!”口随心念,竟将这句话脱口而出,自己都是没来由的一愣。
胤禛眼露笑意,显是很乐意听到我对他的关心:“你也是!”他认真的说。
我微微颔首,又说:“也许,水利方面有用得着白大人的地方,你不要忽略他!”
他惊诧的看着我问:“你怎晓得?”
我怎晓得?
我也不知道,仅仅在刚才的一瞬,我将那句话脱口而出!好像是我早已准备好的台词一般!
头脑微微发胀,我抬手揉着太阳穴,使劲的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总之,照我说的做吧!”言毕,我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
……
“,告诉你个天大的喜事儿!”白府丫头茉茉提着食盒,脚步轻快的步入我的屋内。如今这便是白家拨给我的使唤丫头。
“什么事儿啊?瞧把你乐得!莫不是白太太给你找了个好婆家?”我笑着揶揄她。
茉茉听了,神夸张的说:“呸呸呸!也不害臊!”
我掩嘴轻笑。
茉茉兴奋的拉着我坐下,说:“我家老爷随四贝勒办差,将河工治理得颇得圣意。今儿皇上还下了圣旨,说要给我家老爷升来着。那个……好像叫什么……什么翎……”
“是顶戴翎!”我提醒道。
“对!对!对!”茉茉将脑袋点得堪比小鸡啄米。
我笑着摇头:“你家老爷升发财,你瞎起劲个什么?顶多赏你些碎银罢了!真是小丫头,见不得世面!”
茉茉站起身,将食盒里的饭菜摆到桌上,说:“这回可猜错了!我家老爷大发慈悲,赏了我们每个下人二十两月俸!”
“是吗?!看来你家老爷待下人不错啊!”我心里也替她高兴。
茉茉递给我一双筷子:“也不是。说不上特别好吧!反正这回不知怎么的就给我们发了赏。”说着摇了摇头,“哎,管那么多干吗?有钱拿,就是天大的好事儿!”
是啊!这是属于茉茉的快乐,简单的快乐!
望着她在桌上摆下的菜:糖醋排骨、砂锅鱼头、清炒笋片、紫菜蛋汤!我的心不一跳!这是谁安排的?!
我目光凝重的望向茉茉,把她吓了一跳。她怯怯的开口:“怎么了?,这菜有什么不对么?”
“谁让你备的这些菜?”我声音控制不住的抖,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那是我发出的。
茉茉看我神不对,也敛了神,肃然道:“方才有个丫头到厨房特意关照要我做这几样菜给吃,说是您亲自吩咐的。难道不是?”
我望着味俱全的菜肴,却是半点胃口都没了。如此了解我的,莫过于……张伟!
难道……他违抗圣旨,来到常州了?
“??”茉茉看我心不在焉,连喊我两声我才反应过来。
我摇摇头:“这事儿你也别瞎猜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还是把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忘了吧!”我缓缓站了起来,“茉茉,把这些菜留着自己吃了,吃不完就拿去喂狗吧!不要让人瞧见!”
茉茉不明所以的看了我半晌,遂收拾起碗碟,提了食盒向门外走去。临了,又停下来对我说:“放心吧!”
望着她渐行渐远,我浑身便一下子泄了力,瘫坐在椅中。
张伟……张伟……
难道你就不能安生的过日子吗?!
正在我茫然之际,耳畔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惊得我又是一跳!
我木木的站起来:“谁呀?”嗓音有点变调。
没人回答。
我拉开大门。外面的阳光有些灼目,耀得我一时无法适应。
“怎么了?”响起的是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是十三。
好半天适应过来,我看到眼前的少年面带微笑的望着我。我拽了他的袖子往屋里进:“师傅呀!”
十三被我拖进了门槛。
“哎!我可不是来喝茶的!瞧你这些日子把我养得,整整胖了一圈!”他说着,神情夸张的前后比划了几下,“随我去逛逛园如何?”
我想了一下:“也好!”
……
……
十三的毒伤不轻,被我逼着在上躺了大半个月。胤禛走前嘱咐的话我是一句也没忘,让白府丫头把他们家所有名贵的药材都弄来给十三喝。
终于有一天,十三发话了:“海棠呀!我和你商量件事啊!”说着,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谄媚笑容。
我回给他一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嘿嘿!什么事儿呀?”
“这个……这个燕窝我们是不是可以停止了?”十三指着我手里拿着的小盅。
我瞧着他渐渐红润的脸,严肃的说:“鉴于十三阿哥良好的表现,以及恢复较快的身体,我宣布,燕窝可以免,中药不可断!”
十三听了,不住低声叹气:“我怎么就碰到这么个丫头呢?!”
耳尖的我立刻回道:“此言差矣!我不仅仅是您的丫头,更是您的徒儿呢!徒儿当然要竭尽全力将您治愈,万不可落下病根!不然,对四贝勒和皇上,我都没法儿交待!”
“好!好!好!我喝还不成吗!”十三接过我另一个手上的药碗,一股脑的喝了下去,末了不忘长叹,“唯小人与子难养也!我是两样都齐全了!”
我接过空碗,说:“从某种情况下来看,这句话确是正确的!”
剩下的,便是十三独自摇头连连。
……
……
“想什么呢?一个人乐得,嘴都咧道脑门上了!”十三好笑的看着我。
我正了正神,收回方才的思绪,指着小径旁的的一丛矮灌木,道:“瞧!迎开得真好!”
细碎的叶瓣中夹杂着些许嫩黄的小,不似月季般娇,也不似牡丹般华丽。只是像翠玉上散落着细小的金子一般,有着自己独有的魅力。开在这暖风微醺的四月,令人浑身一动,方才惊觉天的脚步竟来得如此不知不觉。
十三点点头,赞道:“碎金嵌玉!妙啊!”
“师傅竟与我想到一处去了!”我不开怀,“只是,刚刚还在思量,用什么词来形容比较贴切。不想,被您一语道破!徒儿佩服!”
“哈哈……”十三朗声大笑,“走!再去前面看看,可还有什么更的景物没有!”
说罢,带着我沿鹅卵石小路继续前行。
江南的气候本就温和湿润,植物自然也长得胜于北方,许多草木更是四季常绿,这倒叫看惯北方景的十三喜不自胜。不时的指指点点,还不忘随口赋诗。在清朝,绝大多数的皇子皇孙们学习认真,虽然谈不上头悬梁、锥刺股、韦编三绝的刻苦,但也多是日以继、手不释卷、口不绝吟,传统文化修养普遍较高。可怜我这个现代人,虽然寒窗苦读了十多年书,可毕竟比不上他这个真正的清朝阿哥。
待到行至九曲桥末,我便与十三沐风而立,将白府的湖光水一览无遗。
十三静静走到顺风口,帮我挡了些风寒,说:“四哥明日到白府,我们下午就准备准备动身回京吧!这次四哥的差办得不错。皇阿玛很是欣慰,还说,‘老四这次是动了脑筋了!’”
“是吗!”我对十三突如其来的话语颇感惊讶,“这么快就回京了?”
“嗯!长江每年都会在季泛滥成灾,引得百姓难以安生。今年四哥采用了白大人的治水方案,竟是出奇的好用。我休养的这些日子里,他们已是帮得沿江百姓躲过了这个大汛期!皇阿玛看着河工的事多半没有问题,便放了心,准备提前回去呢!”
“哦!”我点点头,但心里却不踏实。
历史上,康熙的人马要到五六月份才归京的,怎么生生提前了两个月呢?
“唉!”突然,十三在我身边叹了口气。
我疑惑的向他看去。
他神情严肃道:“四哥同我说,你们……”他顿了顿,“可是,你在听到他要回来,怎么就不兴奋呢?我倒是闹不明白了!”
我听了,自嘲的笑笑:“你不明白?我也不明白呢!”我摇摇头,望着面前微波粼粼的湖面,轻声道,“人,总是有很多的情非得已!”
“和四哥在一起也是情非得已?!”十三惊异的问。
“不!”我决然否认,“不是情非得已!只这一件,是情不自!”
十三眸子亮了亮,随手折下一枝柳条,拿在手上把玩:“情不自?这词不适合你!”他将柳条弯成一个环,继续说,“很多时候,你都理智的不同寻常,倒叫我刮目相看!”
我抢过他手中的柳环,说:“也许吧!”我将那个环编紧了一些,套在他头上。
“这是做什么?”十三不解。
“送你玩儿的!”
十三抬手摸了一下,笑道:“却之不恭!多谢多谢!”
天知道,我真的是情不自!因为,此时的我,内心只有两个字:想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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