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平静的日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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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片宁静,完完全全的宁静。没有一丝杂音,一丝血腥,所有的痛苦,爱与恨,情与困,都已消失殆尽。

  不是已经失去了意识了吗,为何眼泪仍会不断地流下,是为了什么而伤心?那个童年时曾经快乐而不知愁的女孩,真的再也回不来了吗?

  平静,有时,也是一种激情的释放。

  即便有时平静,是一种寻回后又想放弃的幸福。

  雪白的墙壁,雪白的床单,药水与消毒水的味道,来回穿行的人影,白色大褂,送礼亲人,吵闹喧哗的问候声,换药声,一种另类市场的交易场所。

  小时候,我们总盼望着长大,以为长大可以拥有自由,可以与众不同,可是走来走去,晃来荡去,真的长大了,才发现自己在扮演着可笑的人生喜剧角色,夸张的笨拙与闹事后,留下的只有一串串愚人愚己的无聊笑声。

  那是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我的童年故事。

  我一直认为自己是缺乏爱的,虽然母亲曾经竭尽全力给予我全部的爱,可这一切,仍然无法掩饰我的落漠与孤单。

  母亲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女法医,非常非常的优秀。多少疑难的案件,到了她手里,总能峰回路转,又见乾坤,起死回生。可就算是这样一个出类拔萃的女人,也没能保住自己曾经认为世上最完美的美好婚姻。

  母亲因为工作的过度压力,患有轻度的抑郁症,但父亲仍一如既往的爱护与关心,包容她所有的不好与偶尔的坏脾气。我也曾认为,我有一个世界上最好的最负责的父亲,我为自己是他的女儿而感到由衷的幸运和幸福。

  这样的幸福,在我九岁那年被打破。

  有一个如初开花朵般娇嫩鲜艳年轻女孩,像发了狂,着了魔一样的爱上了我的父亲,她的崇拜,她的暗恋,她的美丽,她的痴情,就像一团火焰,迅速点燃了我父亲在年轻时的爱恋激情。在她身上,父亲寻回了多年未曾碰触的生活热爱感,对世界上又充满了新的希望。那个时候,他连在梦里都喃喃地唤着这个女孩的名字,也像着了魔一样地爱上了她。

  小女孩青春动人,春心似水,两人再也无法控制住压抑在心底的爱慕与渴望,不顾一切地公开同居。至此后,两人如连体婴儿一般,谁也不能离开谁。

  母亲是最后一个得知真相的人,突如其来的残酷,将她立刻击垮,她引以为傲的家庭与男人,在那一霎那,都沦为了最最荒谬残酷的谎言。

  几个人开始坐在一起谈判。母亲仍想挽回婚姻,可是父亲不愿,他宁可净身出户,也要同那个花骨朵般的女孩在一起。母亲崩溃了,十几年的婚姻,就这样子没有了,不能甘心。被愤怒与怨恨冲晕头脑的她,买通了几个男人,在那女孩夜里回家的路上,轮流污侮了她,事成之后,母亲出现在伤痕累累的女孩面前,如同恶魔一般,仍不能消恨,把半瓶琉酸泼至她的美丽脸庞,瞬时毁容,也毁了母亲的一生,那个曾经优秀,努力,上进,想全力做一个好母亲好妻子的世界上的最好女人。

  我那时仍是一个小女孩,怎么也不能明白母亲为何要送进医院强制治疗,不懂父亲为何突然在家庭里消失了踪影。

  无可否认的是,九岁以前,我曾是非常幸福。

  九岁以后,姑姑带着我走进了她的家。

  她竭尽全力地照顾我,努力想把最好的一切都给我,她确实给了我一个温暖的避风港湾,只是,在我的内心深处,渴望的还是,母亲。

  而父亲,他在母亲去医院治疗后,义无反顾地上诉离婚,并极为仁慈地将所有房产,小车,存款,现金,动产,不动产,通通留给我,这是一笔绝对不菲的财产。

  父亲后来从原来的工作单位离职,再也无法耽下去,桃色丑闻就像龙卷风一样袭卷了每个角落。他还被那个花朵般女孩的家人痛打一顿,并扬言要去告他。父亲在医院里整整躺了两个月。姑姑带着我去看他,我一句话都没有与他说,脑海里浮现的尽是母亲哭泣与绝望的容颜,那个曾经全心为家,为事业而付出全部的女人,如今,后半生已毁。

  我不怪父亲,甚至怪母亲,为了一个男人,何必?

  我不能否认,我是心向着母亲,因为,从小到大,她对我的照顾更多。而父亲,也许是因为性格,也许是因为忙碌,也许是因为几年的地下恋情,对我的关心,总是略有疏忽。

  虽然,拥有这样的一个残缺家庭,但,我仍不缺少爱。

  我周围的人,一直都认为我缺少爱,他们不断地把爱灌输给我,传递给我,让我一次又一次地被感动,我自认为,自己也是一个充满爱心,情感丰富,热爱生活与微笑的女孩。

  我仍是幸运的。

  现在,回忆过去所有,就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姐姐,你终于醒了,”醒来时,看到的第一个人,一张青涩的男孩面孔,我的同父异母的弟弟,原青侠,“你放心吧,我找人把那个姓袁的狠狠揍了一顿,敢欺负我老姐?”

  他用尽量轻松的语调在说话。

  “这是……医院?”我躺在床上,望着白色的天花板。

  一些陌生的医疗仪器正围绕着我,发出奇怪的响声,我的身上,插着许多大大小小的管子,一种陌生的剧烈疼痛在清醒过后突然像洪水一样涌向了我。

  车祸?还有……还有很多很多……

  眼泪也像洪水一样决堤而出,止也止不住,小弟慌了神,“还不够啊,老姐,你放心,我定要把那小子宰了,居然脚踏两只船。”

  “不是,不是的……”我的脸深深埋在枕上,泪水濡湿了枕巾。

  我怎么能告诉他,我遇上了一个很好的男人,世界上最好的男人,只是,我们不属于同一个世界。

  袁辉又算什么,他早已走出了我的生命。

  “那你哭什么啊,”又想到了什么,他咧着嘴笑了起来,“放心吧,没事了,医生说,危险期已过,只要你醒了,就万事OK了。”

  “我晕迷了多久?”我抽泣着问。

  “二个月。”他小心地回答。

  二个月,我在那里已度过了二年,和他在一起。他是一个经历伤痛与背叛,愤怒与无奈的逃亡在外的王国继承人,竭尽他的所能,在那片充满危险与陷井的土地上,给了我最好的生活。

  眼泪再度涌出,你知道吗,原青依,你曾经拥有世界上最珍贵最美好的东西。

  可是,我怎么能继续在那里耽下去,他想要的太多,看得太远,欲望永无止境,而我,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懂,甚至,会成为他的拖累,所以,即便没有那最后的意外,我也不愿意。

  “你好好休息一下吧。”小弟不敢再说什么。

  我点点头。

  第二天,病房门口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我高中时曾爱得死去活来的那个男人。

  袁辉有几分迟疑,但还是走了进来。

  “对不起,”他嗫嚅着,想再说些什么,却终于没有开口。

  我淡淡笑着,“如果你以为说上一句对不起,就可以减轻内心负疚感,就大错特错了。”

  他神色痛苦,“青依,我是真的想对你说声对不起,不是为了减少内疚。”

  “那你说,你是为了什么说对不起?”

  “为了我和云妮,为了车祸,使你受到了伤害。”

  我大笑两声,笑声牵动了伤口,眉头皱下后,我说:“你和云妮,既然已经在一起了,又何必再向我解释,完全没有必要。只是当初,你们不该背着我偷偷在一起,让我完全地怀疑自己,受够了这背叛。”

  他呆立站着不动。

  想到了什么,我问:“云妮怎么样了?”

  “还在晕迷,”他犹豫着说:“医生也说不准她什么时候能醒。”

  内心冷笑,她现在正在由利国做皇后呢,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可保证不了她回来时还仍爱着你。

  临走前,他突然说道:“你摔下车的时候,是碰着什么东西了吗?医生说你的胸口好像被什么利器刺穿了,幸好抢救及时。”

  想起了被巴尔诺刺穿的那一刹那,我的心沉了下来。看见我的神色不对,袁辉没有再说下去,告辞离开。

  半个月后,我终于可以下床走动了。在护士的搀扶下,来到云妮的病床前。

  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双眼紧闭,身体一动不动,白色的床被小心地盖在她的身上。

  仪器上的曲线一高一矮地晃动着,另一台机器还不断地发出滴滴的声音,显示着她仍有的生命迹象。

  这次车祸,袁辉受伤最轻,云妮最重,我中间。

  对此,一直照顾我的护士说道,“但你却是最后才被人找到的,”她说:“说也奇怪,送你过来的巡警们说,车祸现场就在那里,但却也怎么也找不到你,找了一天才找到,而且体重出奇地轻,简直就不像一个人应有的体重。”

  我哑然失笑,小护士说话真是毫无遮拦了,她依旧喋喋不休道:“本来,抢救了一阵子,虽然晕迷不醒,可是伤势有所好转,但就在一个月前,医生们突然发现了一个从前未曾见过的伤口在你的胸口,就像是被什么利器刺穿的,事隔一个月才发现,简直是前所未闻,医生们都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病例,幸而还是抢救过来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