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乡村生活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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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我努力吧头上的辫子梳得又光滑又整齐,还特意用温水把脸洗得干干净净的。往水盆里瞧了瞧,里面依然是个稚气未脱的丫头片子,心中不有些郁闷,也许是这里的条件太差,这具身体严重营养不良,一年了,十四岁的我并没有长大多少。想起苏培同惑人的声音,清澈的眼神,迷人的微笑,我猛地揪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我这是在干什么呢!倒了污水,我赌气的推了一个时辰的磨。

  第二天下地,一群姑娘婆子正坐在田间地头上嘁嘁喳喳,见我来了,忙作鸟兽散。我摇摇头,这不是摆明了在说我嘛。当中有几个长我几岁的快嘴忍不住讽刺道:“呦,咱还真看不出来这子还有这么大的胆量,青天白日的就敢在路上拉男人,怕是在家里呆不住了吧。”

  我听得这话说的是忒刺耳不堪,便回嘴道:“千万别这么说,说起拉男人这当子事儿哪儿比得上您哪!瞧年纪也不小了,怕是早过了说亲的年龄了吧?不知明里暗里的向哪家的爷们提了多少次婚,暗送了多少次秋波啊?我要是您啊,羞都羞死了……也别气,您想您这喝海水长大的人,自然是闲得慌管的宽,不过这嘴巴一长,没人来要也是正常啊。”一顿的抢白把那几个碎嘴的说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估计谁也没有想到平时不爱说话的李说起话来也是这么不饶人的,怕是暗地里咬碎了一口的银牙。

  人都说,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人都说,百忍成金忍是一门人生哲学。就因为我抢白了那些个姑娘婆子,我追苏培同的事被传得沸沸扬扬。村子里爱慕苏培同的姑娘是不少,但都仅限于嘘个寒问个暖的,从不曾惹出个什么风波来,只有我,那天只不过是看不过眼提点了一下他被些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瞧见了,就要被传得没脸见人了。就算在我那个年代,孩子追男孩子也不是什么特别光明正大特别光彩的事情,更何况是现在……若不是苏培同人缘好,在村里是个人见人爱的小伙子,恐怕我俩早就被逼着浸猪笼了……

  爹头一次发这么大的脾气:“人都说我老李是个实在人,可我怎么养出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咱这一家虽穷,可也穷得清白的很!一个大姑娘家,不在家好好做活,跑到街上……真是不知羞耻、败坏门风……”说着说着竟把手里的烟锅子扔了出去,“啪”的打在了墙上,又摔在了地上。

  我本来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流言蜚语在我眼中不过是过眼云烟,左耳朵进饵朵出。可是,爹的那句“不知羞耻”让我一下子红了眼睛。他不理解我就算了,可他不该用这四个字来形容我,形容他的儿!这是一种切切实实的侮辱。

  这一,我没有睡。泪水流进嘴里,我将全部的力气都在了推磨上,像头驴子一样不知疲惫,推了整整的一。天亮了,娘看到我这个样子,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儿啊,别怪你爹,谁让你是咱们老李家的孩子呢!”

  我悲从中来:“难道连您也不信我?”

  娘只是说:“你姑娘家的还不知道,这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你爹又是个要脸面的,不管怎么样,咱都要清清白白。”

  我低了头,不做声。

  再下地,那些个碎嘴婆子也不在避讳了,当着我的面开始说长道短,集讽刺挖苦、添油加醋、无中生有之能事。还有些村子里平日不正经、名声较坏的汉子过来说些个言语污秽的话。我的拳头松了又紧,眼泪在眼眶里打了个转,生生咽了回去。

  蓦地,所有的议论、嘲笑、辱骂的嘈杂声停了下来,可我已经装聋作哑太久,久的不能让混沌的大脑去思考。直到一碗水递到我眼前。我停下来,直起腰,顺便用手捶了捶。看看眼前端着水,一身清衣,清瘦而白皙的男子,嘴角还带着一丝一贯的微笑,视线又回到他白皙的手上,闭了闭眼,叹了口气,接过了水,才觉得口中干渴,嘴中却嘟囔道:“何必呢?”何必与我一起蹚这浑水?

  却听眼前人道:“既是如此,何不索将罪名坐实?”

  我仰头将碗中的水一饮而尽,用袖子粗鲁的擦了下嘴,将碗递还给他:“你倒洒脱。莫不是想知道处处制约咱们的它究竟是个何许人物?”

  他粲然一笑:“说不想知道,是假的。但只要威胁到你,我就不问。只怕这也是忌。”

  我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你倒是聪明。”

  “只不过我也能猜出个一两分。”

  “给你留个谜题也不错。”我弯下腰继续拔草,知道周围的人又有了新话题了。

  在家门前,我碰到了磨磨蹭蹭不肯进家的弟弟。

  他打架了,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手肘和膝盖也擦破了皮。这是我第一次见他打架。虽说弟弟平时也顽皮了些,却绝对不会打架。我问他原因,他只是噘着小嘴倔强的不肯说。好吧,回到家少不得一通数落。果然,见此情形,连爹也动了怒,扬手就要去打,还好被娘眼疾手快的拦了下来。

  我蹙了眉,心中不快,找来了经常和弟弟在一起玩的二丫。二丫见了我,显然是知道了我的来意,忸怩着不肯说。终于,在我的威逼利之下,二丫磕磕巴巴的讲了事情的经过。

  我努力深吸了几口气,胸中翻滚的怒气依然让五脏疼的厉害。弟弟的打架,确是为我,为我这个平时不怎么把他放在心上的。

  吴老头请媒人来我家求亲,几乎成了村子里惊天动地的大事。明明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怕是村里人嫌这嚼舌头的话题去的太快了吧。

  我无不悲哀的想,苏培同若是信我,认准了我是他的同类,他不娶我,娶谁?只是不知道有多少姑娘回家撕了帕子,绞了荷包,月里对空怅然。

  爹估计一时也没缓过神来,没想到从来高傲的吴老头竟然会亲自带了没人来求亲,便就答应了下来,最后只说姑娘还小,先定亲,过几年再行婚嫁。里听到爹自言自语:“没想到这个丫头,选了人就一定要得到。有这等心,是个男娃就好了。”我暗自窃笑,这一切都是顺其自然啊。

  这一场留言蜚语就这样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落下了帷幕,我脑子里依然不清醒,有些事,不想去想,也不敢去想。脑子糊涂些好,省得在深人静之时,落得伤悲秋。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