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乡村生活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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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的我从未怀疑过自己的眼睛,对我来说,眼睛不仅是心灵的窗户,更是传递未来信息的桥梁。通过别人的眼睛,我可以看到他未来有关的种种,那是近似于一种生物电的影像传递。可是,在这个频频出怪事的小村子,我不对自己的眼睛怀疑起来。

  苏培同的未来是光怪陆离的,弟弟的未来是神秘的暗漩涡,村子里还有几个人的未来与弟弟相去不远,都是那种令人不安的漩涡。我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在这个古老的年代,有太多太多我所不知道的东西了。

  比如说不久前的那个傍晚,太阳还没有完全的落下,院子里还是亮堂堂的,我将灶里的火烧得旺旺的,准备晚上的稀粥。揭开水缸的盖子,一瓢舀下去,掬起一瓢甘甜的清水,正转身,却看见缸与墙角的空隙间有一道黑影迅速的窜了出去,发出“簌簌”的声响。老鼠!我心里想着,却又马上反应过来:哪里会有这么大的老鼠!这缸黑乎乎的,少说也有半人多高,一只小老鼠窜过怎么还能瞧着影!

  我想都没想,脚紧跟着那道影跨出了厨房,那影子的速度飞快,一时间站在院子里的我都没能看清楚那究竟是个什么动物!直到那影子飞到被关着的门前。我家的门虽然是木门,却也合的严实得很,只在下方留了大概一指的空隙。那影子停在门前,我立时看清了它的真面目!

  它不是动物,这是我的第一反应。似有形又若无形,而且是我们日常生活中最长见到的——水,活着的水。我目瞪口呆的立在那里,更不敢上前,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一点一点的仅余的门缝中挤了出去!我不停的问自己,是错觉吗?是幻觉吧!可是时间在恐惧的时刻过的是那么的慢,慢到连我自己都不能欺骗自己: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夕阳的余晖把院子里的一切都染红了,包括那滩活着的水!波光粼粼,诡异的。忽然,一股寒意从脚底冒出,当那滩水将要完全的挤出门去的时候,我竟有了一种感觉:它回头看了看我!

  许久之后,当院子里再也没有一丝光亮的时候,我才啊呀一声跌坐在了地上,手中的瓢早已被扔在了一边,水撒了一地,手脚冰凉。

  这件事,我对谁也没有说起过。我只是在不停的安慰自己,催眠自己:那绝对是幻觉!可不论怎样都挡不住心底那个淡淡的声音:那是真的。

  真正让我不相信自己眼睛的是死的莫名其妙的墩子。

  墩子是村里有名的捣蛋鬼。玩弹弓,掏鸟窝,带着一帮孩子打仗,躲在小路上随时跳出来吓唬路人,可就仗着人小、聪明,谁也不和小孩子较真。调皮不是什么坏事。不是有句老话说的好吗:男娃小时越调皮,长大了就越有出息。但是,调皮的墩子有时候还做些“狼来了”的事儿来。孩子年纪小,爱玩,不是个毛病,可当个爱撒谎,整天喊“狼来了”的孩子就太招人烦了。偏偏墩子喊的还不是什么狼来了,而是某某某死了。

  那天,墩子闯进我家,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二话不说拉了我就走。我纳罕着,自是不肯跟他走,再说我手上的活还没做完,怎能陪他瞎闹腾,于是我站定了,反而把他拉了回来。

  “瞧你着急忙活的,这是要干啥?”我问道。

  娘听到了动静,也从屋里走了出来,见是墩子,便问道:“你这小子咋回来了,我家盛呢?”

  墩子脸青青的,看了娘一眼,又看了看我,眼泪哗的流了下来:“,俺盛弟弟死在草垛里啦!”

  “啥?!”娘闻此晴天霹雳,一个支撑不住昏了过去。我忙甩开墩子,冲上去将她扶到屋里躺下。这时,我也想到墩子以前是有前科的,专门用这个唬人玩,前些天还说吴老头死了,二丫死了,结果人家不是还好好的吗?思及此,我瞪了眼墩子:“这种事可不能玩笑!若你大姨有个三长两短,小心我揭了你的皮!”

  墩子却也急了,眼泪也流的急了,他跺着脚喘着粗气:“,你就,信我一回,是真的!”

  瞧见他那样,我心里也没了底,拉了他急急的出了门。可还没到村头,就见我弟弟李盛一蹦一跳的往这个方向跑来。我立时停下了步子。墩子似乎呆了,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些什么。

  也就在这时,弟弟看到了我,一声清脆而响亮的“”之后,一个小小的身影扑到了我身上,咯咯的笑了起来。这一声“”让我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落了地。只见弟弟转过头来对已经呆住了的墩子露出了个大大的笑脸:“墩子哥,咋样,我装的还像不?”我一听,气不打一处来,巴掌照着他的小屁股就招呼过去。而墩子已经完全的呆在那里,嘴里还断断续续的蹦出几句:“没气了……脸青了……身上硬邦邦的……”

  小孩子的玩笑。我失了耐心,不管一旁的墩子,喊了弟弟就往家走。回到家,少不得又要向娘解释一翻了。不过,从此以后就很少见到墩子了。听说,他病了。再后来,就不行了。

  听说墩子走的时候很痛苦,连孙赤脚都没有办法。他一会儿说自己在水里快要淹死了,要人来救他,一会儿又说自己在火里,疼死他了。听说血从他的眼睛、耳朵、鼻子、嘴巴里一齐冒出,怎么也止不住……

  听到墩子的死讯,我怎么也不相信,直到我看到墩子的爹娘在哀哀痛哭,村子里满地的纸钱和后山河边上的小坟丘。不对,墩子的未来不是这样的,他会入行伍,然后当个半大不小的,接了自己的老子娘进城享福……

  我第一次怀疑了自己的眼睛。除了那个言灵苏培同,我真的没再见过能改变未来的人。但我不怀疑苏培同,不是因为他眼中盈满的善良,而是因为那份孤独,以前的我被它整整缠了二十年。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