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青楼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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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君忙让洛老爷进宫,央了太医来给江月馨诊脉。

  还是那位常太医,诊了脉后,眉头就皱起来了。洛老爷见情势不由得担心起来:“我儿媳的病势如何?”

  “洛兄,大少奶奶在出阁前,在下是替她诊过脉的。从那时的脉相看,大少奶奶的身子是有根基的。今日这一脉……怎么好象不是一个人了?”

  “怎么讲?”

  “若按上次的脉相看,大少奶奶是个乐观豁达的人,什么事都看得开,所以一般的邪气歪风是伤不了她的。可是今日这一脉……大少奶奶的病症,可是咽喉肿痛,言语困难,两胁胀痛,气闷不已,不思饮食?”

  “对,她自己是这样说的。”

  “大少奶奶肝火旺盛,思虑过度,肝气郁结,导致血淤,肝经不畅,肝气又横逆犯脾。这是肝脾不和之症啊。”

  “要紧吗?”洛老爷紧张地问。

  “病倒是可以治,只是在下不明白,怎么好好的一个人,几个月不见,身体就差成这样了呢?”

  洛尚天火“噌”地就上来了。他强忍着送了太医出门,回到前堂,耳边一直响着常太医那句话:“怎么好好的一个人,几个月不见,身体就差成这样了?”

  蕴琳我对不起你呀,你养了多好的的一个儿,进了我家,让那浑小子气成这样了。我没保护好你的儿,我以后如何有脸面见你?

  洛尚天越想越气,在堂内暴走几圈,突然拿起一个砚台,“哐啷”一声砸在了地上。旁边的小厮吓得立马跪在地上。

  “去把洛祺给我找来!”小厮抖抖地应了,赶紧跑出去了。

  洛祺是容家护院家丁的教头,听来人说老爷怒了,赶紧来到前堂。

  “你带二十人,去那万翠楼,把那个小妖精连人带屋砸了!!把那个孽畜给我绑回来!”

  洛祺心说老爷你气糊涂了吧?别说带二十人了,就是带二百人,我们这些人也抓不住大少爷呀。他没敢明说,但还是犹疑了下:“老爷,这……”

  洛老爷似乎意识到了:“去把游公子给我找来!”

  游公子,便是前面说的那个游在龙。洛毓飞大婚后,因为他有事在京城要办,就一直借住在洛家。

  一会儿功夫,游在龙一袭青衣,腰挎宝剑,谪仙降世般出现在洛老爷面前。

  “在龙,你跟洛祺去,务必把那个孽畜给我带回来。”

  游在龙心说好嘛,我堂堂游云山庄庄主,来这里给你抓儿子玩。但他也只是想想,见洛老爷气得须发抖动,也只能应了下来:“侄儿遵命。”

  游在龙待洛祺点了人,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奔万翠楼去了。

  此时此刻,万翠楼海棠阁内正一派笑语欢声。洛毓飞和他的一众损友,马良栋、许世充、司马进、丁宏鸣,正在吃酒谈天。小红在旁边伺候着,乔灵儿坐在洛毓飞身旁笑意盈盈地陪着。

  门边站了两个小厮,黑着脸,分别是洛祥和洛禄。他俩儿很看不上乔灵儿,不光他俩儿,洛府很多人都说大少爷是鬼迷了心窍。自从江月馨进容府,几个月下来,下人们都觉得大少奶奶人很好,长得好看,子纯厚,爱说爱笑,还孝顺体贴。这样的媳儿不要,天天跑青楼跟个清倌鬼混,不是鬼迷了心窍是什么?当然他们当下人的也只能腹诽一下,主子要来,他们还得跟着。只不过见乔灵儿那样撒娇耍媚,还是看不过。

  桌上的众人喝得正欢,洛毓飞刚才那一轮划拳,输给了马良栋,被罚讲个笑话,如果说不笑大家,罚酒三杯。

  洛毓飞苦苦的思量,能讲的笑话都讲完了,实在想不起来。

  他一抬头,就看到了洛祥,起身拉过洛祥:“就让洛祥替我讲一个,大家要是不笑,我认罚。”

  主子吩咐,洛祥没办法,他想起了听江月馨讲过的一个笑话,就这个了:“有这么一个人,得了痒症,到处求医问药,也不见好,唉哟痒得他呀。。。”正是马三立马老的经典小段子“挠挠”。

  他那边越讲越眉飞舞,一众人侧耳听得津津有味。。。没听过啊。

  “。。。他回到家里,把那药方供在佛前拜了,小心地想捧在手里,心想:这可是一百两银子呢,也不知是什么宝贝秘方。他动手打开那纸包,一看,里边还是一纸包,再打开,里边又是一纸包,他心里话,这可真是祖传秘方,包得够严实的……”

  众人聚精会神。

  “他就这样左一层右一层地,越开越着急,越着急越痒,一直打开七八层,可算见到真章了,最后这个不是纸包,是一小张宣纸折了几折。那人心说,这就是秘方了。他小心地打开宣纸,定睛一瞧,上边写了两个字‘挠挠’!”

  包袱抖出来了。众人先是一愣,等反应过来,全场爆笑。

  马良栋他们笑得都趴到桌子上去了,乔灵儿笑得倒在馨毓飞怀里,小红笑得酒也洒了,碟子也打翻了。洛毓飞一边笑一边指着洛祥:“你…你…”地说不出完整话来。

  唯有洛祥和洛禄两个人,仍是黑着脸没表情。

  等众人收住了笑,马良栋指着他俩儿:“你俩儿怎么不笑呢?”

  洛禄鄙夷地瞧着他们,一副你们没见过世面的表情:“他讲得一点儿也不好笑,我们大少奶奶讲得才有意思呢。”

  马良栋忙问:“你们家少奶奶还会讲笑话?”

  洛祥骄傲了起来:“我们大少奶奶不但会讲笑话,还会讲故事呢,她讲的那些笑话故事,你们恐怕连听都没听过。好听着呢。少奶奶每天晚上陪老太君聊天,都会给老太君讲笑话,逗得老太君和太太直喊肚子疼。因为她讲的故事好听,我们这些下人也爱听,都猫在门边听。后来少奶奶知道了,就跟我们说‘你们这样探头探脑的象什么样子,象耗子油似的。以后只要不当值的,爱听我讲故事就来吧,自个儿带个马扎,安静地坐在堂下面,不许乱哄哄的让老太君烦心’。所以我们每天晚上都有故事听,头天晚上当值的,休了假,就到处打听昨晚少奶奶讲什么了。”

  其实洛祥是受了刚才乔灵儿滚到洛毓飞怀里的刺激,他不管不顾地拼命地要为江月馨讲好话,就是想让洛毓飞知道家里那个比这个好。

  公道自在人心。如果江月馨知道,她也该感动的吧?她只不过让下人们听了几个笑话,这些人就如此维护她。

  “是吗?”许世充慢悠悠地道:“看来洛兄可是娶了个宝贝呢。”

  洛毓飞没言语,但心里动了动。自从被逼成亲后,他心里七个不爽八个不忿的,几乎很少回府,这些事情,他也是头一次听说。

  “不是传言那个江刁钻跋扈吗?怎么让他俩儿说得象天仙尤物一般?”

  “哼!许公子你也说是传言了?也不知哪个烂舌头的瞎传的。”

  洛祥这边说者无心,乔灵儿那边听者可有意。她脸马上就不好看了。可是又不好发作,更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打转,笑吟吟地起来说:“诸位爷酒也喝得差不多了,笑话也听了。接下来,不如让灵儿给你们唱个曲儿吧?”

  众人这才转移了心思,齐说:“好。”

  可是乔灵儿刚把琵琶抱起来,还没等弹,就听楼下一阵吵嚷,声音很大。

  “小红,你去看看。”乔灵儿停了下来,差小红下去看个究竟。

  不一会儿小红急火火地跑了上来,喘着气说:“不好了!!公子!不好了…”

  “你慢慢说!”乔灵儿喝道。

  “楼下…”小红刚说了两个字,门就被打开了。众人一回头,只见游在龙当先,洛祺在侧,后面呼拉拉跟着二十几号人,清一洛家家丁的打扮。

  众人皆怔住了,那位丁公子咂吧了一下嘴,小心地出声:“这…这是什么阵仗?这位仁兄是谁?”他指游在龙。

  洛毓飞见了这阵式,大概能猜出来三四分。他倒没怕,心想自己和游在龙真打起来,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于是他泰然起身介绍道:“这位是我的表兄,游云山庄庄主游在龙。”

  几位一听是游在龙,下巴都要掉了,没想到在这种情境下见到闻名江湖的游云山庄庄主。

  丁公子又咂吧了一下嘴,弱弱地问:“什么事情需要劳动游庄主大驾?”

  游在龙本来在跟洛毓飞比赛盯人,听了这一问,意态悠闲地走到桌边坐了下来,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我今儿可摊上一个好差事,洛祺,把老爷原话说给你们少爷听。”

  洛祺呐呐地不敢说:“这……”

  “怎么?你想违抗老爷的命令?一个字也别落!说给他听!”

  这帽子扣大了,洛祺赶紧说:“老爷说…老爷说‘你带二十个人去,把那小妖精连人带屋砸了,把那个…那个…给我绑回来’。”“孽畜”两个字换成了“那个”。

  游在龙可没客气,“老爷说的,你怕什么?原话就是‘把那个孽畜给我绑回来’!你瞧,我这个差事不错吧?”他问丁公子。

  丁公子又咂吧了一下嘴,这次没出声。

  乔灵儿一听到“把那小妖精连人带屋砸了”,脸刷地就白了。

  洛毓飞脸儿也黑了,这样红口白牙侮辱他的心上人,他怎么能不生气?他额头青筋突突地跳,咬牙道:“太夸张了吧?!表哥要是想打,我奉陪!”

  游在龙还是老神在在的样子:“凡事都有个由头,洛祺,告诉你们爷,老爷为什么这么生气。”

  洛祺心想要命的话我都说了,还怕讲这个吗?“今儿个宫里来了太医,给少奶奶诊病,说少奶奶忧思过虑,肝气郁结,言语困难,不思饮食,恐怕不太好。太医还说他在少奶奶未出阁前替她诊过脉,那时候少奶奶身子好的很,他还说少奶奶是个乐观豁达的人,一般的邪气歪风是伤不了她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区区几个月,人就变成这样了。”

  洛祺这番话是加了感情倾向在里面的,他也是那个拿着马扎去内堂听故事的人,而且他觉得少奶奶对下人总是笑吟吟的,是个好人。所以他在转述事实的基础上,加上了一句“恐怕不太好”。

  洛毓飞听了怔住了,怎么她病得不好吗?

  他想起来那晚他闯入江府,那个盈盈地走向他的兰少,她说:“你以为我愿意嫁给你吗?”

  他想起来成亲那天晚上,她穿的那身荷叶边的鹅黄睡衣。

  他想起来自己带乔灵儿回府那日,是她言语间帮自己遮了过去。

  是啊,自己娶得不开心,可以不回府,可以呼朋唤友喝酒游乐。她嫁得不开心,却只能每天窝在府里,还得强颜欢笑孝敬奶奶和爹娘。

  那样一个神气活现的人,现在也病得不好了,是不是自己真的很过分呢?

  见洛毓飞愣在那里,游在龙站了起来,绕着他转圈:“我还真是小看了你呢,表弟,你本事可不小呢,府里乱得一锅粥,大少奶奶已经卧三天未起了,老爷子到处求医问药,夫人急得直哭,你这个做丈夫做儿子的,居然有心情在这里喝酒!”

  洛毓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闷了半晌,说了一句:“要绑就绑吧,我跟你回去。”

  游在龙答:“你回去就行了,绑就不必了。”抬脚要出门。

  后边洛祺追着问:“游庄主,老爷不是还有吩咐吗?”

  游在龙一敲他脑壳:“老爷子气头上,你们也糊涂吗?砸个青楼虽不算什么,可是损了洛家的名声可就不好了。赶紧跟你家少爷回去吧”

  一众人又呼拉拉地出了万翠楼,向洛府而去。

  自始至终,乔灵儿都惨白着一张脸,愣在那里。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