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让士兵们在敌人面前后退,这种做法无疑是大胆而又极具风险的。因为在大多数情况下,士兵们后退的距离如果不够,就难以达到指挥官的目的;而如果后退的幅度一下子过大,就有可能造成全军的溃散。
在德米特里少将的指挥下,处在阵线后方的教廷军士兵开始全速的往后撤退,他们的目标就是回到身后不远处的山路出口。因为出口的两侧是茂密的山林,如果将军队撤往那里,敌人的骑兵就无法发挥作用。
在后队的士兵撤退的同时,处在阵线最前端的战士依旧拼死抵抗兰诺重装剑士团的进攻。在这种情况下,教廷军狂热信徒的优点再一次得到了体现,虽然明知道死战不退的后果很残酷,但是教廷军最前面的一排士兵脸上连一点害怕的表情都没有。
按照随军神父的说法,在战场上为父神而牺牲的人能够前往天国,享受永生。能有这样的好处,一些最为狂热和盲目的信徒几乎巴不得自己早点死掉才好。
另一方面,兰诺重装剑士团贫弱的攻击力也给教廷的撤退带来了机会。剑士们手中的骑士剑攻击范围不广,他们的移动速度也不够快,身穿轻便装束的教廷军士兵如果真的想跑,兰诺的剑士们还真拿他们没有办法。
就这样,在兰诺的骑兵团抵达战场之前,德米特里少将指挥教廷军顺利的完成了一次后撤。尽管这个举动让教廷军损失了近千名战士,但德米特里认为这是值得的,如果让敌人的骑兵冲破了教廷军的侧面,那么等待这支军队的恐怕是全军覆没的结局。
远远地望见敌人撤退到了山林之中,奥西多少将也挥了挥手,下令停止进攻。刚才的短暂的战斗让第733师损失了两百多名战士,这个数量和留在战场上的敌军尸体比较起来,可以说的少了很多。
从这个角度上来讲,这场战斗是第733师胜了。同时,教廷军之所以要急着突入兰诺境内,就是打算在兰诺的国土之上建立一个据点,然后将后续的军队源源不断地运送过来。否则的话,如果让兰诺军围住了山口的出口,那么教廷军就算有再多人,也很难冲破封锁。
也许是为了避免教廷方面产生忧虑的缘故,在过去的十年中,兰诺一直没有在这处山口建立如同斯索瓦尔山口那样的军事要塞。这块区域内最近的一处军事要冲就是几十公里以外的伯兰顿城。
伯兰顿城并不像古雷拉省的纽斯特尔堡是依山而建,因此这座城市的防护能力十分一般,为了避免城中的平民无辜受到牵连,南方防区司令部的决定就是尽可能的在城外阻挡敌军前进的脚步,这也是第733师作为前锋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现在,德米特里少将率领的教廷军虽然仍旧控制着山路的出口,却无法再往兰诺的境内深入半步。而奥西多少将的第733师一时之间也不敢深入到山林当中和敌人决一胜负,双方便这样陷入了对峙。
按常理来讲,哪一方最先得到增援,哪一方就能够打破这种局面。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父神在开玩笑,从15日的夜晚开始,双方的援军几乎在同一之间内赶到附近。
教廷军方面首先获得了三万人的援军,虽然深邃的夜色和茂密的树林掩盖住了这支大军的身影,但是奥西多少将仍然通过手中的望远镜,隐隐约约的发现了他们。
敌我数量一下子转变成为了4:1,就连一向大胆的奥西多少将也开始考虑是否要让自己的队伍再后撤一些了。
幸好这个态势并没有持续太久,当山林里的教廷军尚在整队,还没来得及发动攻击的时候,奥西多少将的援军也抵达战场。
匆忙中赶来的是第73军的另外两个师,这样一来第73军算是到齐了。虽然满编的一个军只有三万人,但是以兰诺军优秀的武器装备和士兵素质,和四万人的敌军一战也不是没有取胜的把握。
看到了这种情况,山林中原本蠢蠢欲动的教廷军也再次蛰伏了起来。
“接下来该怎样做?”
这是奥西多少将在见到他的上司,第73军指挥官波本中将后所说的第一句话。
“你觉得应该怎样做?”波本中将这样反问道,奥西多在他的眼里一直以胆大果敢著称,所以他也十分善于汲取这位部下的意见。
“我有一个想法。”奥西多显然在这之前就已经考虑了很久,他这样说道:
“敌人的大军全部潜伏在山林之间,不如我们放一把火将林子点燃了。就算烧不死他们,也能够将他们熏出来。”
去年莫高大军入侵的时候,兰诺第九军团就是因为将队伍放置在树林当中,结果被莫高人一把火烧掉了大半。这种经历虽然异常耻辱,但帝方面并没有遮遮掩掩,反而将那次战役作为经典的案例广而告之,勒令所有的将官参考学习。
所以这个时候奥西多少将脑中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效仿莫高人,用大火烧死敌人。
“想法很不错,”波本中将点了点头,不过他脸上却一丝赞许的表情也没有,“但是你有没有想到后果?”
“后果?”奥西多少将有些不解。
“那座山林……”波本中将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右手,指着前方那座巍峨的山脉说道:
“据我所知,附近的一些村镇的居民都靠着那座山林生活。林中的野生动物不仅可以食用,它们的皮毛也会被加工成昂贵的商品销往国内。在战前,还有成千上万的伐木工在林中劳作,养家糊口。如果我们一把火将山林烧了,让那些人怎么办?”
的确,目前的状况和去年的斯索瓦尔河畔有很大的不同。一方面,当时的莫高人作为侵略者,对于烧毁敌人境内的一座森林根本就不会感到心痛;另一方面,眼前这座山林连绵数十公里,面积远比斯索瓦尔河畔的那座小森林要大的多,如果火势失去控制,那么大火将会给兰诺带来无法估量的损失。
“那我们应该怎样做?”奥西多少将问道,他虽然善战,但毕竟还只是一个少将师长,无法考虑到更深层面的问题。
“等!”波本中将回答道,“根据情报,教廷队的主力在十万人左右,而我们第七军团,和四军团加起来有16万人。我军数量上的优势十分明显,所以军部的高层都认为,敌人的这次进攻目的并不是为了夺取我们的领土,而是做出一种威胁的姿态。”
“威胁?”奥西多少将仍旧有些不明白。
“这个……”波本中将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好,毕竟军团高层的命令就是让自己看好眼前这支教廷军,如果敌人不主动攻击,他们也不必再挑起战事。
目前以教廷为首的几个国家,从四个方向对兰诺帝国展开了攻势,声势极为浩大。然而从敌人的角度上来讲,这四个方向似乎都没有什么胜算。
西线的卢法王在抵达两国边境之后,便不再往前半步,只是隔着国境线对兰诺军进行挑衅而已。
东北部的莱恩河战区里,虽然瑞沙帝主力曾经几次进犯兰诺军的实际控制区域,但每每在兰诺军反应过来的时候,瑞沙人就立刻退却了,他们仿佛根本就没有全面开战的打算。
而北面的加尔曼王国虽然也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但对方更多的时候也只是派出大使,在帝都法雷向女皇陛下抗议而已,此时北方边境连一个穿着加尔曼王装的士兵都看不到。
斯索瓦尔山口更加平静,沙皇亲帅的瑞沙近卫军除了修筑营地和简易要塞,就没有了其他的动作,根本没有人靠近山口一公里的范围之内。
似乎所有跟在教廷身后摇旗呐喊的国家都抱着同样一个心思,那就是如果教廷方面没有实际的行动,或者无法对兰诺取得一场大胜,那么其他国家便不会和兰诺彻底撕破脸皮。就算是已经和兰诺打过一场的瑞沙,在形势不明的情况下也不肯贸然出手
毕竟第一次反兰诺同盟的结局大家都记忆犹新,如今虽然兰诺里斯大帝已经死了,但谁也不敢肯定他的女儿不会和他一样疯狂。
“接下来该怎样做?”
教廷军的营地里,德米特里少将这样对总指挥官格朗克公爵问道。
老公爵并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轻轻抚了抚自己嘴唇上的胡须,然后凝视着面前的地图沉默不语。
在这面地图之上,正中的一块用蓝色填充的区域便是兰诺帝国,德米特里少将可以清楚的看到,这块蓝域四周围都被标上了一个明黄色的箭头。
每一只箭头都代表着一支攻向兰诺帝国的军队。
理论上来讲,如果一个国家在同一时间内被周围所有国家围攻,那么它也就离覆灭不远了,但是这个常理显然不能够用在兰诺帝国的身上。想当年,兰诺刚刚建国后的几年里,形势比如今更加凶险,但是这个国家不仅没有灭亡,反而越发的强大。
“接下来该怎样做?”
格朗克公爵沉声说道,然而他并不是在自言自语,而是真的在像某人询问。
教廷方面虽然任命格朗克公爵为军队总指挥官,但他们显然不放心将自己国家的所有军队都托付给一个流亡的兰诺人,所以格朗克公爵的每一道命令,都必须经过教廷派来随军专员审核同意之后,才能顺利发布。
而这个随军专员,便是当初提议革除兰诺女皇教籍,又说服格朗克公爵出山的枢机主教德?格伦斯阁下。
不知道格伦斯枢机主教以那副肥胖而且沉重的身躯,究竟是怎样长途跋涉来到前线的。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军旅生涯,格伦斯的身材并没有因为运动而苗条起来,反而越发显得臃肿了。
此刻,格伦斯枢机主教正一脸惨白地躺在自己专属的行军床上,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过了好一会儿,枢机主教才抬起头来,望着格朗克公爵说道:
“阁下刚才在向我提问吗?”
公爵无言的点了点头。
格伦斯将两只白胖的小手往外一摊,道:
“父神在上,您是军队指挥官,我在这里,只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您想要做什么,还需要来问我吗?”
“阁下真的对目前的态势没有任何建议?”格朗克公爵皱了皱眉头。
“呃……”格伦斯枢机主教苍白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红晕,他虽然是以监军的身份来到这里,但老实说,他对于行军打仗完全是一窍不通。
“我还以为……”格朗克公爵面露难色,“教皇陛下让阁下跟着我,是另有深意。”
“深意?”格伦斯有些不解的问道,“什么深意?陛下除了让我跟着你,没有提过任何事情!”
格伦斯的任务就是监视格朗克公爵的一举一动,这是双方都心知肚明的,格伦斯也没有必要说出来。
“这下可就难办了……”格朗克公爵面露难色,似乎遇到了无法解决的问题。
“怎么?”格伦斯枢机主教挣扎着从行军床上爬了起来,低声问道。
“阁下……您应该知道,我们教廷军上下加起来,只有11万人。”
枢机主教点了点头,这样的事实他还是清楚的。
“而挡在我们面前的兰诺军,除了正前方的这三万人之外,至少还有一个军团正在从伯兰顿城赶过来……也就是说,敌人不仅是采取守势,而且人数也远比我们要多。”
“历史上……不是有很多以少胜多的战例吗?”格伦斯打了个冷战,有些不自信的问道。
“呵呵……”老公爵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以少胜多的例子虽然多,但和历史上全部的战事比起来,无疑是沧海一栗。人们会记住这些以少胜多的战例,只不过是因为它们比较特殊罢了。在战场上,绝大多数战斗的结果都是兵力较强一方胜出。”
“您是说……我军此行,没有多少胜算?”格伦斯枢机主教总算听明白了格朗克公爵的话。
“以我对兰诺军的了解,一成胜算也没有。”格朗克公爵如实的回答道。
听到这个问答,格伦斯枢机主教揪了揪自己的头发,有些焦急的说道:
“怎么会这样?当初我之所以请你来当指挥官,就是因为你能够找出兰诺军的弱点,可以轻易的击溃他们!”
“一个人的力量,怎么可能弥补整体的不足?”格朗克公爵正色说道,“更何况,自从我叛出兰诺之后,女皇对帝做出了很多改变。今天德米特里少将就是因为没有算到这些变化,才会吃亏。”
听到老公爵这样说,德米特里少将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了。
“以我对教皇陛下的了解,他将国内的军队全部派往兰诺,不可能只是为了打一场没有胜算的战争。”
格朗克公爵皱着眉头,继续观察面前的地图,似乎是想要看出一丝玄机来。
“您对陛下的了解?”格伦斯枢机主教惊道,“您见过陛下?”
要知道,格朗克公爵一家在逃到教廷国之后,便立刻被软禁了起来,至今与他们见面的身份最高的教廷成员,也只是格伦斯本人而已。
“那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格朗克公爵笑道,“阁下应该记得,教皇陛下曾经亲自前往兰诺,为陛下加冕。”
格朗克口中的后一个“陛下”,自然指的是兰诺里斯大帝。
那段历史可以说是教廷成立以来的最大污点,所以格伦斯枢机主教一时之间竟将其忽略了。
教皇既然曾经到过兰诺,自然也一定见过那时便已经成为兰诺里斯大帝左膀右臂的格朗克公爵。
也正因为如此,作为曾经与教廷为敌的人,格朗克公爵十分清楚,目前教皇虽然年事已高,但他也绝对不会像格伦斯枢机主教口中所说的那样,变成了一个成天打瞌睡的无用老头。
将举国的兵力投入到兰诺边境,这是何等的气概!教皇既然做出了这么大的手笔,如果不是得了老年痴呆,那么就是有其他的目的。
而且这个目的,肯定不仅仅只是想要威胁兰诺那样简单。
所谓姜还是老的辣,格朗克公爵虽然一时还猜不到教皇心中的想法,但他也预感到,那个老人肯定还留有狠辣的后手。
“只要没有出现变局,我军就停留在边境,不必主动攻击敌人。”
格朗克公爵这样对德米特里少将说道,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所谓的“变局”,究竟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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