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一声轻不可闻的脆响,一片金黄的叶子自枝头悠悠飘落,轻盈地转了几圈划过善阳的眼前。
子慵懒地斜靠在窗棱上,静静地望着这一片树叶的凋落,看似眼睛始终注视着树叶,而眼中却没有神采,仿佛心思已经飘远。
正望着,身后传来衣衫簌簌的声响,那般毫不掩饰,无所顾忌的声音。善阳微微蹙眉,却没有任何动作,仍旧是懒懒地倚在窗棂,就算她不用抬眼起身也知道。能这样堂皇自如地出入她房间的人,除了离雪歌外还有谁能如此?
“水泠澈……”雪歌悠悠地开口。
善阳瞳孔微微一紧,仍以原先的姿势坐着。
“若是他死了,你会伤心吗?”雪歌一动不动在身后静静注视着子的反应。
话音刚落,原本轻扶着窗棂的双手猛地一掐。
“嘶————”仅在短短的一瞬间,她的指尖已经深深嵌入窗棂,一股青烟那里徐徐升起。子的表情无一丝波澜,眼睛深邃似海地望着窗外,久久无声。
她现在应该已经习惯了吧?
————没有人再和你一起走了————
血……妖……
她能带给别人的只有灾难与血腥,所有她尊敬的,爱的人都因为她消失了……她的双手已经沾满了无数的血债与罪恶……
————这条路,你要一个人走————
走到了这一步,她已经……不能回头也无法回头了,她……已经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
雪歌一瞬不瞬地望着子的背影,宽大的血衣衫将她的体形衬的更加娇小与单薄。金的阳光明明是那样温暖地洒在她身上,给人的感觉却是带着那样的一种寂寥与孤单。被尘封住的心,仿佛无论多么灿烂热烈的阳光也无法将它温暖。
静静地望着望着,漂亮的琥珀的瞳孔渐渐深暗下去。
“若我呢?”温润地声音蓦地自身后响起,“若是我死了,你会伤心吗?”低沉悲伤,悠悠似叹息一般。
淡淡的声线像羽毛似的轻盈,似真似幻,缥缈地仿佛让人抓不住摸不着。子微怔,呼吸一紧,心藏仿佛蓦地短暂的停止了跳动,全身在一瞬间竟僵硬起来,慢慢地回头望去,对上的却是雪歌始终如一的盈盈笑颜。
沐在阳光下的双眸,闪烁着璀璨的光芒。挂在脸上的笑意,那样的温暖,让人忍不住想要去靠近。
此时的雪歌带着诡计得逞的得意,调皮地对善阳眨眨眼,“看吧,我就知道,阳儿果然还是很关心雪儿的嘛!阳儿才舍不得雪儿呢!”
看着雪歌笑嘻嘻的模样,善阳忍不住在心底自嘲起来,离雪歌,这样的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死?这样的玩笑自己居然也能信?呵……
可是,当雪歌的名字与死联系在一起时,竟让她有着那般莫名其妙的慌乱,那般的无所适从,那般的不知所措。为什么,离雪歌总是能够这样轻易就可以影响她的情绪……正因为如此,她才不想与雪歌接近。
因为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她,不想被影响。
“不会。”善阳果断地重新将头转向窗外,淡淡地回道,心的悸动仍旧没有平息,隐隐带着些未消的怒气。
“呵,那样的话,雪儿可是要伤心了!雪儿怎舍得能留阳儿一人在这呢?”雪歌戏谑地看着善阳,不依不饶地在她身后说道。
直到确定善阳看不到他的眼眸时,目光中的戏谑渐渐地消失了,一股绵长的忧伤慢慢在眉心处升起。他久久凝视着善阳的背影,声音淡的只有自己才能听到。
“阳儿,若你果真能如此,那我也就放心了。”
*
“风,善,阳!你给我出来!出来!”一声凄厉的吼声贯彻整个血教。
呼啦啦,一只乌鸦自光秃秃的树枝略起,黑的羽毛在空中飘摇。窗棂上的红衣子轻轻挑眉,抬眼淡淡望向此刻乌云密布的天空,全无刚刚的温暖与灿烂,这样的转变仿佛只是在一瞬间就发生了。
来了么?呵,该来的终究是会来的,这样也好,可以加快她完结这一切的进程。她真的是已经对这样的天空,厌恶至极了。
“左岚。”
“属下在。”蓝衣男子恭敬地自门后踱出。
“让她进大厅。”善阳仍旧目不转睛地望着刚刚落叶的树枝。“我一会儿会去好好,招待她的。”天已微凉,树枝上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
“叶子凋零鸟散尽,这一切,都快过去了吧。”子出神地望着枝头,喃喃地念道。
“风善阳!你为什么不出来?你出来呀!出来!”木满衣疯狂地奔到大厅,环绕四周高声叫嚣道,衣摆满是灰烬,白皙的双手乌黑,发丝因奔跑而散乱于肩,样子狼狈之极。身后一个白衣男子也快步进入大厅,儒雅清秀的脸略显苍白虚弱,好像大病初愈一般。眉目间布满了焦急之。
风语阑的步伐一点,一点地停住了,他怔怔地伫立于大厅中,慢慢地环视着周围的环境。血而鲜的红与阴暗幽森的黑构成了整个大厅。
红的迫人,黑的压抑。像是一条无形的锁链紧紧扼住了风语阑的脖颈,让他呼吸困难,让他的心不住地打颤。这样孤单,凄冷,怨愤,蓬勃的烈焰与无助的绝望……就是善阳现在的感觉吗?
那双弯成月牙一般的黑亮璀璨的笑眼与横眉冷对残酷无情的血双眸在他的眼前来回交替着,幻化着,慢慢融合着————
“今天的客人还真是不少呢!”一抹阴柔的讽刺带着一股沁凉的轻风自身后略起,血长袖像是一双红的翅膀。
轻巧似风一般落于他们身前,长长如墨的发丝直直地垂落于地面。
风语阑怔忡地立着,呆呆地望着子的背影。
善阳…………
一股无名之风蓦地从地面升起,黑亮的发丝霎那飞扬,子轻盈地回身,脚尖点地,御风向后飞身退去,稳稳落座,挑眉轻笑,玩味地看着眼前的人。
“风公子真是稀客呀。”话音落毕,一顿,她眼波流转,“哦?”目光落于身旁的绿裙子身上,“木姑娘也来了。”
脸上虽然是笑的,目光却是冷的,在血瞳的映衬下更是流露出一股凌厉而逼人的杀气。
“不知道今日二位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风善阳,你毁我木玉门,害我爹娘,残害武林同门,滥杀无辜,你说我来干什么?”木满衣面无表情地说,冷淡的样子全无刚刚的激动。
她知道,风善阳要的就是愤怒,就是怨火!她要压抑,风善阳想要的她绝不会让她得到!她清楚的明白,以她的实力绝对不会伤风善阳分毫,可是————
木满衣的嘴角轻轻翘起,弯起一丝残忍的笑。
风善阳,我虽然没有能力能够动你分毫,可是你也会有在乎的人,也会心痛,你现在还没到残忍嗜血的地步。这一次,我要你痛得撕心裂肺,我要你恨得寒彻透骨!你想要结束,我却偏偏不会让你结束!
“哦?若是你想要为木玉门雪耻的话,就是不知道木姑娘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善阳定定地望着她。
“至于有没有这个本事,我想你很快就会知道了。不过,在此之前,我想问一个人————绝恨。”
善阳闻言后,目光瞬间骤冷,血双眸的颜深谙起来。
“不知绝恨现在可好?有没有,死?”
善阳身躯微微有些僵硬,看着她的表情,木满衣的笑容更大了。
她深深望进风善阳的双眸,幽暗的眼睛透露着决绝的光芒,“今天我想要告诉你一个秘密,一个绝对会使你大吃一惊的,秘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