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偷吃的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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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翻云滚墨,树摇影摆,凉飕飕,阴恻恻的风不停地穿来梭去。

  一条纤细的人影飞似的闪进位于皇宫北侧的御厨房。

  “死老鼠,今晚,看我不逮着你。”我选了个我能看得到别人,别人却看不到我的位置,窝在阴影里。

  一刻钟过去了....

  半个小时过去了......

  一个小时过去了.......

  两个小时过去了......

  只等得我,浑身冰冷,口吐唾沫,眼冒金星,四肢发胀。

  “难道老鼠知道今天有人要来,所以提前躲起来了?”我暗自瞎猜。

  冰冰凉凉的风也不知从那条缝隙灌了进来,一粒粒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我忍不住用手哈了哈气,跺了跺脚。没想到这一哈一跺,热气过后愈发觉得冷。现在我总算明白了最怕的不是冷,而是温暖过之后再冷。

  我一股子站了起来,选了一个空大的位置,干脆跳了起来,一边还轻声念道:“脚尖脚跟脚尖跳,脚尖脚跟脚尖跳......”

  正在我跳得热火朝天之时,只听门“嗦嗦”响了一下。我一下子被钉在那里,眼睛跟个铜铃似的,死死地瞪着那扇门越开越大,越开越大。

  “吱嘎”地一声,一个人影就这样出现在了我面前。月光像一匹光亮柔滑的绸缎,勾勒出那人修长英挺的身姿。还是一个优良品种。

  随着那个人影越走越近,越走越近,我总算是看清了。一身灰蓝太监服,长得倒是有鼻子有眼,身材也不错,修长坚实,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面如冠玉,额头饱满,长眉入鬓,星目薄唇。可惜早早地就为祖国的计划生育和伟大的可持续发展做出贡献。当然,还是个吃的太监。

  我又一想,这事不对啊。若说这人是专程为吃而来,那也表现地太.....镇定了。若说他不是为吃而来,那来御厨房做啥?莫非是皇帝跟前的红人?不对。我又立马否定,他要是皇帝跟前的绝对轮不到他来这里,随便差个跑腿的不更省事。

  那人看到我微微一愣。我正想他解答我心里的十万个为什么。

  突然帅哥对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朝外看了看,关上了门,闪到了我身边。

  我小心翼翼地挪到他跟前,仰视他:“这位公公。”我友好地拍了拍他宽阔的肩膀:“我娘说了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我们俩现在就像是一根绳子上的两只蚂蚱,就当我今天没看见你在这里吃,你也不要把今天在这里见到我的事说出去;从此以后,咱山高水远,各走各路。”我一口气说完了上面的话,吞了吞口水:“怎么样?”

  “吃?”帅哥看了看我,似乎在消化我的话。

  “呃?”我拉了拉他的衣摆,“难道你不是来祭五脏庙的吗?”

  那他干吗来着。

  “算是吧。”帅哥露出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

  “那你是答应了?”

  “答应什么?”帅哥不解了。

  “就是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

  帅哥漂亮如星辰般的眸子上上下下在我身上打转了一圈,薄唇轻启,嘣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我为什么要答应?”

  “什么!”我大叫:“莫非你想和我生死相随!”

  帅哥一个大步朝我冲了过来,大手猛地捂住我的嘴,瞪着我:“闭嘴!小声点。”

  我直把他当菩萨拜,拼命点头。他一放开我,我大口大口地吸气。

  一脸的哭相,哀求:“这位太监帅哥,奴婢我如似玉的大好年华,你要找死,也不要赖上我呀,以你这副尊容,只要您振臂一呼,愿意殉情的人定是多如过江之卿,密如那牛背上的毛。你就放过我吧。”

  帅哥的眉毛不自觉地抖了抖。他深深地吐纳了一口:“谁说要你死了。”

  啥?我抬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那你是同意我的提议了?”

  他的沉默的目光从我的头顶滑倒脚板,又从脚板滑倒脚底。

  我大怒,双手护胸:“你干嘛!非礼勿视,懂不懂?小心长鸡眼!”鬼!当太监的都这么不老实。

  帅哥看了我的反应,嬉皮笑脸,瞥过眼去:“要殉情也找个结实点的。”

  我忙点头,表示同意.

  他又加了一句“你这身子就像了干瘪四季豆子。”

  这下我火了:“四季豆?四季豆怎么了,四季豆就不是豆了,有大鱼大肉就看不起四季豆了,哼!豌豆,黄豆,鹰嘴豆,哪一样有四季豆强。告诉你,别把四季豆不当豆子!!”虽说是实话,但也可以用婉转的方式。

  随着,我一声声的控诉,某位已经处于凝滞状态。

  我轻轻点了点他的鼻子以下嘴唇以上的中心位置“你没事吧,要不要帮你掐人中。”

  正当我准备狠狠蹂躏下去的时候,他像是突然醒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说,你这么晚在这里干什么?”帅哥脸一冷,眼光沉沉,直勾勾地盯着我瞧,完全没有了刚才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

  咦!怎么扯到这事上了?

  我吓出了一身的冷汗,继而正:“为百姓服务!”

  “为百姓服务!”帅哥笑得地动山摇。抓着我的鹰爪更加用力,我几乎能听到骨头咯吱咯吱的抗议声。

  混蛋,都要被捏成骨质疏松了。

  我另一只手捏紧的拳头‘倏地’崩开,放任心底的火苗四处乱窜,发挥了现代‘忍无可忍,无须再忍’的光荣精神,大吼一声:“笑个屁!!!”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空气仿佛停滞了流动。

  帅哥怔了一会,忽而道:“跳鸭子舞,也算为人民服务?不过选在这里跳舞,你倒是第一人。看来你的爱好还挺特别的。”

  我忍了怒气,耐心解释:“我是来抓老鼠的!抓老鼠!!懂吗?”要不是有一次实在嘴馋,在御厨房糖吃时,刚巧让刘嬷嬷逮了个正着;以后就时不时地让她以此要挟,克扣我的血汗钱。我才不会牺牲睡容觉的时间来干这档子好事。

  帅哥优雅一笑,放开了我。顺手拿了个胖乎乎的馒头,一口咬了下去:“似懂非懂。”

  我低下头,控制双肩抖动的程度,狠狠道:“要不是要洗刷冤屈,就算老鼠把皇宫搬走了也不管老娘的事。哼!搬走了最好,看到皇宫这些人的嘴脸,就知道那个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上梁不正,下梁歪。就让老鼠泛滥,灭了他的皇宫好了。”我恨乌及乌,说得大义凛然,豪气干云。

  “头?”某人不知死活地又问了一句。

  我轻蔑地瞥了他一眼:“就是你们那位山呼万岁的皇帝。皇帝又怎样?CEO还最高打工仔呢!双眼一闭,两腿一蹬,还不是死尸一具。流百世,遗臭万年还得有我们这些被镇压在底层的劳动人民来评断。凭什么,他就吃的,喝辣的。我们就吃草根,啃树皮!这天杀的封建制度。”

  帅哥活像个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一动也不动,愣愣地看着我。估计被我这番大逆不道的话吓崩了。

  骂完了,舒服了,脆弱的小心肝知道抖了,“诶。”我戳了戳他的肩。

  他突然回魂,幽黑的眼眸骤然凛厉,铁掌再次一把揪住我纤细的手臂,“哪里来的野丫头,你好大的胆子,简直反了!!”我被他吼地耳膜‘嗡嗡’响,手臂被他抓得生疼,好不容易摆脱他的桎梏,我一跳三尺远,火气“噌”地窜上来:“反什么反,你又正到哪里去,老娘说的是皇帝,他给你多少钱,皇帝老子还没发话,你叫什么屈!多管闲事多吃屁!!”

  他死死地瞪着我,那架势就像要在我身上瞪出一个大窟窿。

  我恨恨地反瞪他,妄图把他瞪进我身上的窟窿里。

  我们俩,一个怒发冲冠,一个怨气冲天,谁也不让谁!

  这个情况让我想起了一部电影《斗鸡》。

  过了好半天,我眼睛有些酸了,心情也开始平复了,又开始忐忑不安了。

  这里可是皇宫,现在可是古代。生杀大权可全凭皇帝一句话,他要是想杀我,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终于尝到命如蝼蚁的悲哀了。我长叹一口气瞅了瞅身边的人,挣扎了半天,算了,好不吃眼前亏,小声嗫嚅:“你,你不会把我卖了吧?”

  帅哥"哼"地一声,凑近我:“知道怕了?”

  我唯唯诺诺地点头,要多窝囊就有多窝囊。瞧他那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难道我的古代之旅就要就此终结。死了也好,说不定就可以回去过我潇潇洒洒的现代人生活,不用在这里当童工。

  帅哥看我半响不说话,一闪闪到了我身边,巨大的黑影将我整个人都笼罩在里面。

  他蹲了下来,突然问我:“你,为什么这么讨厌皇上?”

  我叹了口气,抬起头,正好看到他近在咫尺的俊脸,外面清亮的月光,隔着乳白的窗户纸,淡淡地洒在他莹润的脸上,投射出一片明明灭灭的柔和阴影,将他的脸部线条勾勒地愈加丰神俊朗。

  我看得呆了,于是乎只听心“咚”的颤了一下。

  “讨厌谈不上,就是看不惯?”我‘咳咳咳’地低咳了一下,还好没被他看出我的尴尬。

  “你见过他?”

  “没有。”

  “那你怎么看不惯他?”帅哥不依不饶。

  我一想,反正不该说的该说的都已经说得差不多了。就道:“就说这眼前的登基吧。不就是屁股坐上一把金灿灿椅子的事吗?干什么非要大张旗鼓,劳命伤财的?顶多就那把椅子是纯金的,金贵了点。说到底屁股还是那个屁股,椅子还是那把椅子,江山还是那个江山。”

  我看到帅哥的脸上多了几条黑线:“肤浅。”

  “肤浅能亏几个钱,比起他大张旗鼓的登基,那可是小巫见大巫,蚂蚁见老鼠。”

  我哼地一声,继续道:“所以说啊,这皇帝生前荣华富贵,死后不得安宁。”我应景地摇了摇头。

  “怎么说?”

  我奇道:“你真笨!都是银子惹得呗。”我引用经典案例:“想当年慈禧老佛爷,那个叫风光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整个中国都匍匐在她石榴裙下。结果呢,还不是愣愣地由被孙殿英毁棺、抛尸,闹得个不得安宁。有句诗怎么说来着,麻将扑克金,输完之后回家,古道西风瘦马,断肠人在天涯。惨啊------!”

  “慈禧?太后?有这个太后吗?”帅哥不解。

  我摆了摆手:“你不认识她。”

  “你倒是知道很多东西。”他不由地多瞧了我两眼。直瞧得我心中有愧,头顶发麻,那还不是上下五千年的恩赐,也只能忽悠忽悠你。我哀叹!

  “看来你说得对。”他低头兀自嘀咕。

  我喜滋滋:“那是!你倒不笨,一点就通,看来咋俩倒是同道中人。”在这束手束脚的旧社会,找个知己真是不容易啊!我心中感叹。

  “可惜,你也是个受封建制度摧残的残败柳。”我惋惜地瞥了瞥他的某个部位。这大好的一个青年才俊,你说何必呢?

  帅哥的脸,又沉了下来。

  我‘哈哈哈’干笑,怕触及他的伤心事,忙转换话题。

  “小丫头,你是哪宫的丫鬟?”帅哥突然问。

  “干啥?威胁利?杀人灭口?毁尸灭迹?”我惊恐地望着他,捧着幼小的心肝。

  帅哥脸上好不容易消失的黑线又开始云集。

  我连忙开口:“寒庭宫。”

  “很好。”帅哥做出起来要走的样子。他是蹲得够久了,要我肯定受不了,想当年军训扎个马步都累得在上诈尸了两天。

  我一惊一喜:“不告御状啦?”

  “皇帝没那么闲,对我也没好处。”

  我点头赞赏:“实在。”

  我又确定了一遍:“不生死相随啦?”

  他寒着一张脸:“有个条件!”

  “什么?”我颤抖着。顺便又加了句:“坑蒙拐骗,奸掳掠。我可不干。”

  帅哥煞是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找你?还不如找死。”

  “那就好。”我松了口气。突然脑子一转弯,他这话什么意思?是说我没脑子?没用?!

  “妈妈咪的!”我低咒一声,随手拿起手边的一样东西往前一甩。

  好一条完的抛物线。

  “啊!”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帅哥如一座小山在我面前轰然倒塌。

  我直愣愣地看着这戏剧的一幕,蓦地,有机械般地看了看行凶的右手。事情的发展出乎了我的意料。我颤抖地朝那个被我随手捞起的凶器看去:俨然是一个沐在月光下的碗大的苹果。

  闯————了!!!

  一个咸鱼翻身,挺起了身子,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