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雪依旧笑靥如花,可手上的力道却丝毫不弱。我紧紧的咬紧嘴唇,即便嘴唇已被咬破,仍然强自微笑,这令旁人看来,更似我俩在亲热聊天。而唯一能瞧出些端倪的青蒹和青葭,此刻正目不斜视的盯着马球场,仿若完全没有察觉身边发生的事情,可两人的眼眸间却似有些闪烁。
说实话,我不知道这若雪本就是个疯子,还是被宫冷鹤逼成了疯子,我亦不知道她究竟是过于愚蠢还是过于自大,她一再这样毫无遮拦的恐吓我,确实会如愿令我害怕,可是,她难道不知道兔子急了亦会咬人?她难道不知道人会被逼到置于死地而后生的!
马球场内,若凡和丰如风等人正兴致高昂的骑马纵横,唯有那宫冷鹤看上去有些意兴阑珊,他只骑着马在场内懒懒跑动,冷眼还时不时的瞟向我与若雪。比赛结束,貌似是丰如风这一队胜利了,他便要求输家若凡在酒楼请客吃饭。
酒楼豪华包厢内,酒菜已然上齐,若凡揽着我的肩笑道:“冷鹤,今日咱们输球可全都赖你!平日里你虽跑动不甚积极,但关键时刻总能出现在关键位置!今日是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要不要宣太医给你瞧瞧?”
宫冷鹤看了看若凡和我,淡然道:“多谢太子关心!冷鹤无事,只是今日差了些兴致罢了!”
丰如风一双眼珠骨溜溜的在我和宫冷鹤之间转悠,突然笑道:“我瞧冷鹤呀,多半是身旁缺了朵解语花呀!若雪,此次到玉泉,你怎就偏偏忘记给冷鹤和青云带回个把美人儿呀?”
若雪娇嗔道:“呵,如风哥哥,你究竟当我是小鸨儿还是皮条客?你果真认为我堂堂一个公主成日没事便只是为你们搜刮美女吗?再说了,冷鹤哥哥和青云哥哥可不似你和哥哥这般好色!”
丰如风赶紧作揖告罪:“哎哟,我的若雪公主,哥哥怎么又说错话了?!”
若凡亦是哈哈大笑道:“若雪,这你便不懂了,我和如风可不是好色,我们是风流--人不风流枉少年嘛!”说罢,若凡又指指宫冷鹤及另一俊朗男子,笑道:“冷鹤与青云那是无趣,他俩呀,尚未识得美人儿的好处!”丰如风闻言亦即附合大笑。
一席饭,聊天的场面完全由若凡、丰如风和若雪掌控,宫冷鹤只是冷颜旁观不语,那被称作“青云”的男子亦不甚插话,我与青蒹、青葭自然更是禁口。我本想听些有关白山政局的话题,却不料三人聊天的内容要么是风花雪月之事,要么便是些没甚营养的官场笑话,我在一旁听得无聊,便干脆埋首于饭菜之间,而待得若凡等人聊得尽兴离席,却已是月上柳梢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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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回到太子别苑的床上,若凡专注的看着我,突然笑道:“心竹,冷鹤确实很喜欢你!”
我看向若凡,猜不出他对我与宫冷鹤之间的事情知晓了几分,只是如实的说出自己的看法:“不可能!”
见我断然否定,若凡诧异的笑问:“为何?”
我实话实说,“我与他说过的话不到十句!”若凡定然知晓我与宫冷鹤认识,他今日既然愿意与我坦诚交谈,我自然没有理由虚应他。
若凡盯向床顶的床幔,轻声道:“那已经比他同很多朝臣说的话多了!呵呵,冷鹤便是这样的性子,若是瞧不上的人,他一句话亦懒得同人讲。”顿一顿,若凡又叹口气道:“其实道理很简单,冷鹤若不喜欢你,若雪便不会将你扔到我这儿!”
这样的说法倒颇令我意外,我脱口问道:“为何?”
若凡侧身看着我,轻声道:“心竹,你可知在白山有不少女子喜欢冷鹤?”我微微挑了挑眉,心想这些人难道都不惧怕宫冷鹤那冻死人的寒冰眼吗?呵,真不知是白山的姑娘特别勇敢,还是白山恰巧流行这一型的酷男!
看着我的表情,若凡摇头笑道:“冷鹤非常优秀,你只是对他不够了解罢了!”顿了顿,若凡又道:“从前曾有女子向冷鹤表达爱意,你知道她们的下场如何?”
我摇摇头,顺口打趣道:“应该被冻死了吧,总不会被杀死呀!”却见若凡果真用手在脖子上一划,我吓了一跳,看着若凡颤声问道:“他真的……”
若凡摇摇头,轻声道:“不是冷鹤,是若雪!”
我点了点头,以若雪的疯狂倒确实有可能干这件事情。见我没有疑惑,若凡又道:“只有一人,留下了性命。”
我略一思索便脱口道,“若兰!”顿上一顿,我不由轻声叹道:“原来,若兰便是因为这个原因被安排到玉泉和亲!”
若凡略有些惊讶的看着我,点头笑道,“你倒是机灵!心竹,你知晓若兰喜欢冷鹤,是她亲口告诉你的?”
我摇了摇头:“她没有直说,但,她的表情太明显了!”
若凡点了点头,低头沉吟一阵,突然对我正色道:“心竹,不瞒你说,我查过你的身份了。你并非出身权贵,确实只是玉泉一个普通的民女--可虽真要说你普通,却又不尽然,你曾是玉泉齐王爷家的丫环,又与玉泉的太子、秦王爷以及名不见经传的悦傲王爷皆交好,而且,冷鹤、秦王爷和悦傲王爷皆曾要求玉泉皇上将你指婚于他们!可就是这样的你,若雪仍旧愿意冒险绑至白山送给我,那便只说明了一件事--冷鹤对你志在必得!”
我不相信宫冷鹤喜欢我,毕竟,我与他几乎不认识,我亦从不认为对不了解的人的喜欢算是真正的喜欢--可是,若要说宫冷鹤对我志在必得,我便没法否认了,事实上,自我与他第一次见面,他便用眼神和行动很明确的表达了这个意思!我皱了皱眉头,下意识避开这个话题,便对若凡问道:“你一开始便知晓我的身份?所以,那晚你才会演戏?”
若凡摇摇头,嘴角浮现了一丝讥讽笑意:“那倒不是,我只是对我的若雪妹妹太过了解了!呵呵,若雪从来便不是一个单纯的人,她千里迢迢从玉泉给我带回美女,定然有所图谋!初时我还以为她又想在别苑里安排内线,可第一眼看到你,我便否定了这个可能,而此后,她越是想证实我与你是否圆房,我便越怀疑她的意图,便越知道不能与你圆房--故而,虽然有些冒险,呵呵,还颇有些辛苦,那晚我仍是坚持与你假洞房!此后,我立即派人调查你的情况,这才知晓你竟然是冷鹤的心上人,而关于你的其他情况,我亦是近几日才陆续知晓……呵呵,不管怎样,幸得我冒险保全你,否则我和冷鹤的仇可就结大了!”
若凡似乎话中有话,我微微一愣,正待问话,便听他又笑道:“心竹,你别着急,找到机会,我定会让你回到冷鹤身边的!”
我心下微恼,对若凡冷冷道:“在你们心里,女人便当真只是件物品,任由你们当作礼物送来送去,以达到自己讨好或利用某人的目的?”
若凡怔了一怔,好一会儿,方才呐呐道:“心竹,你说的没错,我将你送给冷鹤,确是为了讨好他。可是,冷鹤是真喜欢你,你若跟了他,定然比现在跟着我强!哎,你应该能看得出来,我虽然身为白山太子,实际上却处处被人制肘,事实上,若不是我装作花天酒地、不思政事的模样,恐怕早上好几年便已身首异处了!”
若凡所言皆是实情,他的处境容不得他心软,若我是他,亦必定会不遗余力的拉拢宫冷鹤,而以他目前的处境,他待我已算不错--或许正因如此,我对若凡并无太多愤恨的情绪。想着若凡的话,我低头沉思良久,方才抬头道:“太子……”
若凡打断我的话,小心翼翼的笑道:“心竹,你叫我若凡便好!”
我看了看若凡,点头道:“若凡,短期之内,你并不会将我送给宫冷鹤,对吧?”
见若凡点了点头,我继续道:“若你现在便将我送给宫冷鹤,那必然会引起若雪的怀疑,若她有心查实,你所隐藏的实力便极有可能暴露--很明显,在你的部署尚未完成之前,你不会让自己轻易陷入危险之中!所以,一段时间内,我仍然会待在你的身旁!”
若凡的眼里闪着赞许的光芒,他点了点头,示意我继续说下去。我笑了笑,又道:“若凡,我不会天真的要求你现在便取消将我赠人的决定,但既然短期之内咱们必须并肩作战,何不试试合作呢?”
若凡的唇畔浮现一丝兴味的笑容,他支肘对我笑道:“心竹,你应该能看出我对你确有几分喜欢,我亦愿意同你做朋友,若非情势所迫,我亦不愿意将你送人--即便如此,我还是想要问你,你现在孑然一身在白山,能拿什么与我合作?再退一步,即便咱们具备合作的条件,我又如何能够信任你呢?”
我认真的看着若凡,淡淡的笑道:“若凡,你最大的敌人,应该是若雪及其背后的势力吧!呵呵,因为宫冷鹤的缘故,若雪恨我入骨,她对我的恨应该算作情仇吧,而她与你,只是权势之争,那你俩应该算作政敌了!要知道,政敌并非亘古不变的,可情仇就难化解多了--总之,以若雪的性格,即便与你化解了仇,恐怕亦不会消除对我的恨!那你说说,我不站在你这一边,难道还能投靠若雪自取灭亡?!况且,你不用一开始便多么信任我,也不用向我透露多么机密的信息,咱们可以先试着接触接触,你呢,跟我说说你的处境,我呢,看看自己能否帮得上你!若凡,与我合作同你原本的计划并不冲突,你为什么不试试呢?说不定,咱俩的合作还能带来意外的惊喜呢!”
听完我的话,若凡笑了,他专注的看着我,一双大眼再次变得亮亮晶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