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老夫人这次大寿,三子一女极为重视,要大宴宾客。加发会同胡骆住进去帮忙,程峰极是高兴,也没有怀疑胡骆,只当是加发的朋友。原来他苦于买寿礼,想让加发画一幅大的贺寿图,这也不难。梅家上下忙乱,也无人顾得理他,梅方时极早出去买东西,一直没回,也没有看到加发。
再过四天就是二十七,加发白天作画,晚上和胡骆闲荡,程峰居处帮打扫了几遍,也没发现有何异常,带着胡骆去了祠堂,一无所获。按胡骆意思,通知九天教人让历运来过来,好一起参详一下,现在加发也不怕他。二十五日正在作画,胡骆进来,说道:“奇怪了,我发现梅家三个媳妇都有问题,这个家有趣得很。”加发不解,要问,胡骆笑道:“晚上你和我一起看看,带一块黑布,必要时蒙面。”加发笑笑,不知她又要搞什么鬼。
饭后胡骆拉加发先到梅家老大院里,藏好身子,孔明灯下,只见梅正红一人出来去前面了。梅波母亲在屋内练拳,加发奇道:“她怎在屋内耍拳,儿子死了,也不知她知不知道,看她拳法不弱,不对,是掌法,这掌法好象见过。”他看看胡骆,胡骆看看天色,说道:“咱再到老二院中,去迟了不好看。”加发纳闷,跟她前往,到得屋檐,悄然伏下,只见院中一妇人正在来回踱步,不时看天,显是等人等得心焦。加发呆了一会,觉得无聊,心想这有何好看,正要说话,胡骆按住他嘴,听得外面一声猫叫,那妇人笑出声来,一人翻墙进来,灯光虽暗,加发还是看出这人是梅府的管家,这人姓何,做管家多年了,以前逢年过节爹妈都要给这人送点肉的。何管家进来,那妇人嗔道:“怎地才来?明日梅老二就回来了。”说完扑到何管家怀里,何管家说道:“这几日太忙,我心中害怕,不如等老二走了我再来吧。”那妇人不依,拉着他进了屋。这二人有私情,想梅方时长住开封,这妇人难耐寂寞,和何管家勾搭成奸。加发看看胡骆,心中不悦,这有什么好看的。胡骆笑笑,带着加发到了梅正开的院子。
梅正开也在,听他正在低声哀求,要花钱买什么物事。一妇人怒道:“程峰一个女婿,不过让人作幅画儿,你有多少钱,要买那古物。梅方时去买珊瑚树,他在镖局贪了多少银子,每次走镖到地头送礼,不私留一份。你做个副的,和你大哥收些地租,也和他们两个比,比程峰强点就行了。还是那句话,你打得过我,我无话可说。”说完大笑。一会两人出来,一身劲装,梅正开和夫人交手,加发看看,原来这位三夫人也会武,看身手梅正开不是她的对手。这也没什么好看的,他摇头离开。
胡骆跟来,问道:“可有收获?”加……
发说道:“人家私事,你便要偷看,又有什么用?梅家练武之家,所找女家也是有身手的,这又有什么奇怪?”胡骆说道:“你这人只看表面,也不知怎么搞的,我听说梅子广和程家世代交好,早在程峰小时,就订了娃娃亲。梅家三兄弟却是后来大了一个个聚亲的,这中间有古怪,你没有看出吗?”加发不解,疑惑地看着她,胡骆笑道:“梅老二家的也就算了,老大和老三夫人所练掌法你真看不出来吗,好好想想,你绝对见过。”加发细想,果然相识,说道:“是了,老大家的好象是关外风雷掌,她女子用此掌,全然不对,我一时没有想到。梅正开打不过老婆,他老婆用的是史天钧的掌法,好象叫做霹雳阴阳七杀,这可怪了。”胡骆点头道:“不错,梅家不远千里从关外找个女人,令人生疑,必是此女设法嫁给了梅老大。从年岁上看,史天钧不会和老三老婆有关系,史天怒喜传老婆武功,他几个爱妾都会阴阳七杀,两者必有联系。你记得祁连山那位三夫人吗?梅方时老婆和她多象,说不定也有关系。不妨作个假设,梅家三位夫人,分别来自关外长兴门,祁连山,海天帮,三大势力都是为了无相神功和内中宝藏。九天教地盘所在,明暗都来,梅家不一定有人。你说是不是?”虽是寒天,加发头上冒汗,真如胡骆所说,梅家龙蛇混杂,自己在济南能活着跑到曲阜,也算命大了。
胡骆看他发呆,说道:“我看那程峰的夫人却是一个大老粗,给这三位嫂子哄得团团转,程峰有亲如此,家产不变卖光才怪,梅子广一死,他便寄居女家,过不了多久,就会被赶出去,这些人不达目的,会慢慢哄他,达到目的,程峰离死就不远了。”加发回到画室,说道:“没想到梅家这样复杂,他们定是没有找到所要东西,你也厉害呀,才几天就都发现这些了。他们在内,想必比历运来知道得多吧。”胡骆笑道:“那也不一定,九天教明目张胆,什么都做得出来,听你所说,历运来和你梅师父必对程峰用过心毒大法,说不定知道得更多。你说梅老三两口子有事以武论事,好玩不好玩,将来你和晓娟妹子,却比什么,各有所长,想来就是好玩。”她话锋忽转,加发一时没转过弯来,看看胡骆,觉得好笑,此女分析事情有条有理,心思难测,怎忽想到自己身上。当下说道:“我自是向晓娟妹子学缩骨之术,到时跑到你家偷看你怎样欺负你官人了,你肯定也发现不了,又有那个青年男子会打得过你。”胡骆气极,不理加发进里屋了。
二十六,梅家来了好多客人,加发作完画,也忙着照应。刘子华的客栈住满了,刘子华来问加发还留房不留,客人太多,加发让他不……
用管自己。梅子广出身门派黄山青松来了人,是为贵宾。郑家春也派人送来贺礼,却没有停留。山东和梅家有交往的人齐聚济南,要为梅老夫人贺寿。江湖人士居多,加发已毁去祠堂中不欲神功心法,看人来人往如此多,心中不安,又到几个熟地看看,确保无事才放心。
到了正日子,加发要去前面帮忙,胡骆轻道:“这是难得的好机会,大家都在前面,有你什么事,咱们正好挨个到梅家各人居处看看,能不能发现点什么,要不寿后一走了之,又有何用?”加发也不想见到梅方时和其它熟人,心中暗服胡骆精明。梅正红和梅正开的屋中也没有什么,程峰屋中一幅画引起了加发的注意,画得并不好,笔法粗劣,只是房屋重叠,道路交错,不知主题表现什么?胡骆问他:“你作画不错,要是不学武,能成大家。可惜我不会作画,要是你以后能教我有多好。”她说完幽怨地看着加发。加发沉思道:“我也说不出为什么,总觉此画想表现什么,你拿纸笔来,我要照录一张。”胡骆依言,加发细细重画一份,一点也不错过,交给胡骆,说道:“你放好它,我直觉象是地图,可又全然不是。等会儿问问程师父,这画是从那儿得来的?”
两人又来到梅方时屋中,加发和胡骆四处敲打,忽然从床帷中一剑刺出,真刺加发。加发急躲,胡骆手中只有加发给她的一卷画,急伸挡剑,怎比得过剑锋利,正中分为两半,一女子从床上跳起,真扑二人,爪呈蛇形,加发格她手腕,挡在胡骆面前,那女子笑道:“你来找我私会吗?怎带个女的?”加发和胡骆都认得她,是在子午谷口会过的三夫人,穿戴整齐,似在小睡。胡骆女扮男装,她一眼便看出来。三夫人低头看到半幅画展开,咦了一声,加发拳风已到,三夫人硬挡不得,退后一步,又要出剑,加发已凌空卷起地上半幅画,携胡骆手双双纵出。
在梅方时屋中碰到三夫人,二人更无怀疑,梅方时夫人与祁连山有关系,梅方时认不认得三夫人,就不得而知了。加发让胡骆收好画,回屋后收好包袱,这梅家今日也不知来了什么人,手中没有兵器不行。二人来到前堂,拜寿大礼已然结束,众人正在吃饭,王胡二人和胡松刘子华坐到一起,慢慢吃饭,加发心想饭后就得告辞,怎生想个法子问问程师父屋中画的来历,他对胡骆说了,胡骆慢点头,一副这有何难的神情。
饭后众人一一告辞,胡骆怂恿加发三人去给程峰收拾一下房屋,几年不来,难得一聚,当表孝心。程峰推却不得,带四人进屋,程夫人笑着跟上。加发三人帮打扫一下,加发问道:“程师父,这幅画是孔泉老师画得吗?不知画得什么,有点乱。”程峰……
摇头道:“不是他画的,是我祖上之物,你不看象个农庄吗?我祖上住在安徽濠州,以务农为生。”胡骆说道:“程师父后来来到济南,在这儿开馆授徒,却比务农好多了。”程峰笑道:“我开馆教徒,徒儿都比我有出息。我是随父亲来到济南的,我家先是迁到开封。此画是祖上之物,祖训不能忘本,当勤勉持家。我现在混得不好,搞不好还得回老家务农了。以前发达,此画一直没摆出来,现在挂在墙上,也有勉励之意,你们还小,一定要走正途做大事。”加发四人点头,胡骆喝道:“什么人?”门外一人急跑出,看背影是个女的,加发和胡骆互看一眼,那人象是三夫人。
辞别程峰,加发和胡刘告辞。和胡骆一起买马离开济南。两人身上银子不够,胡骆笑嘻嘻地看加发怎生生法,加发说道:“不如去找刘子华借点?”胡骆摇头,说道:“不是有九天教分会吗?你已通知让历运来来,也不知来了没有,不如让他们送两匹马,女婿要老丈人的,也不为过。”加发想想也是,又来到城东一扎纸处,老板认得加发,说道:“历大官人刚刚出去,说有要事和王公子商议,请王公子务必等他,明早就回。”加发说了要马之事,那人说不是问题。加发只得再找地方住下。
第二天加发和胡骆又到城东,老板说道:“这是银钱,历大官人和一人出去了,手中拿剑,说公子如来了,到城外大谷堆处帮忙。”加发接过银子,心中奇怪,这历运来搞什么鬼?此人一向狡猾,为了无相神功,收自己做过义子,还把自己和马关在一起。和胡骆一起来到城外大谷堆旁,这儿离城不远,农人在此有麦场,现在堆得到处都是谷杆。远远就闻得有打斗声,历运来和一人双战一老尼,已落下风。走近来看,加发认得老尼是峨嵋掌门梵音师太,和历运来并肩之人是陈明臣。加发变化不大,历运来认出他来,大叫前来帮忙。
加发看胡骆一眼,小小济南又来各路大神,取刀架开梵音师太长剑,说道:“师太远来,我和历伯父有事,你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梵音师太觉对方刀上内力深厚,自己不如,看对方如此年轻,却不识得,喝道:“你是那个?你师父是谁?这人是魔教的杂种,你拦我作甚?”加发笑道:“师太息怒,我找他有事,不知他怎生得罪了你。”梵音师太抽剑乏力,心中吃惊,江湖中出了这样一个少年高手,峨嵋居然不知。看这人年纪轻轻,怎和这些恶人搞到一起,说道:“这人的儿子辱我徒儿,杀我门人,你说我当杀不当杀?”加发看看历运来,问道:“历英兄回来了吗?他师从少林,怎会乱杀峨嵋门人?”历运来笑道:“那儿的话,昨日一年轻人找我,……
我也是初见,这位师太不容分说,就找我事,想我一残废之人,只做生意,怎会纵子作恶?”梵音师太大怒,说道:“好呵,你连儿子都不要了,我明明听得你叫他英儿,他叫你做爹,我追他半夜,也不知跑那儿去了,不找你找谁?什么师从少林,明明是祁连山的邪功。”加发记得梵音师太十一人在西安对付祁连山的人,三夫人到处乱跑,也没听说他们对付了那一个。历英三年前回来就没有去少林寺,难道投了祁连山?加发说道:“师太息怒,这件事自有公道,现在不清楚,我和历英是同门,若他真投了祁连山妖人,我第一个容不得他。且请师太先回,事主是历英,我们不能算帐在他爹身上。”梵音师太想骂,敌不过对方人多,况且事主不在,无故和旁人杀一阵,峨嵋派也不是这样做的。对加发说道:“今日暂且放过,少年人叫什么名字?师承何人?你坏了老尼的事,老尼将来少不得把帐算到你头上。”加发施礼,说道:“小可王加发,圣医门传人。”他不说梅宗元,也觉他名声不好。梵音师太哦了一下,仔细看看加发,转身离去。
历运来与加发见礼,他在海边做事,自知加发声名,陈明臣也上前见礼,有何夫人令喻,二人谦恭得很。加发不想与他多说,问问他在济南所知程峰家中之事,历运来不敢隐瞒,称确对程峰用过心毒大法,一无所获,涉及程峰之父的话只有一句,“不行就折回老家种田去。”程峰老家也去过,是在濠州城外白羊洼,半坡半洼地。加发见问不出什么,又问起历英,历运来含糊其辞,加发只得作罢。他不愿多和此人说话,告知有事就和胡骆离去。
加发要胡骆一起回去买马,胡骆一直没有说话,突道:“我刚才看这个历运来,虽是独臂,然身法看着眼熟,只是兵器不对,他用的是剑,这人剑法很好,不会用别的兵器了吧。他什么时候成独臂的?”加发笑道:“百花宫对天下武功都熟,看你象掉了魂似的,历运来是三年前受了仲氏兄弟黑煞手立自斩左臂的,倒是个硬汗。”胡骆又问道:“你和他很熟吗?他一直住在济南吗?”加发摇头道:“这人号称黑狐,最是狡猾,我懂事便认得他了,说来受过他的恩惠。此人交游极广,城府极深,我不愿深交。好象记得他有两种绝技,除了剑法,还会大漠神钩。”胡骆一惊,说道:“如此就是了,老天佑我,这人可能是杀我全家的仇人,我一见他就觉眼熟,终于让我见到了。”她浑身颤抖,激动不已。加发大惊,问道:“你怎能确定?当时你还那样小,况历运来是为九天教做事的,不是官场中人,你不会搞错吧。”胡骆缓缓摇头,说道:“错不了,最好让他使出铁钩,……
我忘不了他的眼睛,我的仇人不止他一个,怎生个法子,让他一个一个说出来。”加发看她双手抖动,一动就会杀人,捉住她手道:“人命关天,不可莽撞,没有证据,光凭印象,怎可胡乱杀人,我不会让你这样做的。”胡骆坚强地说道:“家仇大恨,怎可不报,你要么杀了我,要么永远看着我。”加发气极,忽想到一法,说到:“你不必着急,我可以让你报仇报得舒舒服服的,你可得听我的话。”胡骆听他要帮自己,喜道:“那是当然了,你要怎样帮我?以你脾气,我连想都不敢想。”加发说道:“我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心毒大法,你帮我买药吧,我写给你,我先给他们下了蛛丝,免得找不着了。”
两人分头行动,以加发现在武功,扔根蛛丝到历陈二人身上不被发现,极其容易。胡骆买好各类药,有些药难买,她跑遍济南城才配齐。加发配好药,下药不知怎做?必得入口,当年自己怎样服下都不清楚。胡骆轻尝一点,入水无色无味,心想不是难事,加发迂腐,不会做坏事,换做贝晓娟,早就得手了。她也不管加发,只让加发等着,自去下毒。加发放心不下,暗中跟着。
历运来晚上到烩饼香吃饭,胡骆扮个男儿进去,一会儿出来,说道:“得手了。”她早知加发在后面。加发急道:“中毒后肚子难受,需用内力制他心脉,让他昏眩,才能有问必答,这儿人多,怎好下手?”胡骆作难道:“我怎知道,我扮作伙计,还给了人家十两银子呢?姓陈的只是喝酒,可能没事。”两人正不知怎办时,陈明臣扶着历运来出来急走,历捂个肚子,陈明臣醉醺醺的。加发使个眼色,两个跟上,到无人处,加发急纵点了陈明臣的麻穴,将历运来挟到大明湖边无人处。加发用内力制住历运来心脉,向胡骆点点头。
胡骆挨个问起,历运来将十年前到湖北杀人事重说一遍,他受了人家五万两银子,叫了几个朋友,到湖北杀一姓胡的官员,所说和胡骆以前讲过一样,胡骆翻他包中,果有折叠一铁钩。那官员后来给张居正的人杀了,中间人有一个是陈明臣,几个朋友的名字也一一说起,大都是一些江湖中的朋友,还有历家的家人,有几个已死,成名人物也就是湖州钱本发和他的外甥,武林盛传是长风镖局杀了。加发再问他历英下落,原来历英真投了祁连山五夫人门下,做了男贴身,五夫人是席梦成干女儿,不想做下辈,硬和席的前四个夫人排行。昨日还见过面,和祁连山的人走了。加发再问他和九天教的关系,只是帮着九天教打点生意,仗着其叔历人雄,攀上关系,其实他黑白两道都交。加发看问不出什么,点了他几处穴道,说道:“给他留个全尸吧,我毕竟受过他恩,这人钱来得不正,乱杀乱交,我要好好埋了他。其实你的仇人也就只有陈明臣了,九天教良莠不齐,帮忙整理也不为过。”胡骆大喜,出掌震碎了历运来的心脉,趁夜色和加发一起送到山上埋了。历运来一生狡猾,死得安乐,报应不算太坏。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