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文发现班里的同学都不爱和他说话了,吴江和左远虽然没有马上换宿舍,但从那天起,中午下课后,直接坐车回家。
因为下午县政府要开常务会议,罗虎提前和张晓文打了个招呼,还没下课就溜出了教室,坐车回了青云县。
处理报告递上去后,都过去两天了,也没看见省委主要领导的批示。
洪亮坐在宽敞的大班台后面,心里象压了大石头似的,沉甸甸的。
前两天,一向效率不高的省委组织部以光速将皮球踢到了省委办公厅,洪亮就隐隐约约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劲。
特意让教导处主任找来了张晓文的档案,这一看不要紧,洪亮的心脏病差点复发,小小的一个科级干部竟然有一个可以随时进中北海的大导师,他做梦也想不到啊。
“龟儿子的,老子的运气就这么不好?”洪亮的心里越想越不是个滋味,前脚让新任省委一号抓了包,后脚又得罪了经常给中央首长讲课的经济学理论泰斗,这麻子都不叫麻子,应该叫坑人!在心神不宁的时候,桌子上的红色电话机突然响了起来,洪亮慌忙住在了手中。===恭敬地说:“您好,我是洪亮,请指示!”他桌上地电话有四部之多,唯独这部红色话机,从来都是在省委领导找他的时候,才会叮叮响起。
“洪校长。这里是省委总值班室,省委秘书长丛山同志请您下午两点半,去他的办公室。”
“丛秘书长说了是什么事么?”洪亮下意识地问对方。
“我也不清楚。”对方迅速挂断了电话,根本不给他继续追问的机关。
“不就是值班的小干部么?什么玩意?拽你妈的头!”无力地放下话机,洪亮破口大骂。
这年头,省委领导相招,除了提拔之外。就是挨骂地倒霉事!洪亮琢磨着自己的靠山已经去了省政协。^^^^省里边再无别人撑腰,心里边不由得浮上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心里有事,中午吃完饭,洪亮在行军床上“烙烧饼”。,翻过来倒过去,始终无法合眼。
一点半刚过,洪亮就叫了小车,赶往省委大院。
越是担心误事,却偏偏遇见了鬼。省城的中午很少堵车,今天路上却发生了重大车祸,座车堵在车龙里边。动弹不得。
好不容易,交警叫来拖车清空了道路,等赶到省委办公大楼的时候,已经三点多了。
气喘吁吁地跑进省委常委办公大楼,见着丛山的秘书宫林,夹枪带棒地就是一通冷嘲热讽,“洪校长不愧是一校之长啊,省委领导专门等了你十多分钟。气势不小啊!”
洪亮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可是这里不是他可以撒野地地方,只得忍气吞声。陪着小心,解释说:“路上出了车祸,所以……”
宫林抢白道:“从党校到省委才多远?你不会提前走着过来?也太官僚了一点吧?”
洪亮心里那个气,这不是鸡蛋里头挑骨头么?得,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是省委常委、秘书长地秘书,老子不和你一般见识,陪着笑脸说:“宫处长,丛秘书长去哪儿了?找我啥事?”
“不知道,你等着吧!”宫白拿手指了指秘书办公室外间的候见室。\\\\\\\\\\
左等右等,不仅不见丛山回来,而且连杯水没得喝。到后来,连宫白都不见了人影,候见室里除了他之外,没个鬼影子都没有。
洪亮越想越害怕,越想越上火,椅子上象插满了刺似的,令他坐立不安。
直到下班铃声响起,宫白才从外边回来,走到洪亮的面前,冷着脸说:“洪校长,请跟我来。”
“去哪?”洪亮颤声问道。“省委常委会议室!”宫白不咸不淡地说出了这个令全省干部既爱又怕的神秘所在。
“什么?”洪亮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宫白却没有理会他,径直在前面领路。
推开会议室的门,洪亮赫然发现,省委分管党群的副书记葛雄也在座,正和身侧的秘书长丛山小声交谈着。^^^^
“葛……葛书记……好!丛……丛秘书长……好!”听见洪亮微微发颤地招呼声,丛山仿佛刚看见他似的,淡淡地问道:“来了?”
“来了,来了,路上出了车……”可能是觉得在这么庄严神圣的地方说车祸这么不吉利地字眼,有碍观瞻,洪亮又缩了回去。
葛雄抬起头,视线越过洪亮,看向了门边,宫白会意,马上往外走走,顺手带上了会议室的门。
“洪校长,坐吧,”葛雄话里藏针地说,“本来是由丛秘书长向你转达的,不过,你却珊珊来迟!”
“我……”葛雄摆了摆手,制止了洪亮的解释,顺着自己的思路往下说,“老丛,你来吧?”
丛山戴上老花镜,望着桌面上的一份文件,轻咳一声,缓缓地说:“洪亮同志,恭喜你,获得了宝贵的赴中央党校学习进修的机会。学成归来地时候,一定要把你学到地d的先进理论带到青江来,学比赶超传帮带,是我党地优良传统嘛。===喏,这是省委组织部出的手续!”
听了这个惊人的消息,洪亮如同五雷轰顶一般,面部表情呆滞,僵硬,傻傻地望着葛雄和丛山,好半天说不出半句话来。
“为什么?我没有错,我没有做错什么……”洪亮本想怒吼出声,可是他不敢,心一酸,眼泪止不住地就淌了下来。
“老洪啊,你也是一位老同志了,安心地去参加学习吧。另外啊,好好地读一读严书记在全省厅以上干部大会的讲话,会有所启发的。”丛山扭头问葛雄,“葛书记,您还有什么指示?”
葛雄板着脸问洪亮:“你不想学习党的先进理论?”洪亮脸色一变,语无伦次地不知所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丛山暗暗点头,老葛不愧是青江省有名的常青树,见识和手腕都颇为不凡,轻飘飘地一个反问句,就把洪亮吓得够呛,眼泪也跟着奇迹般地收了起来。
“好了,洪亮同志,祝贺你获得了学习上进的大好机会,我老葛想去学习还没这个福气呢,争取早日学成归来,为我省党的理论思想建设建功出力!”说完,葛雄耷拉下眼皮,站起身背着手,缓步踱出了常委会议室。
“丛秘书长,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丛山毕竟不比葛雄,所以洪亮质问的声音也跟着高了八度。
“老洪啊,时代变了,思路也要跟着变啊,党的理论博大精深,足够我们活到老学到老啊!”话锋一转,丛山伸出手和洪亮握了握手,“借用葛书记的一句话,祝你早日学成归来,把党的先进理论传达给全省每一位党员,责任重大啊!”
洪亮一把拉住了丛山的右手,脑门子上直冒汗,急问道:“丛秘书长,古时候砍头还有个罪状吧?这不明不白的,我很难接受!”
丛山看了他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捺住性子,指点说:“你去仔细地看看严书记的讲话,就全明白了!”
“什么讲话?”省委书记严白刚上任发表讲话的时候,洪亮也参加了厅级干部大会,只不过,那个时候他以为又是老一套的陈词滥调,人在曹营心在汉,根本没有留心新任一把手说了些什么。
丛山心想:“为什么?连我都差点遗漏了,如果不是葛雄和我关系一直处得不错,差点就要犯大错误!”不过,这话是不必和洪亮说的,因为两人并无深交,见了面,点个头,笑一笑也就过去了。
“都告诉过你了,回去仔细学习下严书记的讲话,收获巨大啊!好了,老洪,我还有个接待外宾的任务,就不留你吃饭了,再见!”丛山挺直了腰杆,昂首离开了会议室,把洪亮晾在了当场。
垂头丧气地离开了省委大院,洪亮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回到了办公室,翻箱倒柜,好不容易在角落里找到了那份被丛山再三强调的讲话稿,“新时期党的理论建设,要注重实效,鼓励自学。我们有些党员领导干部忘记了党的宗旨,一心只想着捞好处,办收钱班,卖文凭,直接导致党员干部的培训流于形式,走过场,这是绝对不能允许的……”
“轰!”的一声,洪亮身子一晃,脑袋差点裂成两半,本以为严白讲的是空话套话,没想到板子这么就打到了他的帽子上,情不自禁地哀叹道:“老子比窦娥还要冤呐!”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