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那纤细瘦长的身子停住,转过脸面对我道:“王爷只吩咐我带你过去,想知道什么事的话跟着我便是了。”顿了顿,勾唇一笑道:“百护卫可吃过饭了?”
我略一愣神,不明白他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旋即也便反应过来,遂道:“多谢花诗相公关心,属下已经吃过了。”
花诗相公的繁丝衣袖宽广,微微举起就遮住了半边脸颊,意味深长道:“吃过了便好,也不至于没有体力晕过去。”我迷惑犹疑道:“什么晕过去?”他淡淡一哂,不再说话,转身继续往前走。
我莫名其妙的愣在原地,后面两个侍卫不耐烦地催促着才忙又跟上。
通幽曲径上,重重假山叠翠,几欲垂地的碧萝紫藤之后是一座安静庭院,布置得甚是雅致。过了沁芳桥,前面就是杏溪亭。几株花枝斜出横逸,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掩映着小亭子。隐隐约约可见杏溪亭里或坐或站着几个人,其中一红一白,煞是引人注目。待走近时才瞧清楚,
慕容渲身穿了一袭流朱色的绛绡罗鸾服,如此华丽贵气的红更衬得他风姿优雅。一旁的慕容槿一身缀水墨轩衣,清丽脱尘宛如谪仙子般。
花诗相公巧步走进亭中,大喇喇地坐在慕容渲的腿上,双手勾住他的颈项,笑颜如花道:“王爷,花诗替你把人带到了。”
慕容渲微点头,揽着他纤细的腰,一只手肘撑在碧铉石桌上,另一只手从盘中摘了一颗圆润饱满的葡萄往他嘴里送去,浅笑着道:“花诗可是想要什么赏赐么?”
花诗相公轻启丰润的唇含住,接着俯下身子将葡萄哺入他的口中,两片红唇紧贴在一起,说不出的香艳诱人。花诗相公凑过头小声耳语了几句,还未说完白皙光滑的脸上就泛起一层红晕。
慕容渲修长的眉眼飞扬,言语中带了一丝轻佻,说道:“昨晚你不是都晕过去了么?本王对毫无反应的身子可提不起什么兴趣。”
花诗相公羞红了脸,正要开口说些什么时,一个清冷好听的声音突兀插进:“九王爷,我来这不是看你与个小倌调情的。”
慕容渲听了也不生气,十指抚上眼角,浅笑道:“六皇兄急个什么,你要见的人不是已经带到了么?”慕容槿看了看我,又说道:“九王爷答应我的话可算数。”慕容渲道:“本王说的话自然算数。”
“那便好,人我带走了。”慕容槿站起身,施了一礼,道:“这几日多谢九王爷的招待,告辞。”
“慢着。”
慕容槿脚步一停,说道:“九王爷还有什么事么?”慕容渲笑了笑说道:“虽然如此,但也得看他自己愿不愿意跟你走了。”
慕容槿听了他的话之后,略一踟躇,转头问我道:“日照,你愿意跟我走么?”
我愕然呆滞,随即反应过来,尽管弄不明白慕容渲在玩什么名堂,但我知道他一定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我。即使现在不会对我们怎么样,却不能保证他日后不会反悔。想想真是可笑,我有何资格来选择,假如可以的话,我宁愿谁都不要选,抛却一切烦恼,一切不幸,一切错误,一切懊悔,远离世俗的纷争,找个安详静谧的容身之处过完残生。但是这些虽说简单的愿望对我来说却终是遥远不可触及的奢望。
慕容槿见我迟迟不说话,有些心急道:“日照,你快说啊,说你愿意跟我走。”
我抬头看向慕容渲,他亦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但是狭长的凤眼却透露出了一丝紧张。
我微摇头,道:“我不会走的。”慕容槿微怔,倏地抓住我的手腕道:“为什么?倘若你说愿意跟我走的话,九王爷是绝对不会阻挠的。”
我有些无奈,槿儿,你太天真了,慕容渲是个什么人,他怎么可能会这么好说话,咬了咬牙说道:“我已经说过了,我不会跟你走的,六王爷还是快点离开鸿王府吧。”
慕容槿清似水的双眸有些失神,若有所失地看着我,良久缓缓说道:“日照,你变了,以前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会照做,可是现在……”他忽地凄然一笑:“那些海誓山盟你终究还是忘了,也是我自作多情,只不过是年少时的戏语罢了,竟然还当真,有时候我也曾想过忘记,可是日照,我真的忘不了,倘若没有了你我该怎么办,没了你我就真的一无所有了。”他紧紧抓着我胸前的衣襟,抬起清丽的容颜,一滴晶莹的泪水溢出眼角,滑过白玉无暇的脸庞,碰碎在胸前。
我心疼地整颗心都像是被狠狠抓住,揉搓拧捏着一样,顾不得有人在看,收拢双臂搂紧他,有些笨拙地安慰道:“槿儿别哭了……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一个充满调侃意味的声音冷冷响起:“好一对苦命鸳鸯,真是情意绵绵,感人至深呢,如此一来本王倒成那棒打鸳鸯的恶人了。如何?是想跟六王爷走么?”
我看了看慕容渲,又望着怀中的慕容槿,一时间难以抉择。慕容槿握住我的手,道:“九王爷,既然日照选了跟我走,那我们就不多打扰,告辞了。”
我跟慕容槿还没走几步,就被几个侍卫拦住了去路。
慕容槿蹙了蹙秀眉,说道:“九王爷可是后悔了?”慕容渲捋一捋鬓边碎发,笑道:“怎会,本王说话一向作数。”
“那这是何意?”慕容槿示意了那几名侍卫一眼。
慕容渲推开腿上坐着的花诗相公,站起身道:“本王的男宠怕是不能服侍好六皇兄,不如先交给本王调教几天,到时自然让六皇兄满意。”
慕容槿道:“不必,我并没有把他看作男宠。”慕容渲挑了挑眉,道:“哦,是么?那六皇兄是把他当什么?”慕容槿微微一笑,说道:“九王爷是不会明白的,对你而言或许日照只是个任人使唤的奴才,但是对我而言,他就是我的命。”
我微有些动容,但是碍与慕容渲在场,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悄悄握紧了他的手。
慕容渲听后,忽地收敛住笑容,神情有些激动,说道:“使唤的奴才?!本王何时把他当成奴才过,你说他是你的命,他又何尝不是……”说到这,他抿紧双唇,单薄的胸膛不住起伏着,而后颓然地坐在石凳上,细长的凤眼轻轻阂上,许久方道:“来人,把六王爷送回府。”
其中一个侍卫唯唯诺诺问道:“王爷,那百护卫呢?”慕容渲头也没抬,说道:“关回地牢去。”
慕容槿微愠道:“九王爷,你岂可言而无信,既然日照要跟我走,为何还不放人?”慕容渲反问道:“他何时亲口说过跟你走了?”
慕容槿一窒,说道:“他肯定是愿意跟我走的。”细长的手指间有些薄汗,依旧紧紧握着我的,柔声道:“日照,我们走吧。”
我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不忍说出口。
慕容渲忽然出声说道:“本王的男宠脾气可倔着呢,现在若是不好好调教,日后指不定还会冒犯六皇兄,这岂不是皇弟的过错了?”说完后抚掌一拍,旋既几个侍卫上前擒住我的双手,被迫着半跪下。
身旁的慕容槿被两个侍卫牢牢控制住,生气道:“你们做什么?放开本王。”我忙说道:“别伤害六王爷。”
坐在亭中的慕容渲冷笑道:“好个大义凛然,都自身难保了,还有心思管别人。”
我闻言,怆然低首,保持着谦卑的姿势,苦求着道:“属下愿意留下来继续侍奉九爷,还请您放六王爷离开吧。”
慕容渲就那样远远的看着我,眼神淡漠疏离,没有说话。
花诗相公咬着下唇,一排月白色的牙印浮出,忽然转头对身后站着的几个健壮男人说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过去。”
那几个壮汗应了声“是”便朝我走来。
我茫然不解,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但是容不得我细想,身体就被死死按在草地上,后面也不知是谁在撕扯着我的裤子,紧接着感觉到下身一阵凉。艰难地抬眼看去,只见慕容渲仍是无动于衷地坐着,冷眼旁观。
心猛地一沉,已经明白过来他们要做什么。满心满肺尽是难以言喻的悲愤欲绝,我俯在草地里,又把脸埋了进去,不反抗,也无力反抗,假如说这样做能够让他解气的话,那我也便心甘情愿了。
无所谓的,反正贱命一条,被谁上都一样。
一旁的慕容槿似是骤然醒神,再也顾不得什么身份,睚眦怒道:“慕容渲你疯了么?!”花诗相公说道:“六王爷,百护卫还没答应跟你走呢,眼下他仍是九王爷的人,主子教训奴才乃是天经地义,还需经别个人准许么?”
慕容槿没有理会他,咬牙道:“慕容渲,如果你不喜欢他的话,为何还要将他留在身边,难道就是为了折磨虐待他么?!你说你没有把他当奴才,那是因为你根本没有把他当人看,既然如此的话何苦还要纠缠,大可让他跟我走了!”
慕容渲面色阴沉如铁,冷冷道:“本王就是要这般凌辱他,你又能奈本王如何。”顿了顿,忽又阴森森道:“你也想落到同他一样的下场么?”
暴怒之下的慕容渲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杀了慕容槿都有可能。思及此,我遽慌地说道:“槿儿你快走,我没事的,真的没事,你快走吧。”
慕容槿紧抿的双唇抿成一条冷硬的唇线,直视着亭中那绝美男子的目光变得坚定而强韧。
慕容渲冷笑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么容易让人来去自如,把鸿王府当什么地方了?”
我的心一凛,管不了自己现下是处于如何不堪的境地,挣扎地道:“九爷,求您放过六王爷吧,属下对天发誓以后再也不见他了,一辈子都不见了,倘若有违背誓言,就让属下不得好死,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慕容渲动作优雅地拿起一个十锦珐琅杯把玩着,淡然问道:“真的么?”
我咬着唇,重重地点了点头。
慕容槿的脸倏地一白,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又惊又气道:“日照,你……”就在这时,慕容渲的眼神倏然变得凌厉,宽豁的衣袖在空中拂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手中的杯子又快又狠地朝我砸来。
身体被禁锢着半分也动弹不得,我现在就像是刀俎上的鱼肉一般,任人宰割。正想闭上眼睛承受那痛楚时,却不料那杯子径直越过我的头顶,正中压在我身上的壮汉的面门,紧接着一声哀嚎响起。
沾了丝丝鲜血的杯子‘啪’地掉在草地上,然后又‘骨碌骨碌’滚到我的面前。
剩下的几个壮汉见此情景,面面相觑,随即立刻惊慌而乱地放开我,跪到一边忙不迭叩首求饶。
我全身被压到麻痹,胫骨酸痛无力,一下子起不来。
一件带着淡淡香气的衣服轻飘飘地犹如鸿毛般落在我的身上,刚好遮掩住了我狼狈的身体。蓦地腰部一紧,身体突然被一双有力的手悬空抱了起来。
头一抬,对上一双极美妖娆的凤眼。
慕容渲抱住我,转身便要缓步离去。慕容槿道:“你要带日照上哪?”慕容渲冷哼了一声:“本王的去处还要告知你么?”
慕容槿挣脱侍卫正要上前,却被点了穴道,身子倒在草地上,昏睡了过去。
我见状,抓着慕容渲的前襟求道:“九爷,您放六王爷走吧,属下绝对不会再见他了。”
可是无论我说什么,慕容渲都充耳不闻。
身后,花诗相公孤身站在杏溪亭中,一副雠怨的样子,眼睁睁地看着我们离去。58xs8.com